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武方给的台阶,让许文宝避免了窘迫。
许文宝感慨道:“君雅谦谦君子,话虽如此,可是想到士彟兄下一代的仕途断送在许家手中,我还是良心难安啊!为今,只有等元爽孝期过后,为他寻觅一位佳妇,把希望寄托到第三代身上,才能弥补许家对武家的亏欠了。”
“三郎,既然那三十个奴仆都已经送到应国夫人那里,那我们许家确实也不好追究了。不过,你这辈子都要记住我们许家对元爽的亏欠,不可因为流言的事情记恨元爽,明天一定要尽心尽力把元爽救回来。如果事有阻力,立刻到太仆寺通知我,我豁出这张老脸,也要把元爽救出来。元爽腿脚有疾,若是被判了流刑,到时候如何生存。”
许文宝不再剑拔弩张,许森也语气缓和下来,说道:“阿耶放心,孩儿要是有心埋怨元爽义兄,他也不会直到今天才被武候卫抓了。明日孩儿先去武候卫确定一下,如果确实是因为之前那个流言,孩儿会去求师父帮忙。只要师父他老人家开口不追究,就没有问题了。”
第九十四章 许文宝教子
夜,许森做完虞世南布置的家庭作业,临摹两张字帖后,在两婢的侍候下,洗漱完毕,准备宽衣睡觉,听到屋外有敲门声。
“三郎,是我!”
许森听到是许文宝的声音,连忙把衣服重新穿上,亲自出去开门。
“阿耶,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许文宝径直走进屋内,看到桌案上墨迹未干的临摹作品,轻轻拿起端详了一下,答非所问道:“三郎最近书法水平进步神速啊!”
“都是师父教的好!”许森回笑道,然后等着许文宝说正题。许文宝深夜造访他的院子,肯定不是来夸奖他的书法。
只听许文宝紧接着吩咐道:“紫薇、红芍,你们两个先出去一下。”
“是!”两婢如蒙大赦,逃似的跑了出去。许文宝给她们的精神压力太大了。
“阿耶,请坐!”许森知道许文宝要说正题了。
许文宝放下纸张,习惯性地捋了捋胡子,说道:“三郎,傍晚时,在武方面前,阿耶执意要你交出打人的奴仆,你是否心中埋怨阿耶?”
“孩儿不敢!”
“不敢?那就说明还是有埋怨的。”许文宝笑道。
许森本以为许文宝是因为在武方面前被他顶撞得下不来台,晚上越想越气,跑过来兴师问罪。
结果看许文宝满脸笑容,并不像是兴师问罪的样子。
许文宝摇了摇头,叹气道:“伱呀,到底是年轻,在万年尉上历练了一年多,结果还是一副死脑筋。难道看不出来为父是做给武方看的吗?武元爽毕竟是你义父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了,被我们家的仆人打断腿,为父怎么可能不表示一下。”
“你当时假意答应下来,再找个理由说今天无法带到我面前,让武方看到我们许家的态度不就好了,过后他哪里知道我们后面怎么处置。结果你一点都没看出我的用意,还好武方给了一个台阶,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许森这才明白许文宝的用意,赔笑道:“那只能说阿耶演的太像了,孩儿确实一点都看不出来。”
“也是。”许文宝被许森恭维,有些骄傲地说道:“为父从一个小小的木材商人,到如今官拜九卿,没点演技怎么可能。你现在已经卷入夺嫡之争,以后行事都要多长一个心眼啊。”
“阿耶教诲,孩儿铭记在心。”
“行吧,那为父就回去了。”
“阿耶,孩儿送你回去。”
许文宝摆手道:“就几步路的事,不必麻烦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你还要忙。尽快把武元爽救出来吧,武元爽腿脚不好,在武候卫的大狱里多呆一天就要多受一天罪。虽然为父在武方面前有表演,但关于武元爽的话,为父确实是真心的。许家受武家恩惠太深,不能让士彟兄的血脉断了。”
“阿耶放心,孩儿的话也是真心的。再说,武元爽可是孩儿未来的大舅兄。”
许文宝笑道:“你倒是不忘这件事情。”随即叹了一声气,道:“时间过的真快,弹指一挥间,两年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我会记得让张姨娘去找应国夫人的。你确定是要娶武家的大娘子?”
许文宝一直听说,许森对武二娘更为亲近。
“这个……”按照当年许森的想法,肯定是娶武大娘,成为武则天的姐夫。但时过境迁,许森的人生目标已经完全改变了。
他已经改变了不少历史,李世积死于非命,尉迟敬德全家抄绞。那再改个历史,让李泰成为未来的唐高宗也不是不可能,也就不再有武则天了。
既然如此,还要眼睁睁看着武二娘入宫吗?
想到武二娘的一颦一笑,许森开玩笑道:“要不,孩儿勉为其难,全都娶回家好了。”
许文宝白了许森一眼,道:“白日做梦,除非你是皇帝。”
崇仁坊,左武候卫署的大狱里,武元爽看到隔壁监牢里关着的人后就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被关进来了。
那个人正是帮他散播流言的头目。
而从那人口中得知,他们是因为朝廷调查文德皇后谣言案被搂草打兔子抓到的。
武元爽觉得自己倒霉透了,本来因为精心布置的流言不仅没有伤到许森,反而成了许森往上爬的梯子已经让他很心塞了,结果还被抓了。
现在许森肯定已经知道他是流言的幕后黑手了。
他在家中被抓时,不知道原因,所以叫家仆去通知武方,让武方去找许家出面营救他,现在不用指望了。
至于太子那里,就更不用指望了。杜荷已经交代的很清楚了,他是太子的门人这件事情只能藏在暗处,否则后果自负。
而且,在李承乾那里,他唯一的作用就是作为安插在许森身旁的暗子。现在流言暴露,他和许森之间的关系算是彻底破裂,这个唯一的作用已经化为乌有了。
就在武元爽自怨自艾的时候,两个牢丁打开牢门,把武元爽提了起来。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武元爽害怕道。
“长孙司空要见你。”牢丁倒是没有为难武元爽,解释道。
很快,武元爽被牢丁带到一个布置得很简单的书房,牢丁向长孙无忌行礼后,关门离开。
武元爽发现周围没有刑具,顿时松了一口气,微微抬头瞥了一眼面前这个大胖子,战战兢兢道:“您,您是长孙司空?”
“不错,本官便是长孙无忌!”长孙无忌伸了一下手,示意武元爽坐下。
武元爽小心翼翼地坐下,情况好像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长孙无忌道:“知道本官为什么把你抓到这里吗?”
“知道!”武元爽自知已经不能指望任何人救他了,老实说道:“前段时间京中流传的那些抨击虞监的流言,都是草民炮制出来的,望长孙司空看在草民知罪悔罪的份上,能够从轻发落。”
长孙无忌笑眯眯地说道:“本官听说许森是汝父武士彟的义子,这个流言是不是许森交代你散播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只是从犯,只要真心悔过,本官可以做主放你回家。”
“啊?”武元爽并不傻,先是错愕,马上反应过来,长孙无忌这是在诱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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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假痴不癫
武元爽又偷偷抬头看了长孙无忌一眼,长孙无忌依旧笑容可掬。
长孙无忌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长孙无忌和许森有仇?可是他们二人之间地位悬殊,许森怎么会得罪到长孙无忌?
是了,是因为武元忠!
片刻后,武元爽就记起了武元忠和窦三娘私奔的旧事。
本来,已经自知不会有人来救他的武元爽听到长孙无忌的诱供后,看到了柳暗花明,心里大喜,正准备顺着长孙无忌的话往下说。
但是,等他记起武元忠旧事后顿时陷入纠结。许森是武元忠的结义兄弟,而他更是武元忠的堂弟。论和武元忠的亲疏关系,他更甚于许森。
眼前这个笑面虎的话半分都不能信,一旦长孙无忌收拾完许森后,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了。
武元爽福至心灵,误打误撞,长孙无忌正好给了他一个和许森修复关系的机会。只要能和许森继续保持友好关系,不撕破脸,那他在李承乾那里才有利用价值。
比起将来太子登基后的前途,现在吃点苦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武元爽抬头看着长孙无忌,摇头道:“司空在上,草民不敢诳言。这则流言是草民自己炮制的,和许森无关。而且草民炮制这则流言的初衷,是为了让许森被天下读书人唾弃,怎么可能会是许森交代草民做的。只可惜弄巧成拙,反而让许森成了虞监的关门弟子。”
“许森确实是先父的义子,武许两家也是世代交好。但因为草民是被许森的奴仆打断腿才变成了跛子,所以早就和他反目成仇了。”
长孙无忌满脸的笑容顿时僵住。他现在是明白为什么武元爽会炮制这个流言了,可是也更加迷惑不解。
既然武元爽和许森有断腿之仇,那他都这么诱供了,为什么武元爽不把事情全部推到许森头上,反而全部承认下来。
长孙无忌只好继续苦口婆心道:“武元爽,你想好了再回答,如果只是从犯的话,本官现在就可以放你回家去。”
武元爽假痴不癫,一脸诚恳地说道:“长孙司空,草民说的句句属实。草民已经知罪了,不敢再有任何欺瞒,希望司空看在草民悔罪自新的份上,从轻发落。”
武元爽脸部表情做的越诚恳,语气越真挚,长孙无忌看得就越来气。这个武元爽别不是一个傻子吧,他都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
算了,看来只能以后再找机会拿捏许森了。长孙无忌对外边喊道:“来人,把人犯押回大牢去!”
翌日,许森和武方两人早早来到左武候卫官署。
左右武候卫掌宫中及京城昼夜巡警,其中左武候卫负责万年县,作为之前判法曹的万年尉,许森和左武候卫是老熟人了。
这不,在左武候卫署门前站岗的卫兵看到许森到来,马上向许森行礼问好。
许森回礼后说道:“我是来找陈长史的,不知道陈长史可在?”
“在的,许书郎请便,卑职职责在身,就不送您过去了。”卫兵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许森要找的陈长史就是左武候卫的长史。在左武候卫,左武候大将军和左武候将军只是一个荣誉官职,不管庶务,真正管事的是下面的长史。
陈长史看到许森,拱手道:“许书郎,您现在可是稀客啊!陈某还没有恭喜许书郎高升呢,今日怎么有暇来敝司?”
又看到和许森一起走进来,身上还戴着孝的武方,疑问道:“这位是?”
许森介绍道:“这位是宣城县公武方。”
接着说道:“陈长史,我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昨日我有一个兄长被武候卫从家中抓走。只是在场的仆人也不知道是左武候卫还是右武候卫抓的,故而我先来这里问问。”
陈长史顿时皱眉道:“这几天我们这里确实抓了不少人,都是因为文德皇后谣言案抓到的。不知许书郎的兄长姓甚名谁?”
“武元爽。”
陈长史点点头,姓武,看来和这个联袂而来的宣城公武方有些关系,回道:“请许书郎和宣城公在这里稍坐,陈某出去问一下。”
然后离开这里,找到一个府史,问道:“你们昨天是不是抓了一个叫做武元爽的人?”
府史点头道:“回长史,确实有这个人,现在还关在我们署里的狱中。”
“和文德皇后有关?”陈长史表情严肃地问道。
府史摇头道:“不是!”
陈长史顿时脸色放松下来,和文德皇后的事情没有关系便好,不然也只能得罪许森了。
说道:“伱把武元爽的卷宗拿给我看看。”
武元爽是昨日被抓,卷宗就在桌案上,府史随便一翻,就找了出来。
交到陈长史手上,小声道:“昨天下午长孙司空单独提审过武元爽,不过因为当时没有刀笔吏在旁记录,所以卷宗上没有写昨日的提审记录。”
陈长史翻了一下,越看表情越怪异,将卷宗一合,快步走了回去。
看到陈长史走进来,武方立马起身,急声道:“陈长史,不知舍弟是否在贵司?”
陈长史的目光在许森和武方之间来回打转,迟疑道:“武元爽确实在左武候卫的大牢里,只是武元爽被抓的原因……”
许森看到陈长史进来时拿着卷宗,便明白他吞吞吐吐的原因,笑道:“陈长史,我早就猜到武元爽被抓的原因,今日只是来确认一下。现在看你的表情,看来我是猜对了。陈长史不必诧异,武元爽之父是我的义父,不过因为武元爽变成跛子和我有些关系,所以他现在有些恨我。”
陈长史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就说得通了。
许森接着对武方道:“君雅兄,既然已经确定元爽义兄被抓是因为这个,那我就去找师父,请师父出面向圣人求情。”
“三郎以德报怨,方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了!”武方感激道。
“君雅兄不要这么说,这是森应该做的!”
武方感动得点点头,接着对陈长史希翼道:“不知陈长史可否通融一下,让在下去狱中看望一下武元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