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群臣拱手,纷纷散去。
……
翌日,近午时。
赵祯亲至,上百名京朝官齐聚大理寺监牢,包括知谏院包拯。
包拯对这几个月汴京城发生的事情都做了了解。
当知杨日严害了近二十条人命后,他甚是恼怒。
他向来嫉恶如仇,若杨日严不是死刑,他必将一日一奏。
片刻后,杨日严被押送了出来。
他将在赵祯与上百名官员的注视下,被执行绞刑。
论刑罚轻重,绞刑略轻于斩首。
但赵祯觉得绞刑更能让官员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此刻的杨日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发须花白,两眼无光。
在他得知自己的罪状被贴在贡墙上时,他便绝望了。
身败名裂比死更让他觉得难受。
赵祯端坐于正前方,面色严肃,道:“杨日严,你可还有遗言?”
杨日严缓缓抬起头,目光扫在每一名官员的身上。
有人直视于他,一脸恨意,有人则是将脸扭过去,不愿与其对视。
还有的双腿颤抖,俨然就要瘫坐在地上。
赵祯见杨日严不说话,当即摆手道:“执刑!”
很快,一道绳圈挂在杨日严的脖颈处,两名狱卒拉动麻绳。
杨日严的双脚缓缓离地。
而这时,赵祯扭过脸来,厉声道:“众卿务必直视此人,以此为戒!”
官员们只得站直身体,目视前方。
渐渐的。
杨日严的脸色逐渐变红。
他突然挣扎起来,嘴里喊着:“我……我……进士及第……进士及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唰!唰!
绳子再次绷紧,杨日严再也说不出话来,渐渐没有了气息。
很多官员都是脸色惨白。
杨日严这最后一句话,足以让很多人在今晚无法入眠。
赵祯缓缓起身,大步离去,此时的他,突然感觉到,身上的某种枷锁掉下来了。
而官员们望着赵祯的背影,眼光里分明多了一丝敬畏。
……
翌日朝会,百官齐聚。
赵祯刚坐下,吴育便站了出来。
后面的包拯本想汇报使辽之事,见吴育率先站出,便没有出列。
“官家,杨日严渎职案之时,由臣暂领开封府府事,而今案件已结,该是择一人权知开封府事了!”
赵祯点了点头。
依照当下吴育的精力,确实难以将千疮百孔的开封府迅速恢复元气。
权知开封府事是个苦差,也是个美差。
在太宗、真宗时期,设有开封府尹之职,皆以亲王任之,后不复置。
权知开封府事便成了开封府的主官。
一般情况下,翰林学士、三司使、御史中丞、枢密副使、翰林待召等都有资格权知开封府。
“众卿可有举荐?”赵祯环顾四周。
陈执中率先站了出来,道:“臣举荐枢密副使文彦博!”
“臣举荐翰林学士张方平!”
“臣举荐翰林学士欧阳修!”
“臣举荐枢密副使庞籍!”
“臣举荐御史中丞王拱辰!”
数名相公陆续站了出来,仿佛商量好的一般,将最合乎资格的几人都举荐了出来。
张方平低着脑袋,明显是不愿权知开封府。
而其他四人,皆是挺着胸膛,对这个职位甚是有意。
若在此位置上做得好,下一步直接就能像吴育那般,直接晋升副相。
赵祯环顾下方,有些纠结。
当下的开封府,除了需整顿内务外,还需要唤回民心,而这几人在此方面的能力,都是一般。
赵祯想了想,开始用起了排除法。
文彦博在枢密院不可或缺。
庞籍暮气沉沉,心力皆不足。
张方平文气太重,且无意向。
欧阳修有心气,但能力略显不足,易意气用事。
他想来想去,目前综合能力最强的,还是御史中丞王拱辰。
就在赵祯准备点人时,苏良突然出列,拱手道:“臣举荐知谏院包拯!”
赵祯先是一愣,旋即眼光一亮,觉得包拯确实合适。
夏竦似乎是觉察到了赵祯的表情,道:“官家,包希仁虽有少卿之职,堪当权知开封府,但其知谏院不久,不宜升迁,论资历,远不如刚刚那几位。”
“此外,包拯曾弹劾当下的三司户部判官兼副使张尧佐,资历不足,不得升迁,臣以为,若包拯权知开封府,更是有违升迁罢黜条例!”
“臣附议!”
“臣附议!”
立即便有两名臣子跳出来附议。
苏良朝前又走了两步,道:“官家,当下的开封府亟待重拾民心,论能力与魄力,包希仁都是上上之选,若事事都苦守条例,那岂不是殿上诸位,熬到百岁,都能做个相公了!”
苏良之所以据理力争,便是想着开封府快速变好。
若让王拱辰、庞籍去任职,他们除了会将自己的考绩变得漂亮一些,对开封府百姓并起不到什么大作用。
当下,包拯是以少卿之职,知谏院。
资历确实略显不足。
就在赵祯犹豫之时,包拯大步走了出来。
“官家,能否听臣汇报完使辽之事,再定权知开封府的人选?”
赵祯微微点头,满脸好奇。
而苏良、唐介则是相视一笑,正所谓资历不足,功绩可补。包希仁估计是要展现自己的使辽功绩了。
第87章 包希仁使辽之功,大焉!
踏!踏!踏!
包拯大步走至殿中,目视前方。
这时,很多官员才注意到包拯虽变黑了一些,但身上却多了一股英武之气。
“臣奉命使辽贺岁,兼察军事。贺岁期间,遵循各项礼仪章程,毫无失节之处,记录官皆有详细记载,臣不再一一表述,此次臣主要向官家汇报一番使辽的收获!”
听到此话,赵祯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官员们也都挺直腰杆。
包拯在朝堂上讲话,很多官员都会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生怕包拯突然就会弹劾自己。
“臣在离辽时,除了得到辽主耶律宗真的常规赐礼外,还得到牛五百头、羊一千只、战马八百匹、弓弩一百副、重甲一百副。”
“什么?”
赵祯骤然站起身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辽对宋使的岁旦赐礼,无外乎都是一些金银、兽皮、兽骨雕刻物等。
牛羊是粮食资源。
战马和弓弩重甲更是军需物资,辽国怎会赠送。
夏竦看向包拯,满脸不可置信。
包拯说的可是战马,而不是马。
他此刻都怀疑包拯是不是在边境将辽国的某股小部队抢掠了一番。
“包卿,使团与辽兵打起来了?”赵祯又问道。
别人干不出这种事,但包拯的倔脾气,却极有可能。
包拯笑着摇了摇头。
“官家莫急,此非战利品。而是在除夕之夜,辽朝的几位文官,喝过几杯浊酒后,仗着自己读过几本诗书,便想着以文采使臣出丑!”
“臣无奈之下,只得与他们文斗,不曾想他们只是会一些口水诗,这些都是当着辽国皇帝的面儿赢下来的。”
“在臣归来前,辽国臣子意欲以金钱置换,臣不愿,他们便只得任由臣拉了回来,如今这些军需与牛羊已存放在河间府,官家可随意处置!”
听完这番话后,全殿安静。
紧接着,赵祯笑了。
很多臣子也都忍不住兴奋地笑了起来。
此举甚是提劲!
自澶渊之盟后,大宋除了靠着商贸赚取过辽的钱外,其他方面没有占过任何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