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事是不是太玄了点？
更何况。
貌似王校尉也是几天前才从一介大头兵升的校尉？
当即，就有一名长相老成的士卒道：“苏头，这不可能吧？”
其余的人当即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苏烈瞥了他们一眼，压下心中的羡慕之意，开口解释道：“自古这斩将夺旗就是大功一件。你们也看到那大纛和旌旗了，这就是实打实的大功，足以功升两转。”
老成士卒扳着手指算了算，旋即一脸疑惑的说道：“那这也不够升郎将啊？最多就是左果毅都尉啊。”
“你懂个屁。”苏烈白了他一眼：“虽然都是斩将夺旗，可人跟人不一样，这旗的分量自然也是分个三六九等的。”
“苏头，您的意思是那个死鬼不一般？！”
周围的士卒顿时来精神了。
苏烈嘿笑了一声，转头望了一眼老老实实被关押的突厥人，方才继续说道：“那自然是不一般。那死鬼打的可是狼旗，定是突厥人的王族无疑，不是那颉利老贼的儿子，就是他的叔伯兄弟。”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眼中都露出了惊讶之色，旋即都释然的点了点头。
方才那名开口的老成士卒更是长叹道：“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功。”
周围的士卒也都是一脸的惊叹和向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立下这般大的功勋。
就连苏烈也不例外。
纵然他性子沉稳，从来都不妄自菲薄，更是拜得名师教导，自认为终有一日会出头，但是此刻在王成的刺激下，也不禁生出了一股迫切之意。
不过，苏烈到底是跟普通的士卒不一样，眼界和想法也不是这帮人能够相比的。
他心中也清楚。
这一次王成确实立下了一件大功，但是也等于变相的将灵州众将都架在了火上烤。
……
话分两头。
王成自和苏烈告辞之后，便一路疾行返回了自己的营帐，立刻嘱咐亲兵烧水洗澡。
这一次他杀的人实在太多。
从头到脚都被鲜血浇了个够，别说里面的衣服被彻底染红，粘稠的鲜血更是将他的中衣和盔甲都粘在了一起，热水里泡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堪堪泡软，更是连着换了四桶水，洗了三遍，彻底将一声血腥洗干净。
之后，王成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直奔李靖行辕所在的县衙。
门口的卫士早就得了李靖的交代，王成只是刚一通名，卫士就径直将他放了进去，并且告知他去往县衙后院。
此刻，虽然已经临近傍晚，但是县衙内依旧灯火通明，喧嚣不止，更是有不少的书吏们在各个户房间忙碌不休。
这些都是负责统计战果的书吏。
他今天是杀的痛快了，可却也忙坏了这些书吏，俘虏人数、缴获的战马、收拢的刀兵、旗帜等等都需要一一点验清楚。
这些都关系着日后战功分配。
王成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在看，反正这一次不管是怎么分配，他斩将夺旗的大功都是跑不掉的。
至于其他的功劳，他根本就不在乎。
反倒是对这一次李靖单独召见他的缘由，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他虽然来大唐的时间只有几天时间，可对于大唐的了解也不算是陌生，甚至因为诸多小说以及历史书籍的缘故，对于大唐还颇为熟悉。
更何况，他也不是笨蛋，人情世故还是清楚的。
这一次，他固然是杀的爽了，但也变相的将灵州众将架在了火上。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李靖召见他，多半是要为诸将讨些功劳。
第17章 传首帝前，李靖收徒！
很快，王成就跟随卫士来到了后院，见到了李靖。
此刻，李靖正独自一人静坐在后院正厅内，手中拿着一卷竹简看的入神，听到他的脚步声，方才移开目光看了过来。
王成当即疾走几步上前，拱手参拜道：“大总管，末将王成奉命前来。”
“免礼。”李靖淡笑了一声，旋即手指着左首的空位，说道：“不用拘束，先坐下再说。”
“谢大总管。”王成先谢过之后，方才走过去端正坐下。
他始终牢记这里已经不是现代社会。
现代社会不讲礼貌也没有什么，最多就是被人说几句，也损失不了什么。
但是现在不一样，在这封建社会里，不讲礼貌就是最大的污点。
毕竟华夏一直都是礼仪之邦。
更何况，李靖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大唐实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若不是现在情况特殊，一般情况下，他是接触不到李靖这个级别的人物。
李靖和他客气，体现的是上位者的风度，他是万万不可能当真的。
待他坐定，李靖放下手中的竹简，含笑的望着他道：“今日这一仗你打的很好，也大是出乎老夫的意料……”
说到这里，李靖顿了顿，双眼直视着王成，直言不讳的说道：“甚至是让老夫震惊。”
“大总管谬赞了，末将除了一身勇力之外，恐难及大总管万分。”王成正色说道。
他说的也是实在话。
他幸好面对的是突厥人这种不懂战阵的蛮夷，若是对阵的是李靖，乃至于精通华夏兵法的大军，绝对不会有今日这样容易。
他身具九牛二虎之力不假，可也会饥饿，也会疲惫，他还没有强大到无视智慧的地步。
除非达到演义中李元霸那样双臂有四象不过之力，体力悠长到近乎无限，一个人能够打死一百万大军，任何阴谋诡计尽皆无用，能够以一人之力镇压天下的地步。
王成心中是这么认为，说出来的话语自然就是发自内心。
李靖何许人也？
类似吹捧的话语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多数的少年英杰，嘴上说的恭敬无比，但实则心高气傲至极。
但是，他能够察觉到王成说的话语是发自肺腑。
顿时，李靖的眼底闪过一抹欣赏之意，能够持功而不自傲，是个可造之材，口中更是不吝赞赏：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老夫在你这个年纪，绝对做不出这样的壮举，或者说是根本做不到。便是老夫也不得不夸你一声后生可畏。”
说到这里，李靖也不再拐弯抹角，话题一转，直接就说了出来：
“不过，这次单独叫你来，可不单单只是为了夸你，你这次的功劳大，很大。即便是需要等待皇帝首肯才能嘉奖，不过老夫却可以打包票，郎将是跑不掉了。”
王成闻言一脸惊讶：“郎将？”
他之前自己私底下也算过，但还以为最多也就是左果毅副尉，那已经是从六品下。
要知道大唐虽然是九品中正的制度，但是前三品一般都是给宗室遥领的虚荣，一般人顶天的实权官职最高也就三品。
因此，这也就是大唐的官职升迁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每升一级都像是在登天一样。
他以为能够获得一个从六品下的果毅副尉已经了不起了，但却是没有想到，李靖竟然直言郎将。
不过，王成脑子一转就立刻明白了关窍：“我杀的那个人身份贵重？！”
“这只是其一。他是颉利可汗的弟弟，突利可汗的叔叔。”李靖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的说道：“最重要的是，你挑了一个好时候。”
王成眼底上过一抹精光，他自然知道李靖话语里的好时候是什么意思。
突厥颉利想要给大唐、给李世民一个下马威，结果威还没有立下来，他先一步把颉利可汗的兄弟给杀了。
这等于是直接打了颉利可汗一巴掌。
正此时，李靖的话语接着响起：“而那颗首级，我已经安排人八百里急报，昼夜兼程送往了长安，不日就将呈递给满朝文武，届时你的名字也会被满朝文武知悉。”
王成顿时一惊，接着连忙站起来拜谢道：“谢大总管提携。”
这真就是一步登天。
皇帝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也不是随便一个名字都有资格报给皇帝的。
就算是很多官员，当了一辈子的官，可能皇帝都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而他，现在却是可以直接让李世民听到他的名字，并且肯定会留下印象。
这对于他这样的普通人而言，就是一步登天。
李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等他彻底落座之后方才继续说道：“你也不要急着谢我。虽然首级送过去了，但是具体的战报以及战功我还未来得及呈报，斩将、夺旗这两件大功自然非你莫属，但破敌、溃军之功……”
来了。
王成心中道了一声，也不等李靖把话说明白，当即就站起来直言道：“此皆乃灵州诸将士奋战之功。”
李靖捋着胡须的手一顿，双目直视着王成问道：“你可是想清楚了，若是再有破敌、溃军之功，你也许就不止是郎将。”
“此次破敌，皆赖灵州诸将士们同心戮力奋战之功。”王成神色郑重的说道。
说真的。
若不是后面就是灵州城，王成清楚后路无忧，他未必有胆子冲进突厥人大军之中开无双。
正是以为后顾无忧，他才敢放开手脚大杀特杀。
更何况？
功劳哪里会缺？
就是突厥打没了，草原上还有薛延陀人，铁勒人，吐谷浑人，还有打通西域等等。
接下来的数十年里，大唐就会开启对外扩张之路，哪里会缺少了功劳。
王成是一点都不在乎，因此回答的也极为的干脆。
李靖闻言，深深的看了王成一眼，道：“如此，甚好！甚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
言罢，李靖笑着说道：“你征战一日想来也劳累了。且先回去吧。”
“本想留你在这里吃完饭再走，但我年纪大了，吃的清淡，不合你的胃口，你恐怕也放不开胃口，索性我也就不留你了。”
“末将告退。”王成当即告辞离开，他也确实饿了，正好会营地胡吃海喝一顿。
而李靖一直目视着王成的身影彻底消失，仍旧未收回目光，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
“勇猛刚强，却不争功，最重要的是不居功自傲，谦逊有礼。”
“此子若是认真加以培养，来日必定如叔宝一般。”
叔宝也就是秦琼，那是大唐名副其实的战神。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李靖甚至动了收徒的念头。
不过。
转瞬间，李靖就压下了这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