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的大明只传了十一代?!”
老朱给自己儿子的子孙都定了名字,像朱棣这一支就是‘高瞻祁见祐,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传到由字辈就已经亡国了。
显然这十一代,不满老朱心意,在他看来,传二十代是起步了。
朱标和朱棣更是听的心中大骇,他们也没想到这封爵制度竟然会给后世大明留下这般大的隐患。
“好在你是源头,这件事上容易改。”
大明宗室的这个问题,在洪武时空很容易解决,只需要老朱一声令下,直接废了封爵制度即可,但是在其他时空,封爵制度已经沿袭数代,涉及到的既得利益者太多,尤其是越往后越难搞,这才是真正让季伯鹰犯愁的事。
“请兄长教我!”
老朱看向季伯鹰。
作为历史上心最狠的那一批皇帝之一,老朱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对自家子孙的溺爱,哪怕是季伯鹰与他讲明了后世隐患,他依旧是狠不下心彻底改掉封爵制。
“明天吧,我累了。”
季伯鹰将烟头踩灭,起身走下金銮殿。
“封爵制只是其中一个问题,洪武为大明之始,任何制度都会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们先想清楚,再来带着问题找我聊。”
季伯鹰踩着人字拖,啪嗒啪嗒的往奉天殿外走去。
布置家庭作业,发动学生的主观能动性,这一招是季伯鹰从‘Ipx-169-C-家庭教師です’上学来的。
如果只是自己说,朱家人照着做,那这样终究都是照虎画猫。
在路过朱标身边的时候,季伯鹰脚步稍顿,抬手一甩,一个巴掌大小的茶色瓶子便是落在了朱标的怀里。
“每天睡前吃一颗。”
“这是…”
阿标看着手里的茶色瓶子,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瓶子。
“深海鱼油,防血栓。”
说完,季伯鹰自顾自往殿外走去。
老朱站在金銮殿上,深思着季伯鹰的话,突然反应了过来,见季伯鹰都快走到殿门槛了,急声道。
“标儿,速速去送你皇伯父休息,传咱的旨意,自今日起,紫金楼就是咱兄长在凡间的仙居。”
“遵旨!”
朱标一愣,紫金楼可是老朱最爱的行宫,景色绝佳,冬暖夏凉,地势又高,可俯瞰大半个应天府,每年都得去住上一两个月,没想到竟然会给他人下榻。
刚要走,老朱突然又是一抬手。
“等等,老四,你去送!”
朱棣一愣,没反应过来。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朱标小声道了一句,朱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行礼,折身追了上去。
金銮殿上,老朱来来回回走着,接着一声大喝。
“二虎!”
殿外毛二虎快步跑了进来。
“召李善长、宋濂。”
第11章 怜香惜玉,高山流水
洪武时期,将星璀璨。
开国名将有徐达、常遇春、李文忠、冯胜、汤和、傅友德等等……
在这些开国名将活着的时候,就算是蓝玉这个上天喂饭吃的军事天才都只有做副手的份,根本混不上主帅的位置。
反观文臣,名传后世的则是不多。
这也符合历史规律,打天下靠武将,治江山才选文臣。
数得上来的也就刘伯温、李善长、宋濂、胡惟庸、汪广洋等几人,而洪武十三年这会,刘伯温早已病逝,胡惟庸、汪广洋等都被干掉了。
而就算是活着的李善长和宋濂,一个是半退休状态,一个是彻底退休状态,因胡惟庸案,朝中坐罪的官员太多,比如御史台,一二把手都被清空,所以李善长这个半退休就暂代御史台中丞。
至于宋濂,更为悲催,他的孙子宋慎因胡惟庸案坐罪,自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还得提押入京待审。
奉天殿中,等待着李善长和宋濂到来的老朱和朱标,两父子都是皱着眉。
“父皇,您在建文朝看到了什么?”
朱标眼中透着几分好奇。
“如你皇伯父所言,允炆的确登基了。”
老朱说到这里,沉默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不过他的皇位,被老四给夺了。”
‘老四?’
朱标一愣,下意识想起先前的那道响雷,朱棣信誓旦旦的那一句‘臣弟绝无二心’。
接着老朱将自己这一趟建文朝的经历,原封不动的讲给了朱标听,其中也包括了老朱对靖难之事的处理方式。
讲完之后,老朱望向朱标。
“标儿,你可会怪父皇。”
不论怎么说,朱允炆都是朱标的血脉,只要朱允炆做皇帝,那未来大明的帝位就依旧会在朱标这一支传袭下去。
朱标笑了笑。
“儿臣若说一点不悦都没有,那是欺瞒父皇。”
“不过儿臣不悦的并非父皇,而是愧于自己教子无方,竟是教出这么一个无能的后继之君。”
朱标心中决定,今天回家,就把四岁的小朱允炆吊起来暴打一顿,太丢人了!
“标儿,不需放在心上。”
“咱问过仙师了,后世之事是后世之事,不会影响现在,只要你好好养着身子,就断然不会出现洪武二十五年暴毙之事,这大明江山,咱依旧要交给伱。”
“只是,你也要注意好雄英的身体,以及尽早为允熥挑选好老师。”
“万一…”
“咱是说万一。”
“如果雄英依旧不测,那咱们也可以把希望托付在允熥身上。”
老朱这话,明显是将洪武时空的朱允炆给忽略了。
“儿子明白。”
朱标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开了口。
“父皇,儿臣有个请求,希望父皇可以延缓四弟就藩的时间,我想把他带在身边,一同处理国事,先前下旨只准我一天处理政事四个时辰,我一人必然是时间不够的。”
老朱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沉思了良久,叹了口气。
“咱的好儿子啊。”
他当然明白朱标是什么意思,名义上是说自己时间不够,要拉着朱棣一起干,可实际上朱标是担心自己不测,打算亲自培养老四,为老朱提前准备好接班人。
朱标心中有的是大明江山,而不只是自己。
就在这时,殿外有着唱名传来。
“韩国公李善长觐见,翰林学士承旨宋濂觐见…!”
待唱名落,毛二虎已经带着两人迈过了殿阶。
此时的李善长心里正在打鼓,他是胡惟庸的亲家,又是胡惟庸的恩师,全大明都知道他和胡惟庸是穿同一条铁裤衩的。
胡惟庸刚被处死,自己就被召见,离家前李善长连棺材板用什么材料都选好了。
但其实他担心多余了,老朱并没有打算杀他,至少现在的老朱还没打算杀李善长,史载李善长死于洪武二十三年,罪名虽然是坐胡惟庸党,但实际上是这老小子老而昏聩,接连做蠢事惹怒了老朱。
宋濂则是神色平静,他只是感慨世事无常,身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与刘伯温并称一代文宗,自大明开国之后,他便为太子诸王之师,更是被洪武帝誉为大明第一文臣。
犹记得洪武十年他归田之时,洪武帝亲自践行,那时的他是何等荣光。
而如今,却因为长子宋慎牵连胡惟庸案沦为阶下囚。
如果历史走向不变,宋濂长子宋慎与次子宋璲都坐法死,朱元璋本想处死宋濂,经马皇后及太子朱标力保,才得免一死,徙至四川茂州安置,于次年病逝夔州。
一代文宗,落寞收场。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二人同时行礼。
“朕安。”
老朱看了眼金銮殿下的这两位,对这两人心里在想什么,老朱很清楚。
“咱近日思量,察觉宗室封爵之制有缺,欲改之,你们二人有何良策。”
“另,包括太子在内,每人说出一条当前国政之弊。”
李善长和宋濂一愣,心想就这?!
朱标也是一愣,下意识看向老朱。
‘为啥我也要说?’
他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老朱要把自己留下,让老四去送季伯鹰,敢情是看不起老四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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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秦淮河两岸,一片醉红。
后世人只要一谈到洪武,第一念头便是血洗朝堂,但很少有人知道,因金陵十六楼的出现,洪武之风月,冠绝大明。
世人云:春江秋月十六楼。
十六楼本质上就是‘官妓’,其内女子国色天香、色艺俱佳。大致沿秦淮河畔分布,每座酒楼都有三层楼,每一层挑高近十米,高基重檐,栋宇宏敞,在当世是绝对无可争议的巅峰。
醉仙楼,十六楼之最,整个顶楼都被包了下来。
“皇伯父,小侄先告辞了。”
顶楼最为雅致的雅间,布局典雅,四面皆是落地屏风,不论从哪个角度望去,都是一眼空阔的夜景,放在二十一世纪,这就是顶奢SVIP套房。
季伯鹰没有选择去老朱的紫金山行宫,那种地方不是他这种俗人待的。
点着烟,季伯鹰站在窗边,望着这秦淮河的万紫嫣红,他准备刷新一下洪武时空和建文时空的国祚,看看今天的努力是否白费。
正要操作。
咿呀,门被轻轻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