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宋做台谏官 第60节

  “他……他……将那套《韩昌黎文集》直接送到了开封府?”

  这和他的算计完全不一样。

  赵祯看过状纸后,不由得露出笑容。

  他看向苏良,道:“苏良,你这位丈人,文采和书法都相当不错,警惕性也高!”

  “多谢官家夸奖!”

  苏良看了李定一眼,道:“幸亏我丈人识破了那马三郎的诡计,不然臣恐怕是有口难辩,臣恳求官家下旨,令开封府定要查出幕后主使者!”

  李定有些急了,当即快步走出,眼珠一转。

  “官家,御史有风闻言事之权,臣……臣也只是听线人举报,并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如今看来是一场误会,是臣多虑了!”

  “误会?”

  苏良从怀中拿出刘长耳交给他的那两张纸。

  “官家,数日前,汴京城便有人在调查臣,且将臣以及臣的亲人故旧调查的一清二楚,那幕后指使者深知我丈人好书,故而才使出此计策。”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阴谋。臣作为台谏官,无惧他人指责,但此事已涉及到我的家人,臣实在不能忍,此做法,过于无耻卑劣!若找不出幕后黑手,恐其他官员也会深受其害!”

  王拱辰站出来补充道:“官家,臣以为苏良所言甚有道理,所谓祸不及家人,如此手段,确实过于阴险,理应严惩!”

  赵祯接过纸张,仔细一看,脸色不由得变得铁青。

  “岂有此理,竟然有人如此暗中调查朝中官员!”

  赵祯想了想,道:“朕会将此事全权交由杜相负责,令其命开封府、大理寺、皇城司三方联查,除了找出幕后指使者外,务必将这种私下查寻官员信息并进行买卖的人全都找出来,予以严惩!”

  “官家圣明!”苏良拱手道。

  而一旁,监察御史李定的脸色甚是难看,如便秘了一般。

  他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马三郎的嘴能硬一些。

  一旦将他供出来,他就完了!

  翌日一大早。

  马三郎和马骥便被关押到了开封府,监察御史李定也被叫去问了话。

  马三郎的嘴非常硬。

  他承认自己行贿未成,却不承认幕后有指使者。

  但开封府、大理寺和皇城司的人哪有那么好骗!

  不到半日,幕后主使人便浮出水面了。

  而破绽,正是在那一套《韩昌黎文集》上。

  这套唐末蜀中岩山堂的坊刻本,汴京城只有这么一套,想要查出来并不难。

  很快,这套书的主人便查出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监察御史李定。

  此套书是其半年前在一家书铺购得,且从未售卖过。

  李定急于陷害苏良,完全忘了通过《韩昌黎文集》能查到自己。

  事情败露后。

  李定开始撰写请罪奏疏,称其是一时糊涂,做了错事。

  李定本以为自己最多也就是被贬职外放,再不济也能做个偏远县的知县。

  若有机会,没准儿还能东山再起。

  但他忽略了朝堂众臣的能量。

  此事查出真相后,朝堂百官皆要求严惩这种无耻的行为。

  最后,赵祯下令:除名勒停,永不收叙。

  直白来讲,就是:革去官身,贬为庶民,永不再用。

  对一名士大夫官员而言,这几乎是除了流放与死刑外,最重的惩罚了。

  此判罚出来的那一日。

  苏良携全家又去樊楼吃喝了一顿,心情尤为愉悦。

  感谢书友平凡之殆、书友囿圊-冷刺的打赏,非常感谢!

第68章 王安石入京,怎一个邋遢了得(求追读)

  2023-10-23

  十一月底。

  开封府推官何郯被任命为谏院左司谏。

  一般情况下,一名官员转台谏之职,都是要重用的征兆。

  紧接着。

  陈执中这位深谙赵祯心思的相公,率先上奏。

  他称,当下御史台急缺御史,苏良撰写《论一州之变书》有功,且在台谏岗位上尽职尽责,理应破格擢升为监察御史。

  苏良权监察御史里行,还不到两年之期。

  且年龄较小。

  一般情况下,他这种情况都是履职两年后,再去任一州通判两年或三年。

  表现优异者,才能回朝委以重任。

  但现在整个朝堂都看得出来,苏良已展现出宰执之资,官家欲重用。

  而后。

  首相杜衍、副相吴育、翰林待诏丁度、翰林学士欧阳修纷纷上奏,举荐苏良为监察御史。

  台谏官选人。

  有三位京朝官举荐,职衔在太常博士以上,且有任地方官之资者,即有资格担任御史。

  此任命,朝堂百官无人反对。

  就连贾昌朝和王拱辰这两个向来与苏良政见相左的对头,都保持了沉默。

  十二月初一,中书正式颁布任命。

  苏良将以太常博士之职衔,任监察御史,且兼任崇政殿说书。

  二十七岁的监察御史。

  其稀有程度,相当于十八岁的进士及第第一人。

  担任监察御史后,苏良便拥有了参加朝会的资格。

  民间百姓得知苏良升迁后,传的甚是有趣。

  他们称苏良的这次升迁为:倚丈人之力,直上青云端。

  若没有苏良丈人的这招反向举报,李定还在御史台,苏良很难如此神速地成为监察御史。

  民间戏说,笑笑别人,也让别人笑笑自己。

  苏良对这番言论也并未在意。

  这次他能升迁,确实是沾了丈人的光。

  若不是有位如此机智的丈人,他这次恐怕就要栽大跟头了。

  想到此处,苏良觉得今日应再为丈人买上两坛好酒。

  ……

  又一日,黄昏。

  苏良正在查阅文书,一名吏员走了过来,道:“苏御史,外面有一人,身穿破布衫、胡子拉碴,看着像个乞丐,其声称是你的故交,在外求见。”

  苏良一愣,旋即恍然,惊喜道:“莫非是他来了?”

  当即,苏良快步朝着院外走去。

  片刻后。

  苏良走出院门,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灰色破布衫,胡子拉碴、面色还有些黝黑的青年。

  此青年的外表看着有些邋遢,但两个眸子却又黑又亮,炯炯有神。

  “介甫贤弟!”

  “景明兄!”

  二人当即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苏良的同年,王安石。

  苏良虚长王安石两岁,故而为兄。

  庆历二年,二人同年科举,住在同一客栈月余,同吃同喝,关系甚笃。

  王安石向来不修边幅。

  而今这身打扮,显然是风尘仆仆入京后,便直接来找苏良了。

  “景明兄,你的多篇文章,愚弟都看过了,尤为喜欢你与欧阳学士、唐御史共同撰写的《论一州之变书》,此种做法正合我意,我……我今日要与伱通宵长谈,聊一聊我将会在齐州如何做?”

  王安石心情激动。

  苏良笑了笑,道:“你是才到汴京城吧,为何刚才通传之时,不报上名姓,我先帮你去安排官廨吧!”

  “不,我刚任齐州知州,身份特殊,若报上名姓或住在官廨,定会有很多人来访,甚是烦人。我回头找家旅店即可,待司马君实来京之后,我二人将一同见君。”

  说罢。

  王安石激动地说道:“我对《论一州之变书》有些想法,早就想与景明兄探讨一番……”

  “且慢!且慢!”苏良笑着打断了王安石的话语。

  苏良若不制止他,王安石能拉着苏良站在此处,说上一夜。

  “介甫兄,你年后才会赴任,咱们能聊的机会多着呢!今日咱们不讨论政事,咱们先去洗澡修面、而后找家酒馆叙旧,如何?”

  王安石打量了一番自己,尬尴一笑:“愚弟这样确实邋遢了一些,那就有劳景明兄安排了!”

  随即,二人便找了家香水行(即澡堂子),先去泡澡了。

  在澡堂里。

  王安石除了洗澡外,还修剪了指甲,修了面。

  苏良与其各自买了一件新布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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