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四看都没看张璁一眼,这种移花接木的小把戏,哪里糊弄的了他,只是略带深意的拍了拍嘉靖的肩膀。
留下一句:耗子为汁。
不远处,老朱棣那冰漠的眸子,同样注视着嘉靖神仙。
“是,是是…!”
嘉靖神仙连忙是弱弱点头。
他这身形似鹤的身板,哪里再经得住几顿打,上次的骨折都还没好全。
“好了,关于崇祯的话题,课堂上就此暂停,以后等到前往崇祯朝的实践观察课之时,我们会再展开相应的讨论。”
季伯鹰扫过众人。
‘’刚才给你们看这一段,就是要告诉你们,君主极端多疑带来的恶果。”
“当然,这个问题是属于天子的。”
“而臣私这个问题,则是属于你们这些臣子的。”
目光,落在这十一位重臣身上。
“接下来,我们看两段幻境,这是另一个极端臣私。”
随着季伯鹰的话音落。
整个主堂的景象,再一次变化了。
这,又是一座宫殿。
不过很明显,这与奉天殿不同,并不是议朝之殿,而是一间帝王寝殿。
画面中在这殿下,正乌泱泱跪着一批人,从这些人身上所穿的官服来看,可以判断并不是明制官服。
“这是,宋?”
正德帝朱厚照起身,凑近这帮人身边仔细观察了起来,他素来喜欢搞一些别人想不到的东西,曾经就突发奇效专门研究过历代王朝的官服。
“准确来说,是宋之前。”
季伯鹰手中戒尺朝着寝宫榻上指去,其实也就是在他的身边。
榻上,躺着一个脸色蜡白奄奄一息的男人,而在这榻边,跪着一个哭泣的妇人,以及一个穿着黄衣的披发小孩。
“这个人,是柴荣。”
话语出。
众人都是眼神一凛,柴荣之名,他们这些做皇帝的自然知道,亦是他们的楷模之一。
在那段烽火乱世的岁月,五代十国中罕有的英主,在柴荣即位之初,曾豪言:朕当以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足矣!
而他的路,也确实是按照这个理想在进行着,柴荣六年,平定天下之势已然不可挡。
若上天假柴荣三十年为帝,往后便是不会再有大宋,整个华夏的历史都将彻底走向另一条路。
“那这个人是?”
老朱下意识起身,与季伯鹰并肩而立。
在幻境之中,众人所处的位置,刚好是在这病榻之旁的左侧。
能够清晰望见,在这榻边除却跪地哭泣的妇人和小孩之外,还有着一个人被单独召近了榻边,那是一位雄姿英武的将军,身上还披着甲胄。
“没错,和你想的一样。”
季伯鹰眼角瞥了眼老朱,目光最后落在这将军之上。
…………(始)…………
悲戚之风,透过宫殿缝隙,穿梭在这人群之间。
整个殿内,都是充斥着凉意。
病榻上的柴荣,那双眼紧紧注视着跪在榻边的赵匡胤,似是在做什么决断。
而这一刻,赵匡胤红眶着双眼,毫不犹豫的咬破手指,将血抹在自己的脸颊。
“臣,赵匡胤,今日泣血成誓,此生必定辅助幼主匡扶大周,如有二心不得好死!”
言罢,‘邦’的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泪,涌落。
顺着脸颊上的血,凝成血泪。
这便是,血泣。
病榻上的柴荣望着于榻前磕头血泣的赵匡胤,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用尽最后的气力开口。
“擢赵匡胤,为,检校太傅。”
“殿前,殿前都点检!”
一语出,跪着的后周众臣都是惊的瞳孔一缩。
殿前都点检,为后周禁军最高统帅。
…………(止)…………
“后面的事,就不用我多说了。”
画面定格之后,季伯鹰扫过在场的众人。
天子们都是紧皱着眉头,臣子们也是紧皱着眉头。
这一幕他们只是在史书上见过,没想到今天竟然亲眼得见。
赵匡胤以三十岁之龄成为节度使,三十二岁成为后周禁军最高统帅,三十三岁发动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成了后世史书中的宋太祖。
这些,他们心里当然都门儿清。
“赵人欺负孤儿寡母,算个甚的英雄。”
老朱言语间满是对赵匡胤的鄙视。
大家同是开国之君,老朱能拍着胸脯来一句: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而加焉。
自个才是正儿八经,用一个碗创业,历经生死险阻,最终开创大明王朝,成就一代帝业的旷世奇才。
至于老赵,窃人家的家族企业,老朱看不上。
当然,这种话,也只有老朱有资格说。
其他天子都是皇N代,他们之所以能够坐上天子之位,靠的不是自己,而是靠的祖上遗泽。
哪怕是朱棣也一样,他之所以能当上皇帝的最重要原因,除却靖难成功之外,那就是他爹是皇帝。
如果老朱不创业成功,他再怎么能折腾,都是白搭。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说,你们是文臣,和赵匡胤这等武将出身不同。”
季伯鹰扫过这十一位文臣,从明前期的刘伯温、姚广孝、夏原吉、杨荣、杨士奇,到明中期的李贤、于谦、李秉、刘健、王阳明、张璁。
这些人之中,正儿八经有过亲身统兵经验的,只有三个。
于谦,李秉,王阳明。
“接下来再看。”
话音又落,周遭景致再次变化。
经历过一次幻境变化后的臣子们,这一次都适应了,并没有感到惊奇,皆是打量起这屋内布置陈设。
以及,在他们的面前,有着一人,侧倒榻上,正在剧烈猛咳。
每咳一声,口中就喷出大口血,搁置在榻边的铁盂已然是彻底染红。
这一幕入眼,老朱和王阳明脸色瞬间就变了。
老朱担心的是马皇后的肺病,而王阳明则是有过亲身感受,虽然还没到这么严重。
“此人身上穿着的是汉制帝袍。”
古代衣袍研究专家朱厚照盯着榻上之人,再次出声。
“汉朝应该并无肺病而亡的天子。”
成化帝朱见深眉头微皱着,他凑近这榻前之人,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人的面容。
“本道掐指一算,此人应该是魏文帝曹丕。”
嘉靖神仙青袍在身,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掐指算着。
“老子信了你个鬼。”
朱厚照瞥了眼嘉靖。
“没错,正是曹丕。”
全息投影之中,讲台的位置就是榻,季伯鹰此刻就站在曹丕的jer位置。
季伯鹰的话落定,嘉靖神仙顿时有喜色泛起。
“哎哟,还真被你个老神棍猜中了。”
朱厚照在一旁打趣。
而就在这时,有着脚步声急促而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佝偻着背脊走了进来。
…………(始)…………
“仲达,你来了。”
曹丕擦了擦嘴角的血,朝着入殿的司马懿招了招手。
见曹丕吐血之状,司马懿神色惊骇,连跑带爬的来到榻边,跪地扶住榻上靠起的曹丕,神色惊愕的看着铁盂中的血。
“看见了吧。”
“朕十七岁染上肺疾,久治不愈,现已回天乏术了。”
曹丕用丝绢擦着嘴角残余的血。
司马懿深吸一口气。
“此事,臣一点都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
曹丕看了眼司马懿,轻笑。
“连先帝都不知道,你怎又可能知晓。”
“先帝当年若知朕命不长久,必不会让我继位。”
“仲达,现在你可明白,为何我一心要急于伐吴了吗?”
司马懿垂下头,耷拉着个灯笼眼。
“臣明白了,陛下是想在有生之年,奠定功名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