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君,本君将奏章交给了本君,本君现在可否转呈本君的奏章了?”
熊启:!!!
兄弟二人这一唱一和给熊启看傻了。
你们这是纯纯的玩赖啊!
而且哪个正常人会代自己上传自己的奏章!
但无论嬴成蟜是怎么操作的,他现在就是已经符合了规则。
熊启就算再不满也只能冷声开口:“自然可以。”
嬴成蟜板板正正的拱手再礼:“臣接长安君奏曰:郑国,间也!”
刻字太慢,短短时间内嬴成蟜也就只能刻下这四个字。
嬴政肃然发问:“长安君言称郑国乃是韩间?”
“郑国怎会是韩间!”
嬴成蟜对嬴政讲述过他计划的大方向。
但嬴政并不希冀于嬴成蟜能帮他破局,也认为有张让等人臂助,嬴成蟜至少不会坏了大事,所以嬴政并未关注嬴成蟜的计划细节。
而今嬴成蟜一出手就让嬴政也迷糊了。
郑国可以说是当世最顶尖的水利工程师,入秦十年间兢兢业业、呕心沥血。
且以郑国的身份,他根本获取不到大秦的关键情报,就算有心窃取机密也没那个机会。
现在伱却说他是间谍?
他图啥?
一时间,嬴政有些分不清究竟郑国真的是间谍,还是嬴成蟜在诬陷郑国!
嬴成蟜解释道:“郑国入秦,乃是韩桓惠王之策。”
“韩桓惠王使郑国入秦,便是为游说王上与吕不韦从仲山修渠引泾水向西到瓠口作为渠口,以此渠引泾水东注北洛水。”
“此渠全长六百余里,可灌田四万余顷!”
熊启摇了摇头:“此举可令我关中为沃野,天灾亦无惧!”
“既然如此,郑国又怎么可能会为韩间?”
“长安君还是莫要再耽搁时间了。”
即便熊启再怎么过分,也不敢让嬴政大晚上还等在广场看他们争权夺利。
太阳落山之际便是这第一轮攻势落幕之时,熊启很迫切的希望能争取到更多的权利。
且最重要的诉求熊启可还没说呢,他的相邦之位还没捞到手呢!
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
嬴成蟜沉声道:“但王上与诸位臣工应该都知道修筑此渠需要耗费多少人力。”
“自开修此渠至今,我大秦能够用于对外战争的兵力相较于修渠之前何止少了五成?”
“我大秦历代先王皆励精图治,大秦国力蒸蒸日上,屡屡对外开疆扩土。”
“韩国为秦之邻国,怎能心中无惧?”
“然无人可以阻挡大秦东进的脚步!”
“正因如此,韩桓惠王方才派遣郑国入秦。”
“其目的便是在削弱我大秦国力,令我大秦在近些年间无力对外征伐!”
听闻此言,不少朝臣为之咂舌。
“郑国竟是间谍?本官与郑国多有接触,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其他图谋!”
“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我大秦竟然每年将三成国力、半数壮丁交于一名间谍调遣?”
近十年间,郑国隐于权力之外,但郑国执掌的国力却半点不少。
如此位卑权重之人竟然是他国间谍?!!
朝臣们现在心中唯有庆幸。
庆幸于郑国只是在安安稳稳的修水渠!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唯有熊侠失笑:“韩桓惠王此举便是为了阻我大秦十年?”
“以区区十年时间换取关中地为沃野,何乐而不为啊!”
“且那韩桓惠王更是为此将一水工大才赠与我大秦。”
“若天下间谍皆如此,我大秦当多多益善!”
熊启怒喝:“熊谒者,住口!”
“此等蒙骗君上之人皆当罪之,怎能多入秦土?”
郑国渠从黔首角度来看,没什么毛病。
郑国是不是间谍根本没所谓!
但若从另一个角度去看,问题可就大了!
里通外国、欺君、为间,单单这三点就够郑国死三次了。
至于是否要赦免郑国?
那是唯有秦王才能做的决定,其他人只有谏议权而已。
感受到熊启的怒火,熊侠赶忙拱手:“臣失言,求王上治罪!”
嬴政根本没搭理熊启,只是沉声发问:“可有证据?”
嬴成蟜拱手道:“王上可传召韩安询问此事。”
“兄亦可翻找故韩王文书,其中亦有郑国与韩王的书信。”
见嬴成蟜说的如此笃定,嬴政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郑国真的是间谍!
嬴政当即喝令:“传寡人令!”
“速传郑国、韩安入朝问对!”
“速翻找故韩文书,找初韩桓惠王与郑国的往来书信!”
蒙恬当即拱手:“唯!”
嬴政慨然道:“未曾想,郑国竟会是韩间。”
“寡人竟被郑国所骗!”
嬴成蟜温声道:“只因王上目光长远,能观数十年后之天下。”
“而韩桓惠王却仅仅只是着眼于眼下十年间的秦韩!”
熊启更是笑道:“但即便韩桓惠王使间拖延我大秦国力,我大秦长安君依旧率军灭亡韩国。”
“臣为大秦贺!为大王贺!”
一众也纷纷拱手:“臣为大王贺!”
呼喝过后,熊启温声开口:“长安君请先归位。”
“今日合该将我大秦朝堂之事梳理清楚,如此才能便于王上治理大秦。”
嬴成蟜略略颔首:“昌平君所言甚是。”
“本君听了许久,听到了太多违法乱纪之举,看到一名名曾经的大秦肱骨被戳穿伪装,显露原型。”
“本君有一惑,请昌平君解之!”
熊启心有不耐,却还是压着性子颔首:“长安君大可直言。”
嬴成蟜沉声发问:“今日究竟还有多少封弹劾朝臣的奏章?”
熊启看向熊侠等人。
一名名分属楚系外戚和吕不韦臣属的谒者纷纷出列:“臣手中还有一百七十二封。”
“臣处还有五十七封。”
“臣仍需上奏……”
嬴成蟜心算片刻后给出答案:“也就是说,八百六十二封弹劾奏疏?”
“若本君没记错的话,今日已有二百五十余名臣子被查出违律之举,罢黜官职了吧?”
“也就是说,单单今日一天,我大秦就揪出了千余只硕鼠!”
嬴成蟜感慨长叹:“本君在得知郑国之事时就有感于我大秦朝堂绝非本君平日所见那般清明。”
“可今日本君方才得知这朗朗乾坤之下,藏着多少奸佞之辈!”
熊启眉头紧锁。
他越来越不明白嬴成蟜到底意欲何为了。
单单只是感慨朝政不清吗?
怎么可能!
以嬴成蟜的目光不可能看不出他们的核心点在于争夺权利。
出于谨慎,熊启沉声道:“本君亦对今日之奏深感惊惧。”
“也正因如此,我等才更需要尽快铲除朝中乱象!”
嬴成蟜没理会熊启,而是转身看向一众朝臣,声线之中颇有些悲哀。
“当朝三公统共有两位,王上不得不罢免一位。”
“九位上卿王上不得不罢免四位。”
“衮衮诸臣王上不得不罢免千余!”
“看看这千余人吧,哪个不是身居要职?哪个不是朝廷栋梁?”
“所行所为却愧对大秦!愧对大秦!愧对王上!”
“还有你们!”嬴成蟜手指颤抖的指向所有还站着的朝臣:“虽然各个冠冕堂皇站在干岸上,你们就那么干净吗!”
“本君知道,你们有的人比这千余人更奸恶!”
“大秦当今之危不在他国、不在各地,而是就在这朝堂之上!”
“就是在这蕲年宫!”
“你们烂了,大秦各地就全烂了,我大秦江山迟早要亡,令我等死无葬身之地啊!”
熊启沉声呵斥:“长安君此言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