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犹豫了一下,说道:“三郎,舍弟不肯为我出面弹劾武元庆兄弟,要不让你父亲出面,如何?”
许森无奈道:“家父和义父相交莫逆,于情于理都不会让义父遗留的爵位丢掉的。”
“实在不行,我亲自去找圣人哭诉!”杨氏赌气道。
许森道:“孩儿说一句话,还请义母不要生气。若武家的爵位因义母而丢了,肯定会有旁人对义母有所非议。杨相公应该也是考虑到这点,才会拒绝义母。”
杨氏一怔,终于明白杨师道的中心意思,不能让弘农杨氏的风评受损。只能放弃报复武氏兄弟的想法。
气道:“看来只好便宜这两个畜生了!”
杨氏最后瞥了一眼门檐下的牌匾,“长广长公主宅”,暗道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催促许森把她送到入苑坊去,眼不见心不烦。
入苑坊的房子定位就是用来租给朝集使和外地豪商的,所以家具陈设一应俱全。杨氏选了一座自己满意的宅院安顿下来。
不过偌大的房子肯定还得安排服侍和护院的下人,许森道:“陪义母从文水过来的那三十个护卫想必义母也都熟悉了,那孩儿就不叫他们回文水,留在这里充作护院好了。”
“如此甚好!”杨氏当然求之不得,当初在文水城外,她可是见识了这批护卫的能力,本来还想开口向许森讨要几个呢,没想到许森全部都给了。
“另外厨娘、粗使丫鬟、细婢侍女这些,您看是孩儿回家请示下张姨娘,从许家调拨,还是直接去东市买些侍女回来。”
正常肯定是许家调教好的奴婢使唤起来顺手,反正杨氏目前身无分文,即使买新的奴婢,也是许森出钱。不过从许家要人得通过张姨娘,杨氏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只好道:“就有劳三郎去东市买些奴婢回来了。”
许森拱手道:“孩儿明白了,义母和三位妹妹舟车劳顿,又在杨相公家坐了那么久,肯定累了,先好好休息,孩儿这就去东市买奴婢。”
“辛苦义兄了!”武二娘感谢道。
武大娘也不甘落后,给许森道了声谢。
许森正要离开,又停下脚步道:“义母和妹妹们从文水离得匆忙,应该也没有带过来多少衣裳吧。要不要孩儿顺手采购一些绸缎和胭脂螺黛回来?”
杨氏连忙摆手道:“三郎不必麻烦,她们还在服斩衰,你买几匹白绢回来就好。”
许森表示明白,走了一趟东市,帮她们配齐了该有的奴婢。然后告辞道:“义母,大妹、二妹、三妹,那我就先告辞了。若有事,义母随时叫下人到万年县衙或者安业坊许宅找我。当然,休沐的时候我也会常来看望义母。”
从入苑坊出来,马上就到宵禁的时候了,许森也就不再去县衙,直接回了家。
许文宝好奇道:“三郎,你今天怎么这么迟下衙?”
“阿耶,义母带着她的三个女儿从并州回京了,孩儿正好在街上巧遇,便陪同她们去杨师道家里拜访,出来后又把她们安顿在入苑坊我们家的房子里,忙活了半天,所以现在才回家。”
“什么?”许文宝惊异道:“武夫人?应国公还没有去世一年吧,她怎么会这么快回京。”
许森就大概讲了一下其中的故事。
许文宝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错愕道:“怎会这样,士彟兄当年何等英雄,才走了不到一年,武家就变得如此不堪了?”
许森也叹息道:“当年我去荆州时,武元庆、武元爽两兄弟和义母已经矛盾重重,其中武元爽更是对三个妹妹没有丝毫友爱,我曾尝试过帮他们弥合矛盾,现在看来是做无用功了。”
许文宝感慨过后,严肃道:“武家的教训你也都看到了,须知家和百事兴,你们兄弟以后一定要兄友弟恭,和睦相处啊!为父知道从前张姨娘和二郎多少对你有些薄待,你将来成就肯定在为父之上,到时候可不能学武氏兄弟!”
现在张姨娘和许伟对许森都是恭恭敬敬的,生怕得罪了许森,毕竟将来还得指望他这个许家下一代的门面,早就没了昔日的轻侮。
许森道:“阿耶放心吧!独木不成林,二兄也快要从弘文馆结业了,孩儿将来也需要二兄的助力!”
杨师道夫妇的劝说快把杨氏怄死了,杨氏逃离文水后,就一心想要报复武元庆、武元爽。到了长安,听到许森说杨师道做了宰相后,更是欣喜若狂。
之前有多踌躇满志,现在就有多心灰意冷,万万没想到杨师道夫妇竟然不肯帮她报复武氏兄弟。
但是能怎么办,他们一个是当朝宰相,一个是长公主,杨氏只能憋在心里生闷气。
只听长广长公主又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让下人把阿姐从前的闺房收拾出来,阿姐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去!”
杨氏一咬牙,言道:“殿下的好意,臣妾心领了。只是臣妾孀居之人,岂有长住弟家的道理。”
杨师道愣道:“阿姐,您回长安不住在师道家里,还能去哪?”
许森知道杨氏是记起他之前的话,对杨师道夫妇不满,改主意了。帮忙解释道:“回禀杨相公,义母回京,森作为义子,自当赡养。”
杨氏很感谢许森的及时出声,点头道:“不错!七郎,阿姐之前已经跟许森商量好了,回京后,就住到他那里。”
杨师道看了看许森,皱眉道:“你是许太仆家的孩子吧,这样是不是太麻烦许太仆了。”
许森道:“杨相公不必担心,义母当然不是住在许宅。去年营建大明宫的时候,许家在入苑坊买了很多地,现在全建成了房舍。义母到时候就住在那里。”
“既是如此,那好吧。”既然人家义子想要赡养义母,杨师道也就不越俎代庖了,只说希望杨氏以后多来家中走动。
杨氏现在看杨师道夫妇就来气,但又不能做的太明显,只好忍气吞声,虚以委蛇了一会儿,才提出告辞。
出了长公主宅,杨氏强装的笑容顿时消失,脸色阴沉如水。
一路从文水走来,杨氏一直在说到了京城后要给武元庆武元爽好看,所以武氏三姐妹也都明白其母现在的心情,全都噤若寒蝉。
还是许森问道:“孩儿是送义母去入苑坊呢,还是义母先到家中坐坐,与家父叙旧。”
杨氏犹豫了一下,说道:“三郎,舍弟不肯为我出面弹劾武元庆兄弟,要不让你父亲出面,如何?”
许森无奈道:“家父和义父相交莫逆,于情于理都不会让义父遗留的爵位丢掉的。”
“实在不行,我亲自去找圣人哭诉!”杨氏赌气道。
许森道:“孩儿说一句话,还请义母不要生气。若武家的爵位因义母而丢了,肯定会有旁人对义母有所非议。杨相公应该也是考虑到这点,才会拒绝义母。”
杨氏一怔,终于明白杨师道的中心意思,不能让弘农杨氏的风评受损。只能放弃报复武氏兄弟的想法。
气道:“看来只好便宜这两个畜生了!”
杨氏最后瞥了一眼门檐下的牌匾,“长广长公主宅”,暗道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催促许森把她送到入苑坊去,眼不见心不烦。
入苑坊的房子定位就是用来租给朝集使和外地豪商的,所以家具陈设一应俱全。杨氏选了一座自己满意的宅院安顿下来。
不过偌大的房子肯定还得安排服侍和护院的下人,许森道:“陪义母从文水过来的那三十个护卫想必义母也都熟悉了,那孩儿就不叫他们回文水,留在这里充作护院好了。”
“如此甚好!”杨氏当然求之不得,当初在文水城外,她可是见识了这批护卫的能力,本来还想开口向许森讨要几个呢,没想到许森全部都给了。
“另外厨娘、粗使丫鬟、细婢侍女这些,您看是孩儿回家请示下张姨娘,从许家调拨,还是直接去东市买些侍女回来。”
正常肯定是许家调教好的奴婢使唤起来顺手,反正杨氏目前身无分文,即使买新的奴婢,也是许森出钱。不过从许家要人得通过张姨娘,杨氏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只好道:“就有劳三郎去东市买些奴婢回来了。”
许森拱手道:“孩儿明白了,义母和三位妹妹舟车劳顿,又在杨相公家坐了那么久,肯定累了,先好好休息,孩儿这就去东市买奴婢。”
“辛苦义兄了!”武二娘感谢道。
武大娘也不甘落后,给许森道了声谢。
许森正要离开,又停下脚步道:“义母和妹妹们从文水离得匆忙,应该也没有带过来多少衣裳吧。要不要孩儿顺手采购一些绸缎和胭脂螺黛回来?”
杨氏连忙摆手道:“三郎不必麻烦,她们还在服斩衰,你买几匹白绢回来就好。”
许森表示明白,走了一趟东市,帮她们配齐了该有的奴婢。然后告辞道:“义母,大妹、二妹、三妹,那我就先告辞了。若有事,义母随时叫下人到万年县衙或者安业坊许宅找我。当然,休沐的时候我也会常来看望义母。”
从入苑坊出来,马上就到宵禁的时候了,许森也就不再去县衙,直接回了家。
许文宝好奇道:“三郎,你今天怎么这么迟下衙?”
“阿耶,义母带着她的三个女儿从并州回京了,孩儿正好在街上巧遇,便陪同她们去杨师道家里拜访,出来后又把她们安顿在入苑坊我们家的房子里,忙活了半天,所以现在才回家。”
“什么?”许文宝惊异道:“武夫人?应国公还没有去世一年吧,她怎么会这么快回京。”
许森就大概讲了一下其中的故事。
许文宝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错愕道:“怎会这样,士彟兄当年何等英雄,才走了不到一年,武家就变得如此不堪了?”
许森也叹息道:“当年我去荆州时,武元庆、武元爽两兄弟和义母已经矛盾重重,其中武元爽更是对三个妹妹没有丝毫友爱,我曾尝试过帮他们弥合矛盾,现在看来是做无用功了。”
许文宝感慨过后,严肃道:“武家的教训你也都看到了,须知家和百事兴,你们兄弟以后一定要兄友弟恭,和睦相处啊!为父知道从前张姨娘和二郎多少对你有些薄待,你将来成就肯定在为父之上,到时候可不能学武氏兄弟!”
现在张姨娘和许伟对许森都是恭恭敬敬的,生怕得罪了许森,毕竟将来还得指望他这个许家下一代的门面,早就没了昔日的轻侮。
许森道:“阿耶放心吧!独木不成林,二兄也快要从弘文馆结业了,孩儿将来也需要二兄的助力!”
第五十八章 人为刀俎
听完许森的表态,许文宝倍感欣慰。许家是暴发户,不比那些门阀世家,一旦家庭不睦,很快就会阶级滑坡,沦为平庸。
许森说道:“阿耶可还记得孩儿上次在御前说有婚约的事情,现在义母已经回京,阿耶是不是可以去与义母商量婚约的事情了?”
许文宝皱眉道:“这个你不要急,此事事关欺君,为父肯定忘不了。只是武家在服斩衰,现在求亲于礼不合。等孝期过后,为父会处理好的。”
斩衰三年,但实际服二十五个月就够了,武士彟是贞观九年十月去世的,许森算了一下,等武家出孝期,要到明年十一月去了。
之后的日子里,由于武家要守孝,所以杨氏母女一直深居简出,家里的一应供应也都由许家承担。
许森在休沐的时候,或者巡街巡到入苑坊,也会常常去看望一下她们,继续培养和武家姐妹的感情。
不过这一段本来以为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又发生了一件跟武家,也跟许森有关的事情。
一日黄昏,许森回到许宅,只见许文宝一脸严肃地坐在堂上不断喝茶,张姨娘亲自小心翼翼地在一旁侍候。
地上还有几块碎瓷,一看就是被许文宝砸掉的。
“阿耶,您怎么了?”许森诧异道。
张姨娘小声道:“三郎,武元庆的爵位被圣人褫夺了,并且是直接爵除。”
“啊?”许森惊道:“为什么?”
心想自从上次从杨师道家出来后,杨氏就息了去李世民那里闹的心思了,武元庆的爵位怎么还会没了?
许文宝冷声道:“李世勣上表弹劾武元庆、武元爽二人苛待嫡母,圣人便召了杨师道询问情况。杨师道不敢隐瞒,证实了李世勣表上所述之事。想士彟兄苦心经营一生,才赚来应国公的爵位,子孙不肖,就此毁于一旦。”
“李世勣!又是他!”许森心里一凛。
没想到,当年李世勣把武元忠和窦三娘私奔的消息宣扬出去,间接气死武士稜之后,还没有放下这段仇,又开始对武家下手了。
许文宝脸色凝重道:“对,李世勣!这正是李世勣的狡猾之处。我们这些知情人知道他此举是在为其义子报仇。但在圣人眼中,在旁人眼中,李世勣是并州父母官,又是圣人指定主持士彟兄葬礼的人,弹劾武元庆是在主持正义。”
“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李世勣一直没有忘记单道真的死。武元庆只不过是武元忠的堂弟,就被他弄得万劫不复,更何况是你。”
“孩儿明白!”
“不过你暂时也不要太担心,李世勣做事向来喜欢先把自己摘出来,不会弄险,就跟这件事情一样。他现在远在并州,暂时威胁不到你。”许文宝宽解道。
吃过晚饭后,许森心事重重地走回自己的院子。
紫薇看到许森的模样,关心道:“三郎,您这是怎么了?”
许森道:“你去屋子里搬一张藤榻出来,我要想些事情。”
“三郎,屋外天气会不会太冷了?”紫薇担心道。
“不碍事!”
紫薇只好答应,匆匆进屋,和红芍一起把藤榻搬出来,放置在石桌旁边。又在石桌上放了一床锦被,然后把红芍拉回屋里,留许森一人在外边静思。
许森躺在藤榻上,感觉后背一阵冰凉,不过许森并不以为意。冰凉的感觉正好能让他现在的脑子冷静下来。
许森抬头望着冬日的星空,开始复盘今天发生的事情。
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李世勣现在是镇守并州,但不代表他永远不会入朝。李靖、侯君集等人都是凭借军功当上宰相的,一旦李世勣入朝,以他的资历,势必也是宰相中的一员。
到时候,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人的名,树的影。大唐的双子星之一,李世勣在后世的名声实在太过响亮,响亮得让许森不得不害怕。
加上今天,李世勣兵不血刃就把武家最引以为豪的东西打入深渊,让许森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现实问题。
看着天上的点点繁星,许森扪心自问:“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先下手为强?”
等到紫薇许久不见许森回屋,不放心地出去看了看,才发现许森已经在榻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