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武元庆和武元爽慢慢长大，他们和杨氏的矛盾越来越大。这次他们兄弟俩被禁足，在武元爽看来，就是杨氏在他们父亲面前添油加醋。
许森听完恍然大悟，难怪听说武士彟死后，武元庆兄弟就把杨氏以及她的女儿武则天赶出家门，后来武则天当上皇后之后也进行了报复。
“志元兄，那我们还要去城外吗？”
“他们走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猎。”
武元忠刚说完，武元庆和武元爽又结伴回来了。不做武元忠的导游，就要被关在家里。
第十六章 三个武则天
武元忠看了看天上太阳的位置，对许森道：“那我们就走吧，早去早回。出来时四叔有过吩咐，等打猎回来，带你回武家过冬至。嗯，你兄嫂他们也会在。”
出城后，武元忠一马当先，武元爽则把许森拉在后面聊天。
武元爽问道：“许三郎，你那个姨娘有自己的儿子吧。”
许森点头。
“那她把你弄去负责木材生意，她自己的儿子呢？”
许森说现在在门下省的弘文馆读书。
“弘文馆？”武元爽啧啧道：“同是许家庶子，他在弘文馆读书，你却只能做商贾之事，你就不气？”
许森笑道：“同人不同命，同伞不同柄。气有何用？”
“说的也是。”武元爽一脸庆幸地说道：“幸亏杨氏生不出儿子，不然我和五哥恐怕也得跟你一样。”
“怎么会，令慈虽然不在了，但你们还是嫡出啊，哪会跟我这种庶子一样。”
武元爽则冷笑道：“嫡子又怎么样？你是不知道，先母出身小户，哪里能跟杨氏比。杨氏是太上皇给家父保的媒，其父还是前朝的宰相。得亏她到武家这么多年，也没生出一个儿子，否则哪有我和五哥的立锥之地。”
许森不动声色道：“杨氏没有儿子，那有女儿吗？”
听到这话，武元爽顿时笑得前俯后仰，扶着许森的肩膀说：“你知道吗？只能说老天爷看杨氏不顺眼，她进武家后，肚子还算争气，结果连续三年，生了三个女儿。”
“三个女儿？”
“是啊！”
许森傻眼，杨氏有三个女儿，那谁是武则天呢？
唐代冬至的地位跟岁首过年差不多隆重，是亲人朋友相聚宴饮的节日。
在武士彟的冬至家宴上，许森终于第一次见到了武则天。
并排的三个桌案前，分别坐着三个明眸皓齿的小女孩，最大的12岁，最小的10岁。相似的脸庞、相仿的年纪，许森也不知道到底哪个小女孩是武则天。
难怪柯洁说他之前在梦百合杯赛场上看到两个战鹰，姐妹果然长得差不多。
随后许森也不纠结了，一只羊也是赶，三只羊也是放，把这姐妹仨都当成武则天就是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跟她们混熟，等以后武则天当了皇后，就可以横着走了。到时候，李世勣也得跪着。
武士彟在烤好的麋鹿身上剐了一刀，看着坐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武元忠和许森，说道：“四郎，看来你在文水这几年，箭术没有落下，竟然能猎到四不像。现在这个东西越来越罕见了。”
武元忠道：“元忠可不敢居功，这头四不像是许三郎射中的。”
“哦？三郎也精通箭术？”
许森连忙说都是武元忠教的好。
武士彟才知道许森的箭术还是武元忠教的，看来他这个侄子和许森的关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笑问道：“三郎昨天说为了游览南方风景才来的荆州，今日城外游猎，可否满意呀？”
许森也笑说这里水泽密布，和文水老家确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象。
武士彟感慨道：“文水我也好多年没有回去过了，故乡的记忆都快模糊了。你们刚才在悄悄说些什么呢？”
许森正等着武士彟问呢，马上答道：“回世叔，森一路行来，沿途风光中，最让森震撼的还是长江。和长江相比，汾水、漳水不过小溪耳。只是之前赶路匆忙，无暇多顾，颇为遗憾。故而森和志元兄商量了一下，打算明日乘舟游览长江，可能会多去几日，去看看赤壁古战场和黄鹤楼。”
许鸿顿时不悦道：“三郎，可是家里住着不顺？”
许森连忙说：“大兄误会了，兄嫂对弟极好，岂会不顺。只是弟此番就是来南方旅游的，所以才会亲自押运钱纲到荆州。大兄放心，弟过年前一定回来。”
武士彟点头道：“好吧，船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明天我让五郎、六郎准备。然后让他们两个陪你们，到时候有什么需求只管找他们。”
许森向武士彟道谢。而武元庆和武元爽也是大喜，本来以为被许森和武元忠抛弃了，又要被重新禁足，没想到还能跟着出去玩。
接着许森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请世叔首肯。”
“说说无妨。”
“是这样的，志元兄和九郎十郎多年未见，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停几天学，和我们一起出去，也好培养一下他们兄弟间的感情。”
武仁范和武安业听到这话，看许森就像看到自己的亲人一样。相比于上学，他们当然更愿意出去玩。
看到武仁范和武安业雀跃的样子，武士彟不满地哼了一声，不过也没有反对，很痛快地放了两人的假。
武士彟也乐见于武元忠和两个弟弟之间的感情深厚些，免得武元忠对家族不上心，自我放逐。
这样一来，武家在荆州的小辈们，除了“三个武则天”外，全都跟着许森出去玩了。
正当许森还在思考怎么能把“三个武则天”也带出去的时候，武二娘先跳了出来，急道：“阿耶，阿娘，大家都去玩了，儿也要去！”
“胡闹！”武士彟显然不答应。
武元爽也不失时机地在一旁冷嘲热讽。
武二娘直接就跟武元爽针锋相对起来。
许森连忙附耳对武元忠说未免把冬至宴席搞的不欢而散，不如由他出面成人之美。
武元忠当即站出来制止了武元爽和武二娘的争吵，说道：“四叔，不妨就让三个妹妹跟我一起去吧，反正许三郎也不是外人。”
武元爽和武二娘的争吵在武家算是日经了，武士彟也一直头疼，想了想道：“好吧，我同意你们去了。但是，出去后你们两个若是还这样争吵，那为父就要动家法了。”
武元忠忙说：“四叔放心，侄儿会看着他们的。”
计划通，许森心里给自己比了一个耶。
武元爽虽然不满，也没有办法，第二天，老老实实地跟武元庆一起准备了游船。
第十七章 跳房子
大舟扬帆起航，冬季正值西风盛行，李白诗中“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情景并不夸张。站在船头的许森恍若隔世，有种置身高铁的感觉。
许森正感慨着呢，突然被撞了一下腰。本来江船就颠簸，直接摔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是软玉在怀。
原来，五小只在甲板上追逐嬉戏，结果武大娘不小心撞到了许森。
许森总觉得唐朝人的名字怪别扭的，好端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被人叫做大娘。
这让许森想起了以前上学的时候，学过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一直以为公孙大娘即使不是老太太也是个中年妇女。
许森攀着船头的护栏爬了起来，并把武大娘也搀扶起来。
关心道：“大娘，你没事吧。”
还是别扭……
虽然唐朝不像宋明那种男女大防，但武大娘和许森昨天才见的第一面，跟陌生人差不多，羞涩地摇了摇头，小声道歉。
武元爽昨日在和武二娘的争吵中落了下风，心里正郁闷着，正好看见这个，立刻骂道：“都多大的人了，还疯疯癫癫的，没长眼睛吗？”
骂着就要动手教训武大娘。
武元爽的突然发作让其他四小只顿时噤若寒蝉，包括昨晚和武元爽对骂的武二娘。
许森连忙把武大娘护在身后，擒住武元爽的手，笑道：“大娘正值天真烂漫的年纪，难得武世叔不在，可以释放天性，好好玩一下，元爽兄这又何必！”
“许森，你敢拦我？”武元爽眼神一厉。
“咳！”武元忠重重地咳了一声。
武元爽瞬间老虎变病猫，怯声道：“四哥，船板上风这么大，我不是怕大娘没个准头，会不小心把许三郎撞落水。”
“嗯，六郎的担心不无道理，你们几个就不要在甲板上乱跑了。”武元忠迟疑了一下说道。
“是！”五小只低头认错。
然后武元忠招呼许森道：“正好酒温好了，三郎也不要站在船头了，来陪哥哥喝几盅。”
许森道：“志元兄稍后，我先给大娘她们布置个游戏，她们就不会在甲板上乱跑了。”
“游戏？”
许森点点头，对旁边都督府的护卫道：“还请借宝剑一用。”
“游戏还用得着剑？你小心一点。”武元忠脸色凝重道。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注视下，许森以剑作笔，先在木质的甲板上刻了一道半圆弧。然后由上至下，又刻了好几排或双或单的矩形，并一一在框里刻上从一到九九个数字。
没错，许森的游戏就是跳房子。
许森把剑还给护卫后，又从武元忠那里顺来一个酒盅，丢在“一”的方框中，然后示范性地完成第一次跳房子。
随后再把后面的游戏规则说明了一遍。
本来就是小孩子玩的游戏，规则简明，五小只很快就听明白了。
许森摸了摸武大娘的头，把手里的酒盅递给她，说道：“大娘，你来跳第一个，跟哥哥妹妹们去玩吧。”
虽然甲板上有些颠簸，给跳房子这个游戏增加了些许难度，却也多了平时在陆地上不曾有的乐趣。五小只很快就被游戏吸引住了，玩得不亦乐乎。
武元忠好奇道：“三郎，你这游戏是从哪里学来的，倒也有一番乐趣。”
许森大言不惭地说道：“都是小时候自己瞎琢磨的，你们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大兄整整比我大一轮，二兄虽然跟我年纪相仿，但他一直视我为敌，所以小时候我只能一个人玩。”
武元忠看着弟弟妹妹们吵吵闹闹，欢歌笑语的样子，眼前的景象忽然变成十年前，在成都浣花溪畔，他和窦三娘追蝶放鸢的情景。
武元忠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站起道：“我也来试试三郎小时候发明的游戏。”
连武元忠都被吸引住了，何况年纪不大的武元爽。本来还傲娇呢，看到武元忠下场，也拉着武元庆加入游戏。
跳了几圈后，武元忠不好意思再凑在小孩子中间玩，便退了出来，重新坐下来看他们玩游戏。
许森和武元忠碰了一杯，指了指游戏中的人群，说道：“志元兄，好像还有意外收获。”
“嗯？”武元忠不解。
“你看五郎、六郎。”
武元庆、武元爽和他们的三个妹妹之间哪里还有之前的剑拨弩张。许森也没想到“跳房子”还有破冰游戏的作用。
武元忠顿时明白了许森所指，回敬了许森一杯酒，笑道：“此皆三郎之功。”
接着吩咐下人再把酒重新温一遍，撇撇嘴说道：“难怪说欢乐不知时日过，我还以为我才离开一小会儿，没想到酒都已经凉了。”
许森戏谑道：“古有关云长温酒斩华雄，今有武志元凉酒跳房子。”
“关云长温酒斩华雄？”武元忠一愣，疑道：“三郎说的可是蜀汉壮缪侯关羽关云长？”
“正是！”
“我只听过关羽阵斩颜良，水淹七军，威震华夏，没听说他有温酒斩华雄的事迹啊？”武元忠回想了一下，又说道：“华雄，好像是董卓的部将吧，我在《吴书·孙破虏讨逆传》里看到过这个人，应该是死在孙破虏手中。”
在玄武门之变前，武元忠为了能够迎娶外戚窦家的女儿，可是一个上进青年，不仅练就一身箭术，《左传》、《史记》、《三国志》等等更是烂熟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