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宋做台谏官 第376节

  另一方面,是因朝堂、民间皆是夸赞之声,苏良自认脸皮很厚,但也禁不住被这样夸。

  此外,就是一些碎嘴子、爱制造出一些歪论的中年文人说了一些闲言碎语。

  苏良要避嫌。

  这些人在大宋俘虏耶律重元的消息传来后,便称富弼会拜相。

  还传出一句话:得苏良相助者,便可得相位。

  文彦博拜首相。

  便是因苏良在贝州兵变时倾力相助。

  而今富弼拜相与文彦博简直是如出一辙,都有苏良很大的功劳。

  台谏与中书执宰关系太近,并不是好事。

  故而,苏良便选择耳不听则心不烦,准备在家好好休息一番。

  ……

  八月十二日,汴京城一切如旧。

  变法司在施行茶引法后,对朝廷的盐、酒、香料等榷卖制度都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良。

  收效颇丰。

  当下,王安石和司马光已经成长为了大宋变法的顶梁柱。

  二人的策略颇多,虽然偶尔有些冒进,但有范仲淹在,并未出什么大问题。

  ……

  八月十七日,午后。

  夏竦突然在枢密院晕倒,经由御医忙活一整晚,才清醒过来。

  官家还亲自去夏府看望了他。

  其清醒后,身体状态非常糟糕,甚至有传言称,夏竦可能活不到九月份了。

  苏良听到这个消息后,不悲不喜,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

  夏竦已然六十七岁,该是致仕的时候了。

  另外,就算夏竦身死,苏良也不会悲伤半分。

  苏良承认夏竦有大才,但其心眼太坏,做的恶事太多。

  他若身死,对大宋反而是好事。

  ……

  八月十八日,近黄昏。

  苏良正在桌前处理公事,身穿便服的范仲淹、唐介、欧阳修三人走了进来。

  范仲淹道:“景明,换身衣服,咱们去看望一下夏枢相,官家去过了,文相带着两府三司的相公也去了,台谏不去,不合适。”

  当下,唐介因文彦博贿赂张贵妃蜀锦之事,仍有间隙。

  故而中书与台谏的交流,主要靠张方平与范仲淹。

  范仲淹做事规矩周到,见台谏未去,便找上了唐介、欧阳修和苏良。

  苏良微微皱眉。

  “范公,你又不是不知我与夏枢相向来交恶,我去看望他,不是气他嘛!”

  范仲淹道:“他已没有多少时日了,这可能是最后一面,许多争执,都该放下了,与一个将死之人还争什么!”

  听到此话。

  苏良无奈道:“行吧,我这就去换衣。”

  ……

  片刻后。

  范仲淹、唐介、欧阳修、苏良四人坐上了同一辆马车。

  苏良见唐介和欧阳修也是一脸无奈的表情,便知二人也不是很情愿去看望夏竦。

  范仲淹提醒道:“子方、永叔、景明,夏枢相已然病重,你们切莫在他面前说惹他不悦的话语。”

  欧阳修想了想,道:“我们还是尽量不说话吧,礼数到了就行。”

  一旁,唐介和苏良都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台谏官向来与夏竦不和,全朝皆知。

  很快。

  四人便来到了夏府。

  此刻,夏竦躺在床上,脸色蜡白,俨然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曾经,范仲淹受过夏竦的举荐。

  他笑着道:“夏公,好好养身体,朝廷的事情有我们呢……”

  夏竦点了点头,看向后面站着的欧阳修。

  “老夫恐怕是没有几日可活了,永叔,当朝最擅属文者,非你莫属,老夫这一生甚是坎坷,有功亦有过,不知可否麻烦你在老夫身死之后,为老夫撰写挽词。”

  欧阳修一愣。

  没想到夏竦突然提出这样一个请求。

  能让他撰写挽词者,必须是他倾佩的人,而夏竦根本不符合。

  况且,欧阳修的挚友石介就是被夏竦气死的。

  欧阳修想了想,直接道:“夏枢相,非常抱歉,我若为你写挽词,恐怕石守道会托梦骂我的!”

  听到此话,唐介和苏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音来。

  欧阳修实在是太直接了。

  “咳咳,咳咳,咳咳……”

  听到此话,夏竦剧烈地咳嗽下来。

  一旁的侍女连忙将手放在他的胸口,为其顺气。

  过了近半刻钟,夏竦才缓了过来。

  范仲淹瞪了欧阳修一眼,道:“夏枢相,当年你对伯庠(即宋庠)有知遇之恩,挽词自然由他来写才最合适,当下莫要讲这些,静心调养才最重要!”

  夏竦咳完后,抬头看向苏良。

  苏良担心夏竦再找上他,连忙道:“夏枢相,范相公所言甚有道理,我也认为只有宋相公才有资格为您撰写挽词。”

  “是啊!是啊!”唐介也在一旁补充道。

  随即,范仲淹看向欧阳修。

  欧阳修连忙道:“我……我也是这样想的,宋相公比我更合适。”

  欧阳修有些紧张。

  刚才他心直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

  现在有些后怕。

  若此话一下子将夏竦气死,他的罪过就大了。

  ……

  随即,范仲淹与其又寒暄了两句,便带着欧阳修三人离开了。

  四人明显感觉到,夏竦是真的没有几日可活了。

第337章 放大招!为了谥号,夏竦生前的最后一次折腾

  八月二十二日。

  就在苏良以为夏竦油尽灯枯之时。

  后者竟口述一篇近三千字的长文,命亲信撰写下来。

  其名为:《自罪书》。

  此文不仅呈递给了中书,而且还让一些民间书贩印制誊抄,分发到了汴京街头。

  很快,此文章便传到了御史台。

  苏良拿到此篇文章后,忍不住感叹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夏枢相自知大限已至,竟想起忏悔了,真是令人意外。不过,他确实该忏悔啊!”

  当年的庆历新政以及这几年的全宋变法。

  若不是夏竦为了个人利益而从中作梗,绝对会发展的更好。

  此外,枢密院官官相护、谋私利者甚多,夏竦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说罢。

  苏良拿起夏竦的《自罪书》看了起来。

  “竦少时明敏好学,十二岁作《放宫人赋》,十七岁著诗《渡口》,有薄名。”

  “景德四年,竦参加制科考试,考中贤良方正科,通判台州,兢兢业业,从未怠惰。”

  “大中祥符七年,臣入资善堂,初为帝师,甚是惶恐,不遗余力为官家授学。”

  “多年仕途,臣曾知邓州、襄州、寿州、安州、洪州、青州等地,历任安抚、招讨等使。”

  ……

  苏良看着看着,顿时觉得不对劲了。

  这哪是自罪书。

  简直就是一份自夸书。

  夏竦将其入仕以来的功绩细数了一遍。

  有文治,有武功。

  编修过国史、治理过地方、镇守过边疆……

  且还有举贤之功绩。

  他厚脸称,范仲淹、庞籍、韩琦、宋庠、宋祁兄弟都是他提拔上来的。

  而涉及“自罪”的内容只有两条。

  其一,是对当年宋夏战事中好水川之战进行了解释。

  夏竦称主罪在他,而不在韩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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