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纸之上,留下四个字:适可而止。
于此时。
在这紫宸殿之中,有着十数道为他人所不见的身影,正看着李适和俱文珍的这一幕。
仙师季伯鹰、明太祖朱元璋、汉高祖刘邦、赵太祖赵匡胤,唐太宗李世民及其麾下唐家堡一众,这帮姓李的皆是人手一枚小金瓜锤锤。
“兄长,这么一看,咱倒是觉得,这唐德宗李适也并非昏聩无知之主,看得清,只是不想管。”
老朱看着桌案上李适写下的这四字,笑语称道。
赵大没有评价,刘季则是打量着周遭从未见过的生疏环境,心想这宫殿装修的真叫一个漂亮,比他的未央宫好看多了,回去后一定要让萧何照这个标准翻新下!
闻老朱言,季伯鹰同是瞥了眼这桌上四个字,笔走银钩、龙飞凤舞,比自个写的着实好看多了,一看就是练家子。
唐朝这帮皇帝似是祖传的一样,不论政绩如何,都能写的一手好字。
至于唐德宗李适究竟是不是昏聩之主,得分时间段评价。
可以给他一个外号:超低配明皇。
李适在继位之初,以强明自任,收罢兵权、信用百官,清明节俭、疏斥宦官,用杨炎废租庸调制,改行“两税法”、并试图裁抑藩镇割据势力,加强中央集权,又以贤臣李泌为相,北和回纥、南连南诏、西结大食,政局一度稳定,给人的感觉颇有一番中兴大唐的势头。
不过李适急于削藩,并且削的很不合时机,在削藩失败,尤其是奉天之难结束之后,这位被朝野称颂的明君李适就开始了他余生的摆烂生涯。
李适重归长安之后,整个人变得猜忌,尤其是猜忌朝臣武将,对藩镇的态度也是变得平和,决口不再提削藩二字,宦官掌兵、宠幸奸相,两税法逐渐演变成了苛征杂税,并且大开‘宫市’,给宦官大开大行索贿之门,这宫市就像是老万历的税监一样,弄来的民脂民膏大部分都进了太监的口袋,到天子私库的钱,十不存一。
之所以说李适是明皇,是因为他登基之处和李隆基一样,励精图治,想要打造一番盛世,后期也和李隆基一样,脑子缺根筋。
典型的前期英明,后期昏聩。
但李隆基好歹是开创了一代盛世,所以给李适就算是像李隆基,那也只能是超低配。
这些关于李适的内容,季伯鹰也一同全数打包给了李二及唐家堡之众。
不过。
其实从李适给俱文珍的这幅字就能看出,李适必然是知道这帮太监的胡作非为,但是并不打算管,属于典型的心里明白装糊涂的操作,这和老万历缺官不补是一个概念,属于是彻底摆烂的表现。
“奴婢谢圣人赐字!”
俱文珍笑嘻嘻的双手捧起,接过这副字,像这样的天子赐字,他家里还有一百多幅,大多都是警戒之语。
从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现在的欣然接受、置若罔闻,他已经摸清楚了李适的性子,喜欢玩嘴头功夫,索性俱文珍把这些字全都在家裱了起来,并令人放风,故意传到了皇帝李适耳中。
“这四个字,朕可是仿的逸少之风。”
李适着重说道。
“罢了罢了,朕与伱这阉人谈什么逸少。”
李适呵呵一笑,随即放下手中狼毫。
“奴婢愚钝。”
而就在此时。
‘解。’
随着仙师心中一语,霎时众人身上的隐身禁制解开,十数道身影骤然出现,并且是环绕着这方御案。
霎时,李适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以他的出生年岁,自然是认不得李二小野鸡武曌以及李隆基这几个祖宗辈的人物,但是他认得出来李亨和李豫,这可是他的父亲和祖父,脑瓜子瞬间嗡嗡作响。
‘亲娘叻!’
‘这世上咋个真有鬼啊!’
正当李适心头惊愣之际,李二手中小金瓜,根本不容俱文珍反应过来,已然是朝着跪地的俱文珍脑门砸了下去。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李治小野鸡、武曌、李隆基、李亨、李豫,见老祖宗都动手了,岂有不出手之礼,一个个纷纷是操起手中小金瓜就是对着俱文珍一顿狂砸。
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俱文珍,在这一连串小金瓜的疯狂问候下,从头到脚就没有一处完整的骨头,全身粉碎性骨折。
“圣,圣……”
趴在血泊中的俱文珍,眼神中透着凄惨的迷茫,他都没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艰难的仰头看向同样是一脸惊愕的李适。
砰。
李二抬脚,对准一跺,将这俱文珍的脑瓜子直接踩裂,眼眶骤然爆裂,一对眼珠子就像是弹簧一般,直接飙飞了出来,不偏不倚落在李适脚底。
唐家堡这几个,一个个都是溅满身血。
这场面,着实够血腥。
“父,父皇,这,这,这……”
李适望着被锤死的俱文珍,又看向面前的李豫,整个人已然是口不能言,结结巴巴。
‘啪’。
李豫的一巴掌,已然是朝李适扇了下去。
“你个逆子,你可知你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
被自个老爹一耳光打懵了的李适,捂着脸愣在原地半晌,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都想问,你们为什么一上来就杀了我的乖乖家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啊!
“还有一站,不要浪费时间。”
季伯鹰看了眼李二,淡淡开口。
一语出。
这让原本打算亲身教育一下李适的李二,选择了暂时忍下,等回到醉仙楼,再好好让这不肖子孙知道什么叫做李氏家法。
“是。”
李二将手中小金瓜收起别在腰间。
“兄长,从小唐的问题来看,下一个是不是就应该是唐顺宗李诵了。”
“唉,说来这李诵也真是可怜。”
这一趟大唐之行,老朱这个大明太祖虽然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但是当提起这大唐第十一位皇帝李诵的时候,眼中也是不禁流露出几分同情之意。
“嗯。”
季伯鹰微微颔首。
李二在醉仙楼中所提的问题。
从唐德宗李适这里,李二能够得知唐朝宦官为何能够得到废立天子的权限,原因在于李适赋予了宦官成体系的执掌禁军兵权。
这大唐的权宦掌权和大明的权宦乱政截然不同,大明的权宦再牛逼,文人再怎么喷,那也只是皇帝养在身边的狗腿子,实实在在的家奴,他们的权力完全来自于皇帝。
而大唐的权宦,权力并非来自于皇帝,而是来自于制度架构,来自于兵权。
正如伟大的润曾言:那那啥里出政权。
说白了。
大明的权宦,就是皇帝养的狗,绝对的忠犬,有时候出了事的时候还可以杀狗平愤。
而大唐的权宦,则是皇帝身边的持枪且唯一持枪的恶仆,只要这恶仆哪天不高兴,随时都可以在主人头顶上撒尿,甚至一枪把主人给干掉,还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
德宗李适,就是给恶仆发枪的那一位,并且还贴心的为恶仆准备了受大唐法律认可和保护的无限期持枪证。
“李诵?”
李二闻言,眉头皱起,身为太宗的他对这些后世子孙的名字,一个比一个陌生。
“嗯,唐顺宗李诵,唐朝唯一一位被宦官逼迫禅位的皇帝。”
稍显沉默片刻,季伯鹰又补充加了一句。
“也可以说是第一位被宦官所弑的天子。”
毕竟李二问的问题之中,就包含了第一个被宦官弑杀的大唐天子。
唐顺宗李诵,在禅位成为太上皇后的第五个月,突然毫无征兆的暴毙,宪宗对外是宣称病故,但实际上,综合多方史料来看,大概率是被宦官给弄死的,毕竟这帮宦官对顺宗李诵恨大发了。
当听到‘宦官所弑’四个字的刹那,李二眼眸戾色乍现,腰间别着小金瓜都已经忍不住要开启自动模式砸人了。
李二脸上的表情落在老朱眼里,让他感到无比熟悉。
他犹记得自己当初第一次听到老朱家后世子孙干的那些荒唐事,也是和李二现在差不多表情,恨不得把这些不肖子孙一个个给回炉。
老规矩。
季伯鹰要先将唐顺宗李诵的生平事迹,大致给捋一遍,然后打包发给这帮唐家堡众,不然他们根本不知道事情本末。
解答疑惑,主打一条龙服务。
纵观唐顺宗李诵,他的一生伴随着八个字:宠辱不惊,随遇而安。
他十八岁被册立为皇太子,年轻时也曾仗剑纵马,亲率大军抵御叛军,为父亲李适断后,奉天之战更是披甲上阵,身先士卒,与叛军血战四十余天。
当然,后期被他爹李适搞抑郁了又是另一回事。
李诵登基之初,启用王叔文、柳宗元等人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势要削平藩镇、废黜权宦,收归禁军兵权,重塑大唐天下一统,只可惜他用的这批人都是怀着空想理想主义的文人,步子迈得太大,干活不切实际。
作为大唐做太子时间最久的皇帝,李诵提心吊胆的做了26年太子,把人都给干抑郁了,最后结果只是做了186天皇帝,甚至连个年夜饭都没吃上,不仅是唐朝皇帝中,恐怕也是历代帝王里由皇帝进入太上皇角色速度最快的。
而且在做太子期间,因为被父皇李适猜忌,本就怕说错话而获罪的李诵,在登基的前一年还中风了,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成为了哑巴,故而也有着‘哑巴天子’的外号。
同时,他也是驾崩后初次谥号字数的唐朝皇帝,至德大圣大安孝皇帝,这也算是他儿子李纯对老父亲的一份愧疚吧。
而之所说他随遇而安,是因为他真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首先,他平静接受了自己爷爷,也就是代宗李豫的才人为妃子,完美实现了祖孙同乐;接着,他把自己的亲儿子送给了父亲李适做儿子,成功和自己的亲儿子从父子变成了兄弟。
无论是身为皇太子时的深藏不露,还是登基后的革除时弊,无论是面对父皇李适对舒王李谊的偏心,还是儿子李纯对自己的进逼,无论是宦官强求他选立储君,还是逼他退位,无论是位居九五,还是成为太上皇,他都是随遇而安,史书上几乎看不到他在这些事上曾有过怎样的抵抗。
可就是这么一个皇帝,最后的结局,却是折于宦官之手。
当然。
后世诸多猜测,李诵之死应该也有他儿子宪宗李纯的手笔,至少是默认,因为李纯登基后并没有对俱文珍、刘光琦等人秋后算账,反而是加官进爵,让这几人都是得以安然终老。
“狗东西!”
李二在大致了解了唐顺宗李诵的事迹之后,脚下更是用力,直接把已经死透了的俱文珍脑袋给踩爆。
“都是你这逆子造的孽,几损我一员好圣孙!”
李豫亦是顷刻暴怒,朝着李适又是接连几巴掌扇了出去,直接把李适一张脸给打肿了
还不等李适从懵逼中回过神来。
武曌提着小金瓜,朝着李适就要砸下,被旁边的李治小野鸡连忙拦住。
因为。
武曌冲的是李适的脑壳,这一金瓜要是砸下去,得当场开花,不死也得当场变成脑残。
“媚娘,这好歹也是你我后世血脉儿孙,不应这般血腥,应以教育为主,教育为主。”
闻言,武曌厉声一喝。
“已过不惑之年,还教育个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