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顾又看向苏良身后的白如水和罗忠。
“白如水,你若现在站在本官这边,此事结束后,老夫必能保你升迁,若站在对面,那此事的幕后指使者恐怕就是你了!”
“还有你,罗忠,跟着本官,你父子可保命,若选择与老夫为敌,那老夫便只能让你们夫子以反贼的身份葬身在这罗山之上了!”
罗顾说此话。
一方面是想再次孤立苏良,另一方面则是要拖延时间。
苏良怎能不知其本意,当即回过头来,看向二人道:“你们随意选择,我不拦你们!”
白如水想了想,迅速朝着罗顾那边跑去。
而苏良并未令任何人阻拦。
罗忠犹豫了一下后,道:“罗顾,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就在这时。
又有一大波厢兵从后面围了过来。
苏良看向这些厢兵,冷声道:“此次,本官乃是奉圣命而来,在本官后面站着的,为天子亲兵龙羽军,今日你们若敢动手,皆以谋逆罪论处!”
唰!
苏良话落的瞬间,五百龙羽军齐齐向前,杀气甚是骇人。
一时间。
后面的厢军士兵忍不住后退了数步。
罗顾朝着后方望了一眼,然后看向苏良。
“苏良,莫费口舌了!这些厢兵都是老夫一手养起来的,他们自然听我的,就凭你的寥寥数语,便想说服他们,你也太小看本官的能耐了!”
罗顾见后面的三千人已经完全包围了过来,不由得高声道:“兄弟们,罗家父子聚众谋逆,这一干人等冒充朝廷特使,杀一人,赏三贯!”
就在三千厢兵手持刀枪,逐渐逼近之时。
苏良大手一招。
不远处的徐莽手里,突然出现一把风火枪。
“砰!”
这声巨响,令周围都安静下来。
苏良冷声道:“本官最后再说一遍,动手者,皆以谋逆论处!”
“杀一人,赏五贯!”罗顾大喊道。
顿时,厢兵们纷纷冲了上来。
苏良本有意是减少伤亡,没想到这些人冥顽不灵,当即朝着徐莽摆了摆手。
徐莽立即会意,当即道:“速战速决!”
随即,徐莽收起了风火枪。
徐莽手中的风火枪,本是发号施令,点燃风火雷的。
不过当下,用不上风火雷。
风火雷破坏性太大,若扔上十几枚,这三千厢兵估计直接就交待了。
唰!
只见,五百名龙羽军几乎步伐一致,在上前飞奔近十米后,同时显露出袖弩。
嗖!嗖!嗖!
百箭齐发。
有的瞄着肩部,有的瞄着腿部,有的瞄着手与脚。
在行动前,苏良已交待过,主要是让这些人丧失战斗力,在生命没有受到威胁时,尽量不要直接将人杀掉。
毕竟,这些厢兵也是为利而行。
一波袖弩攻击后,失去战斗力的厢兵便高达数百人。
而后。
龙羽军士兵们,如狼入羊口,钻进了厢军阵营中。
双方一战,差距就显现出来了。
这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狂揍!
厢军士兵们根本没有任何还击的余地。
龙羽军士兵们,或一肘,或一腿,或一拳,基本上一招便能废掉一个人。
莫说三千名厢军。
即使万名厢军都不一定是这五百人的对手。
厢军们,擅长的本就是修路修桥,根本没有见过此等场面。
与这群整日锻炼杀人技的龙羽军相比,差距如同八十岁的老叟遇到三十岁的壮汉。
五百名龙羽军因首次战斗,自然也会全力而为,下手丝毫不留情。
不多时。
四周便传来一连串的痛吼声。
龙羽军士兵们没有要了他们的命,但却让他们甚是痛苦。
有的手腕断了,有的后背骨折,有的整个腿都折了……
此等打法,看上去令人恐惧。
战斗不过两刻钟,厢军们便纷纷溃散,四处逃命。
龙羽军身上弥散出的杀气,便使得他们丧失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在厢兵们眼里,这些人就是杀神。
他们为钱而战,但却不想为钱而丢了性命。
那些被缚的淘金者们看得一愣一愣。
他们本以为上午见识到的已经是这群人的最强状态,而今看他们一招便使得厢军们丧失战斗力,不由得后脊梁发凉。
庆幸自己没有反抗。
这一刻。
罗忠心中庆幸,庆幸在最后关头选择了苏良。
而白如水和朱旺达望着这一边倒的趋势,肠子都悔青了。
后悔刚才没有站在苏良那边,后悔与罗顾已经绑定死了。
罗顾见败势已难以挽回,当即拔腿就跑。
可惜,他已被徐莽的目光锁定。
不到片刻。
罗顾、朱旺达、白如水三人便全部被抓,厢兵们要么投降,要么奔到了罗山下。
苏良看向三人,冷声道:“下山,回州衙,将他们在掖城街道示众!
……
约半个时辰后,日近黄昏。
罗顾、朱旺达、白如水三人被押送到掖城大街上,罗家父子也跟在后面。
掖城的百姓都傻眼了。
没想到一日之间,知州、通判、知县、掖城最大的富户罗家父子,竟然全部被抓了。
很快,州衙便贴出了告示。
将罗顾、朱旺达、白如水三名官员与商人罗忠父子,官商勾结,聚众造反,企图杀害特使的消息告知了百姓。
百姓们恍然大悟,纷纷拍手叫好。
至于那三千厢兵。
身死三百余人,伤近两千人,基本全都被抓,有的被抬走治伤,有的被关入州衙。
苏良已与京东路驻扎的禁军打了招呼,明日黄昏,他们便将入驻掖城。
当日晚。
苏良便再次审讯了这些人。
罗顾等人自知死罪难逃。
但为了家人,都非常老实地道出了近些年来的作恶经过。
苏良看过这些卷宗后,才知晓这几人这些年在金矿上捞了多少钱,才知晓这几人到底有多少个心眼。
罗顾不但谋划了朱旺达儿子长期戒不掉的赌瘾,还不断破坏白如水的晋升机会。
在百日考成策下,白如水的数次考绩都非常差,这正是罗顾在私下动了手脚。
他乃是为了更好地控制白如水。
生怕白如水的官职高于他后,会出手对付他。
……
后半夜。
州衙后厅的一间公事房内。
苏良望着审讯得来的数份供词,难以入眠。
此案,非常具有代表性。
莱州知州罗顾就是当下一些地方主官的现状。
总揽大权,只手遮天,身边诸官要么与其同流合污,要么被其清理掉,即使一些监察路官都难逃其控制。
朱旺达,昏庸无能官员的代表。
靠着老资格,坐上高位,但能力与品性都不能服众,不但不能为朝廷解决麻烦,反而为朝廷生出诸多麻烦。
白如水,为仕途而不择手段的官员代表。
这种不爱钱,但为了升迁而敢于做任何事情的官员更令人感到可怕,对朝廷的伤害其实更大。
若让其坐上高位,他能为一己之名声,将朝廷坑死。
罗家父子,更是很多地方商人的典型,靠着官衙才能存活下去,一步步成为官员谋私的工具,让官商勾结,愈演俞甚。
苏良想了想。
准备亲手撰写此次掖城金矿动乱案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