“都勿许跑在本将身前,谁敢越位,斩立决!”
庆舍跑在最前方,以自身当做基准线,禁止任何一名赵军越过自己。
一枪洞穿了一名秦军的面门后,庆舍就见秦军军营已近在眼前,蒙武更是已经策马而出,即将率军杀出营门。
抹掉脸上的鲜血,庆舍笑而喝令:“撤!”
一声令下,赵军迅速后撤。
这一次,赵军没有再回身,一路顺着洞开的城门涌入修鱼城内。
刚一进城,庞煖就迎了上来:“如何?”
庆舍摘掉头盔,脑瓜子冒着肉眼可见的热气,笑而回应:“禀将军,幸不辱命。”
“我军烧掉了敌军的外层帐篷,没时间收集头颅不好论算斩获,但杀敌至少七百有余。”
“我军阵亡不过三百。”
庞煖再问:“秦军可曾出营追击?”
庆舍摇了摇头:“秦军有士卒自发追击,但铜钲骤响,秦军归营。”
“秦军副将蒙武已整顿了兵马即将出营追击,但许是末将撤的快了,蒙武未曾追出营门。”
庞煖欣然而笑:“已经足矣,去休息吧。”
待庆舍应令而去,魏琦迫不及待的追问:“庞将军,此法会有效否?”
庞煖笑而抚须:“一次两次或许无效,但三次四次甚至更多次呢?”
“长安君和蒙武的心态必将出现严重问题。”
“长安君出身秦国王室,是当今秦王之弟,更年少成名有灭国之功,他是骄傲的。”
魏琦认真求教:“所以长安君终将忍不住发兵反击吗?”
庞煖笑着摇了摇头:“不!”
“长安君或许会反击,也或许不会。”
“但无论是反击后本将的埋伏还是未曾反击所带来的烦躁憋闷都会影响他的心态。”
“心态一出破绽便会犯错,而错误会让心态的破绽更重。”
“为大将者,心若乱了,败必不远矣!”
……
另一边,秦军军营。
当嬴成蟜从辎重营赶到前军,赵军已经彻底隐入夜色,消失不见。
“将军!”蒙武拱手一礼,沉声上禀:“半个时辰前,敌军突袭我军。”
“敌军皆身着赵军军服,人数约五千人,皆悍勇善战。”
“我军伤两千余,多是烧伤者,阵亡八百六十二人,斩获敌军首级三百零七级。”
“营帐被焚三百九十八座,别无其他损失。”
听完蒙武的详细汇报,嬴成蟜眉头微微皱起:“仅仅只是杀入最外层后便即刻撤军。”
“面对我军追击的士卒还敢回身反击?”
蒙武点头以认同。
嬴成蟜眉头皱的更深了:“敌军这是在……挑衅?亦或是勾引?”
已经杀到最外层且没有大规模折损的情况下突然引军后撤,这不符合任何兵书对袭营的定义,更不可能完成烧营、炸营的操作。
但庞煖怎么可能做无用之事?
蒙武轻轻点头:“末将亦以为,敌军这是在挑衅。”
“敌军将领许是在以此法乱我军军心,亦或是引将军发起报复。”
“末将以为,是后者。”
嬴成蟜反问:“蒙将军为何以为会是后者?”
蒙武沉声道:“将军年少成名,更是赢姓宗室,将军的骄傲不会让将军任由敌军袭营而无动于衷。”
“末将谏,请将军冷静以对,稳重应战!”
嬴成蟜却摇了摇头,慎重的看着修鱼城:“本将倒是更认为这是赵军的宣告。”
“用一把火告诉本将,他们来了!”
“以此给予本将以更大的压力!”
骄傲?
本将凭什么在这些青史留名的将领面前骄傲!
嬴成蟜沉声发问:“蒙将军可有破敌之法?”
蒙武摇了摇头:“敌军初至,末将对敌军并无甚了解。”
嬴成蟜略略颔首:“那蒙将军先去休息吧。”
蒙武拱手一礼:“将军已两日未眠,末将今夜守夜便是。”
嬴成蟜肃声:“不,蒙将军去休息,天亮之后也莫要起身。”
“继续睡,睡足一日!”
“待到明日此时再出帐篷,接替本将进行指挥。”
嬴成蟜加重语气:“这是军令!”
蒙武满心懵逼,但却也还是拱手领命:“唯!”
将蒙武打发去睡觉,嬴成蟜深吸一口气,沉声喝令:“传令前军,整军!”
一个时辰后,太阳仍未升起。
但秦军前军却已于修鱼城外列阵。
仰头看着比新郑城明显更窄、薄一些的城墙,嬴成蟜下达将令:“弩手前进,列阵三番。”
“先等营,冲锋!”
前军千余弩手迅速上前,于修鱼城外二百五十丈处列三番轮射之阵。
随着姜明一声令下,一千五百枚弩矢向着修鱼城飙射而来。
百名先登勇士也嘶声怒吼:“先登!先登!”
看着肩抗云梯向护城河发起狂奔的秦军先登勇士,庞煖嘴角微微上翘:“天色未亮、未曾合围三面便发起攻城。”
“彭城君以为这合理吗?”
魏琦断然摇头:“这不符合军略之道!”
庞煖欣然而笑:“不错。”
“这不符合军略之道,长安君如此施为便证明他已经急了。”
魏琦弱弱的说:“这会不会又是长安君的一番计谋?”
庞煖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自信:“这可能是长安君的计谋,但想来长安君本未曾准备于此刻施展。”
“因本将的牵制而改变原定计划,依旧说明长安君的心态出现了问题。”
“而我等要做的,就是顺着长安君心态上的裂隙将其不断扩大!”
提点了几句后,庞煖上前一步,淡声下令:“熄灭所有火把。”
“弓弩手瞄准护城河岸边,抛射!”
魏琦崇拜的看向庞煖。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心胜为上,兵胜为下!
庞将军果真大才!
第184章 缠绵不休的教学局,我黏上你了!
太阳才刚刚跃出地平线就被吓了一跳。
修鱼城外横亘着数百具尸首,十余架云梯散落在护城河外,战场一片狼藉。
更有数十名先登勇士依旧狂奔在战场上,如挡车的螳螂般妄图将肩上的云梯送至墙头!
阳光洒落战场之后,敌我双方也终于可以看清对方的模样。
遥望立于秦军军阵中那顶盔掼甲的俊朗少年,庞煖抚须而笑:“不知这位长安君见到了将士的尸首后可否能控制住自己的心?”
待第四轮先登勇士尽数阵亡后,先登营中不再有士卒出列,前军弩手也收起秦军缓缓后撤。
魏琦松了口气,振奋的说:“将军,敌军撤军了!”
庞煖看向魏琦,温声劝说:“为将者,要操控敌军的内心,也要操控自己的内心。”
“本将不知彭城君遭遇了什么,致使君上如此妄自菲薄,但本将希望彭城君能让自己以最为冷静的姿态去面对一切敌人。”
看着比自己祖父还年迈的庞煖,魏琦心中涌出一股暖流,认真点头:“谢将军提点!”
“将军劳师远征而来,先去休憩吧。”
“末将已经为将军准备好了住处,将军若还有何所需也皆可告知末将,末将定为将军准备周全。”
“守城之事,就交于末将!”
庞煖笑了笑:“有劳将军了。”
“但去城中休憩便不必了,本将身为将军自当住在军中。”
谢绝了魏琦的再三热情安排,庞煖率家兵离开城墙返回赵军军营。
庞煖已经年过九旬,身体素质大不如前。
率军从邯郸城急行至修鱼城已经耗去了庞煖不少精力。
抵达修鱼城后又当即夜战,未曾安寝,而今的庞煖困倦不已。
即便刚刚躺在软榻上耳边就响起了喊杀声,庞煖依旧一闭眼睛就陷入深度睡眠。
但还没睡半个时辰,家兵千将庞德的声音就在帐外响起:“将军,有变!”
惨烈的喊杀声未曾唤醒庞煖。
但庞德的安全词刚说出口,庞煖就已睁开双眼。
翻身而起,庞煖肃声发问:“何事?”
庞德沉声道:“魏军副将茂求见。”
庞煖安心了些许,坐在床榻旁给血液以涌向大脑的时间后方才起身道:“请陈将军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