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宋做台谏官 第104节

  此乃是一场瑞雪。

  汴京百姓们各个欢欣雀跃,甚是兴奋。

  雪下一夜,盖住了整个汴京城。

  苏良醒来后,先清扫了院内的积雪,又将屋内的火炉烧旺。

  他为唐宛眉拿出一件厚厚的裘衣并交待其不可出门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出院外。

  咔嚓!咔嚓!

  马车缓慢驶过雪地,碾压出一道道车辙。

  而此刻。

  皇城司的士兵、开封府的衙差已开始从宣德门沿御街,一路向南清理积雪。

  苏良来到御史台后,吏员们已经将院内的积雪清理干净了。

  屋内炭炉烧得正旺,门窗上都挂上了挡风御寒的毡子。

  此刻。

  坐于室内,喝上一杯热茶,翻看两篇文章。

  不时再望一望窗外槐树上的残雪,幸福感十足。

  与此同时。

  汴河之上,一群纤夫苦力,正忍着寒冷清扫积雪。

  甚至有的不得已跳进冰冷的河水里将船只拉上岸,以防船只冻在水中,影响运行。

  这就是无数人奔着做官的原因。

  只要当上了官,便无惧严寒酷暑,便不用再做力气活,便无须担忧衣食温饱问题。

  这样的天气,汴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便是茶馆酒肆。

  花上两三枚大钱,便能在茶馆中点上一碗热茶,听上一整天朝廷官员的花边趣事、各州各府的奇闻怪谈。

  运气好的,还能听说书先生讲一个完整的大段,甚至见一个芳龄二八的歌伎秀一段吹拉弹唱的乐器表演。

  这时,一个茶馆内。

  一个尖嘴猴腮,山羊胡,身穿淡灰色长袍的青年,一脚踩在长凳上,正讲的津津有味。

  “诸位,你们可知使得朝廷营建南郊市集功劳最大的人是谁?”

  “自然是包希仁包学士!”

  灰袍青年笑着摇了摇头。

  “那……那是汝南郡王赵允让?”

  灰袍青年接着摇头。

  “是曹家曹国舅?”

  灰袍青年再次摇头,而后说道:“乃是御史台的监察御史苏良苏景明。”

  “诸位可能不知道,最先提出兴建南郊市集的便是这位朝堂小炮仗,并且这两年来朝堂的诸多法令都与他有关。”

  周围的茶客,一脸好奇。

  他们最喜欢听的便是朝堂故事。

  而苏良在他们印象中,人品、德行、才学都甚是优异,青年得志,实在令人羡慕。

  灰袍青年接着说道:“诸位想一想,齐州变法、抑制土地兼并、科举改革、官招商法,还有当下的由上四军的士兵建造南郊市集,可都是这位苏御史主导的。”

  “别看他才二十多岁,但在朝堂上话语权极大,如今的台谏,御史中丞唐介和知谏院欧阳修,甚至知开封府的包希仁,都以他的意见为主,诸位可知他为何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权势吗?”

  灰袍青年环顾四周,待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才缓缓开口道:“因为这位苏御史的背后,乃是范希文和富彦国两位相公,你们以为变法早就已经结束了吗?其实是由范富两位相公之手,交接到了苏良手中。诸位难道没有觉察到这两年的新法令与前几年的变法很像吗?”

  此话一出,引得周围茶客都细细思索起来。

  细思,确实很像。

  范、富二人的新政变法,持续时间甚短,如雨过地皮湿,对官员们影响巨大,但对百姓并没有产生巨大的影响。

  大多数百姓谈变法,其实是在谈论朝堂官员谁占了势,谁下了台,谁高升,谁被贬谪外放。

  他们对实际内容并不清楚。

  而今众人听灰袍青年所言,感触最深的也只是觉得苏良不简单,竟然还有靠山,并未联想到其他。

  但是,若让一些有心人听到这些话,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官员们甚是反对范富变法。

  一旦他们得知苏良是“小希文”,那一连串的罪名都会朝着苏良的脑袋上扣去。

  这个灰袍青年看似在夸赞苏良有能耐。

  其实用心险恶,在毁苏良。

  他的这番话传出茶馆,就是长刀,就是利剑,能毁人声誉、断人仕途,能让整个朝堂都动荡起来。

  还有一章,零点前发出。

  感谢书友20170205014134922、书呆皇族、翻红、停辔数寒星的打赏,非常感谢。

第109章 众矢之的,百官围堵御史台

  2023-10-23

  三日后。

  汴京街头的民间小报骤然多了起来,并且聚焦着同一个主题。

  “小希文苏景明。”

  民间小报的标题各个夺人眼球。

  “起死回生的《答手诏条陈十事》,朝堂新贵苏良苏景明的变法之道。”

  “大变范希文,小变苏景明,朝堂新政的移花接木之术。”

  “范富之后,新政变法的台谏官——苏良苏景明。”

  “子承父业,范希文私生子苏良,是结党徇私还是富国富民?”

  “监察御史苏景明的背后靠山,撼动半壁江山的朝堂相公。”

  “朋党余音,新变革者苏景明的变法之路。”

  ……

  民间小报为了牟利,什么话语都敢编。

  由于都是黑作坊,即使是包拯,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幕后的指使者。

  变法二字,对多数不明情况的百姓而言,可能只是意味着一些法令措施的改变。

  但对当下朝堂的大部分官员而言。

  变法,是在篡改祖宗之法,会使得天下官员恩荫减少、磨勘严密、升官更难。

  会使得士大夫官员们的仕途更加坎坷,使得他们做官更累更难,使得他们的后世子孙难以恩荫入仕。

  他们自然强烈反对。

  ……

  近午时,御史台察院内。

  苏良的桌子上足足堆起了半人多高的民间小报。

  谏院的欧阳修、何郯、赵挘诽ǖ奶平椤⒎墩颉⒅茉⒙阑澹杂泄毕住�

  汴京城的各个衙门,论探听民间消息,台谏绝对能称得上第二名。

  第一名是难以撼动的皇城司。

  苏良翻看着各种小报,一脸无奈,哭笑不得。

  “这……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我怎么可能是范希文的私生子,我若是官二代,就不这么努力了!”

  “大变范希文,小变苏景明?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不像是好话!”

  “我苏良何德何能,竟然能令欧阳永叔、包希仁、唐子方等人尽为我所用,太高看我了吧!”

  “这……这是要捧杀我啊,这种手段,实在是太阴狠了!”

  “唉,上次是私德攻击,这次完全是空穴来风,这群人都不会用点新鲜的方式来陷害我?”

  ……

  这时,御史中丞唐介和知谏院欧阳修走了过来。

  欧阳修见苏良一脸无奈,道:“景明,莫被这些胡言乱语影响了心情,都是无稽之谈,官家不会相信的。”

  一旁的唐介面色阴沉。

  “官家不会信,但官员们却未必不会信,甚至他们一定会选择信。”

  “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弹劾景明的奏疏,估计能堆满官家的御案,比这些小报都厚!”

  “他们……他们能弹劾景明什么?说什么景明是希文之子,纯属胡说八道,还说什么景明得范富权势,我等全都听景明之言,官家可能会相信吗?”欧阳修气愤地说道。

  唐介摇了摇头。

  “他们只会弹劾两点,其一,景明有结党之嫌;其二,台谏官与朝官私相往来。”

  欧阳修顿时恍然,道:“他们的目的是令景明平出外补。”

  自太祖太宗起,台谏若因避嫌不及,引起争论,大多都是平出外补。

  而这项罪名是否成立,完全取决于官家断定。

  苏良等人都知晓,这是有人在暗中操控,且很有可能就是夏竦。

  但此乃阳谋,甚是难解。

  欧阳修看向苏良道:“景明,若真有官员弹劾,官家找你问话,你切莫着了那些人的道而自请外放,一旦自请外放就没有回头路了!”

  “欧阳学士放心,我坚强着呢!想将我从监察御史的位子上赶下来,没有那么简单!”苏良笑着说道。

  正所谓,人红是非红。

  这两年苏良确实过于耀眼,才引发了这场荒诞的讨论。

  唐介道:“御史台、谏院、开封府都为你撑腰呢,论朝堂辩理,他们哪能敌得过咱们御史台和谏院!”

  “对,有我们替伱说话呢!”欧阳修也说道。

  苏良微微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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