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差的,就是河北禁军士兵们的集体性格。
谨小慎微,不敢决断,斗志不足,缺少杀气,几乎没有面对突发事故时的解决能力。
当然。
这种性格与宋辽关系要比宋夏关系好一些有关,但这也是缺点。
若真遇生死战,河北禁军的反应能力就要比西北禁军差远了。
简而言之——
在综合战斗力的所有评判事项上,河北禁军是样样都比西北禁军差,各项累计之后,便形成了巨大的差距。
苏良若笔下留情。
也能为河北禁军评一个乙等下,但那就是在害河北禁军。
军中不存在小错无害论,差一点点儿,可能就会丧命。
故而。
以龙羽军和西北禁军这两個坐标来评判河北禁军,河北禁军只能得到一个丙等上。
韩琦将文书又迅速翻了一遍后,并未发现错漏之处。
一时间。
庞籍和韩琦都有些蔫了。
这个结果,让二人根本没脸抢主攻任务。
这时,苏良开口了。
“庞公、稚圭兄,你们也莫沮丧,西北禁军常年有战,战斗意志与军容军纪确实强一些,但宋辽何时开战,尚且不知,河北禁军还有充足的时间去改变。”
“你们若是因这个结果,打算破罐子破摔,那我可看不上你们啊!”苏良提高了声音说道。
听到此话。
庞籍与韩琦立即挺起了胸膛。
韩琦想了想,朝着苏良道:“苏中丞,你稍等片刻,待我与庞公合计合计。”
说罢,韩琦拽着庞籍就去了营帐外。
稍倾,二人便回到帐内,然后齐齐朝着苏良拱手。
韩琦正色道:“苏中丞,我们想与你演一出戏,以此激发士兵们的斗志,不过需要你来扮演一个恶人,你能接受否?”
苏良瞬间便想到二人想要做什么了。
“只要能迅速提高河北禁军的战斗力,任何事情,我都愿配合。”苏良笑着道。
当即,三人便在营帐中小声讨论起来。
……
约一刻钟后,营帐内传来苏良洪亮且愤怒的声音。
“你们就是这样治军的?”
“在河北路这么久,就练出了这样一批不能战的兵,朝廷可曾短缺过河北路一文军费?可曾让伱们受过一丝委屈?”
……
“我为你们感到羞耻,朝廷也为你们感到羞耻,本中丞回京之后一定要弹劾你们!”
苏良的嗓门极大,宛如响雷一般。
营帐外。
站岗的两名士兵听得清清楚楚。
二人都甚是惊诧。
不知苏良为何会突然间暴跳如雷。
当下,苏良的弹劾奏疏几乎相当于官员的降职罢黜书,莫说庞籍和韩琦,就算首相文彦博和次相富弼若被苏良弹劾,也十有八九会下台。
不远处。
有将士听到这道声音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但是。
没有帐内三人下令,他们没有资格入中军大帐。
苏良继续扯着喉咙咆哮着。
“废物!无能!日常训练不如西军,精气神儿不如西军,战斗力更是远逊于西军,幸亏官家没来,官家若来,定会被你们气个半死!”
“看来,你们就是过得太安逸了,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担着什么样的重任,一将无能,全军草包,本中丞一刻钟都不愿在这里待了!”
……
苏良暴怒的声音,隔着帐篷也至少能传十余米。
不多时。
便有二十多名将士围了过来。
他们也渐渐听明白了。
苏良在大骂河北禁军差劲。
而帐内的两个军帅,庞籍和韩琦却是一言不发,这定然与近日的军事巡查有关。
“苏……苏中丞骂的也太难听了,庞副使与韩安抚使明明做的不错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一名将领小声嘀咕道。
其身旁的将领微微皱眉。
“庞副使和韩安抚使被骂成这样都不敢还嘴,恐怕……恐怕是近日军营巡查的结果真的很差吧,我们真的与西北禁军的差距很大吗?”
“你说,是不是苏中丞故意找麻烦?”
“应该不会。苏中丞向来都是个火爆脾气,听说他恼了,都敢与官家吵架,恐怕这次他是真的对我们不满意啊!”
……
就在中军大帐前集聚了几十名将士,并议论纷纷之时。
里面突然传来一道巨响。
“砰!”
明显是掀桌子的声音。
随后,脸色铁青的苏良从帐内骂骂咧咧地出来了。
“你们就等着本中丞的弹劾吧!”
“你们没有能力治理好河北禁军,朝廷可以让有能力的来治理,任何尸位素餐的官员,都该提前致仕,回家养老……”
苏良一边说,一边朝外走去。
庞籍和韩琦连忙跟了上来。
“苏中丞,莫急,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再给我们一次机会!”韩琦跟在后面,一脸焦急地说道。
而这时,庞籍突然上前拉住苏良的衣袖。
“苏中丞,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庞籍先是朝着苏良的身体前倾,然后抓住苏良的手臂,还不待苏良有任何动作,他突然拉了一下苏良的手臂,然后身体后倾,一屁股坐在地上。
从周围人的视角望去,完全是苏良将庞籍推到了地上。
苏良也是一愣。
庞籍这招坐地摔,可是刚才没有商量过的。
六十七岁高龄的他,为了振奋河北禁军的军心,也是拼了。
苏良既然要演坏人,那就要将坏人演到底了。
他看向摔坐在地上、几乎靠个人之力无法站起的老庞籍,瞪眼道:“现在想着解释了,早干嘛去了,解释无用,河北禁军如此差劲,你们两个是主责!”
这时候,一名将领终于忍不住了。
他与同伴将庞籍扶起,然后看向苏良,拱手道:“苏中丞,末将不知您到底巡查出了什么结果,竟然如此侮辱我们河北禁军,您可以骂我们,但两位军帅做得并不差,庞公已年近古稀,您这样做,是不是有些……”
此将领向来倾佩苏良,强忍住没有说苏良的坏话。
“哼!”
苏良冷哼一声,道:“他们做得不差?你问问他们做得差不差,至于骂你们,你们不配!”
此等恶毒的话语也就苏良能讲了。
换作其他文官,没准儿已经遭遇群殴了。
但出自苏良之口,他们只能乖乖听着,苏良有这个资格如此骂。
苏良环顾四周,接着高声道:“朝廷命你们在此训练,是让你们在这里和和气气、开开心心地过日子的吗?是为了日后宋辽全面之战做准备。”
“本中丞来河北路巡查,乃是受官家之命,核查你们是否拥有担当攻辽主力的能力,但现在,核查的结果告诉我,没有!你们差远了!”
“日常训练、骑射军阵、甚至精气神儿,你们都比西军差远了,朝廷根本不放心让你们戍卫河北边境,依照你们目前的能力,只配去运送粮草辎重!”
……
苏良扯着嗓子,将河北禁军骂的一无是处。
若是别人骂,他们会反驳,会质问缘由。
但苏良这样骂,庞籍和韩琦竟然不敢搭腔,足以说明他们做得确实不好。
更令众将士感到惊慌的是,苏良的意思是要剥夺他们日后主攻辽国的资格。
这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
这时,韩琦说话了。
“苏中丞,再给河北禁军一次机会吧,我们愿立下军令状,在今年十月前,必然能打造出一支有资格作为主力攻辽的军队!”
苏良背着手,未曾说话。
韩琦高声道:“传令兵,命军营内所有营指挥使以上将领立即在前方沙场处集结,一刻钟内,必须集结完毕!”
“是!”数名传令兵立即去通知了。
而这时。
庞籍与苏良小声说着话,然后朝着前方的沙场走去。
……
一刻钟后。
七十余名在营的营指挥使以上将领,全都聚在一起。
站得甚是笔直。
一大部分将领已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