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双方展开进攻防守大战,各种战术轮番上演。
不过,一直到上半场结束,都未曾再入一球。
看台上很多看官都看得甚是开心激动,有的因不停叫喊,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看台下方,曹佾不时观察着看官们的表情,心中甚是满意。
半场比赛,足以让八成以上的看客,成为南郊鞠场的回头客了。
中场休息也并不枯燥。
汴京城新晋花魁白牡丹带着十八名舞伎,来到蹴鞠场表演。
当下,若私下去与白牡丹喝一杯茶,至少要一百贯钱。
但在这里。
不但能欣赏白牡丹唱曲弹琵琶,而且还能观看十八名舞伎跳舞与伴唱。
白牡丹得知是曹国舅邀请,且还是在南郊鞠场表演后,没有要一文钱。
她非常聪明。
依照当下南郊鞠场的热度,让其去弹琵琶唱曲,实乃是捧她呢!
约半刻钟后。
在一众看客的叫好声中,白牡丹等女伎表演结束,纷纷退下了场。
而后,八名蹴鞠球员在球场中央表演起了蹴鞠中“白打”。
白打,即在球不落地的情况下,以头、肩、背、膝、脚等身体部位,表演各种高难度的动作。
看客们纷纷叫好,场面甚是热闹。
片刻后,白打结束。
就在比赛球员们即将进行下半场的比赛时。
一个身穿深灰色长衫的男人突然快步来到蹴鞠场地,并飞快地朝着中间跑去。
蹴鞠场的护卫看到后,迅速追了过去。
只见那中年人高声道:“老夫乃是当朝龙图阁直学士高若讷,谁敢抓我!”
顿时,四名蹴鞠场护卫不敢强行动手了。
而这时,曹佾皱眉走了过来。
“高修撰,你想干嘛?”
当下,高若讷正以龙图阁直学士,担任史馆修撰。
高若讷没有理会曹佾,其朝着看台那五十名国子监学子的方向望去。
“众学子,吾乃龙图阁直学士高若讷,大好年华,尔等理应读书以求仕途,何以来此遭这般蹴鞠杂艺荼毒,此等蹴鞠赛事,逐利而行,聚尚武任侠之气,哪是读书人应学的?好男儿应在家中读书,而不是在此空耗时光……”
“老夫虽已离开台谏,但今日见堂堂国子监判监事竟然为此等杂艺开球,更有诸多学子叫好,吾深以为耻,明日必将你们统统弹劾!”
……
不远处。
曹佾冷着脸,若不是高若讷是长辈,又是官身,他都想要动手了。
这个糟老头子明显就是来砸场子的。
茶座内,苏良听到此话也甚是恼火。
就在他准备与其辩驳一番时,欧阳修站了出来。
“景明,让老夫去吧,这个老匹夫,就是欠骂!”说罢,欧阳修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苏良顿时乐了。
欧阳修与高若讷乃是死对头,且欧阳修专克高若讷。
苏良走出茶座,目送欧阳修走向蹴鞠场中央,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欧阳修怼人了。
第315章 吵架莫寻欧阳修,做官莫做高若讷
南郊鞠城。
蹴鞠场内,首赛中场休息时间。
龙图阁直学士、史馆修撰高若讷仰着脑袋,在蹴鞠场内细数蹴鞠赛事之害。
其主要针对的。
便是茶座内为比赛开球的国子监判监事丁度和看台上的五十名学子们。
“此等蹴鞠杂艺,低俗野蛮,尚武任侠,易使得百姓滋生暴戾斗狠之气,一群读书人在此欢呼,实乃我大宋不幸焉!”
“商人为财如此,也就罢了。”
“今我朝皇后亲弟,以此盈利,实属丢人。更有国子监判监事带数十名学子来此为其助威,更是耻上加耻!”
“此举若使得无数读书人误入歧途,尔等,罪过大焉。”
“想必这个南郊鞠城定是那位台谏官苏良的主意。曾经,他妄言‘武官,应与文臣并重’,而今又鼓捣出此等拙劣杂艺,还想让全宋推行,实乃欲使我大宋亡国!”
“此举,实乃借全宋变法之机敛财,别人害怕得罪当下的变法权贵,但我高若讷丝毫不惧!”
……
高若讷像个疯子一般,在蹴鞠场高声言说。
将苏良、曹佾、丁度、还有国子监的五十名学子都辱骂了一番。
其实。
高若讷知晓,南郊鞠院有三司的参与,更知此乃是官家默许之事。
他之所以如此闹,并非是想借此事打倒苏良或丁度。
他只是觉得,此事有辱士大夫官员身份。
他若批判一番,定可为自己增添几分清名,没准儿还能成为士大夫清流的代表。
在他眼里,清名高于一切。
故而,他悄悄买票入了场。
不远处。
曹佾冷眼看向高若讷,这老匹夫完全是在砸他的场子。
若非对方是官身,曹佾早就命人将其拖出去打一顿了。
当然,曹佾并非是畏惧高若讷为官身。
他若真派人暴揍高若讷一顿,最多也就是面壁思过几日。
这个罪过,他完全承担得起。
毕竟,他是当今皇后之亲弟,而南郊鞠城也涉及朝廷的利益。
他之所以没有命人动手。
乃是因苏良说过,所有涉及朝堂官员之事,皆由苏良来处理。
就在这时。
曹佾看到欧阳修大步走来,而苏良面带笑容地跟在后面,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欧阳修实为高若讷克星,这下子,高若讷定要倒霉了。
茶座内,丁度也甚是生气。
若下场与高若讷辩论,有失身份,且会将此事越闹越大。
若不下场,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
丁度看到欧阳修与苏良一前一后走向蹴鞠场,不由得怒意全消。
有这两位辩论斗士在,高若讷必然吃瘪。
与此同时。
高若讷也看到了大步朝他走来的欧阳修与跟在后面的苏良。
高若讷猜想苏良会在此处,但没想到欧阳修也竟然在此处。
他看到欧阳修,便有点发怵。
欧阳修对他太了解了。
想揭他的短,简直是一揭一个准。
而这时。
看台上有人呼喊欧阳永叔与苏景明到来,很多百姓都兴奋起来。
汴京百姓,无人不知《与高司谏书》。
这下子,今日的票价超值了。
没准儿接下来的事情比蹴鞠比赛还要精彩。
看台一角。
刘长耳拿出纸笔来到距离欧阳修与高若讷最近的地方,一脸兴奋。
在他眼里,二人的对话,乃是一竹筐一竹筐的铜钱。
他靠着苏良赚下的钱,已使得此生都吃喝不愁。
当下如此拼搏,实乃是为了让手下的兄弟也过得更好。
……
欧阳修大步走到高若讷的面前,冷声道:“高修撰,汝之妄语,修不能苟同!”
高若讷瞪眼道:“欧阳学士,你是觉得全天下的书生士子都要来为这种低俗杂艺捧场吗?”
“当朝谁人不知你与苏良沆瀣一气,没想到被誉为天下文宗的欧阳永叔不仅私德有损,还沾染了一身铜臭气,你真是酒色财气,样样俱全……”
文人骂架,向来都是专踩软肋。
不过。
此时的欧阳修,已经近乎百毒不侵。
他与外甥女之事已被人说了数年,而今根本无法激怒欧阳修。
再加上,在欧阳修的多番请求下,苏良已答应为其撰写墓志铭。
欧阳修对这种人的评价,根本不在乎,他相信在其身死后,苏良能给他一個最公允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