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虽灭，但最近的世道依旧很不安生，二位行路注意安全。我尚有要事在身，有缘再见了！”
“等……”
“驾！”
林君书还想再说些什么，少年赵云宛如一阵风，同来时一般，驾着白马，飘然远去。
“你认识这名少年？”
胡健见林君书一脸遗憾地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不由问道。
林君书点了点头，“神交已久。”
赵云离去之后，林君书与胡健在原地修整了片刻，简单的处理了伤势，又回到之前谷中遇伏的地方，寻回了马匹与随身携带的干粮。
谷口还躺着几十具大汉士兵的尸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二人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稍稍恢复了一点体力后，便急忙离开，再次向南而去。
经过之前的遭遇，二人都变得更加的谨慎。
沿途遇见的地势险峻之地，都选择了绕路避开。
一路南下，除去山谷遇伏，他们见识到了更多的民生百态。
让林君书疑惑的是，虽然张角没能完全的实现他的黄天之梦，可巨鹿之战中，张角确实重创了大汉供奉的苍天。
可是一路走来，他们所见的各地的情况并没有丝毫的好转。
为祸一方的地方权贵，占山拦路的流寇土匪，兵兵匪匪，荼毒乡里。
像王锲、何屯长之流，绝非个例。
抱着怀中的布包，林君书一时有些茫然。
又经过数天的跋涉，二人终于进入了兖州地界。
南华山并不出名，二人一路打听，终于在一个小村庄的老人口中，得知了南华山的大致位置。
历时半月有余，二人终于跌跌撞撞的靠近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也多亏张角死前与黄天相接，自身肉体受到了邪神等级的力量影响，不然这么长时间过去，捂在林君书怀中的头颅怕是早已开始腐烂，隔着半里地都能闻到臭味了。
二人来到一座矮山之下，走了许久才遇见一位砍柴的樵夫。
跟樵夫询问之后，二人才确认眼前这平平无奇，仅有数百米高的小山，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南华山了。
越是临近南华山，胡健便是越是沉默。
林君书看着望着山顶有些发愣的胡健，问道：“是不是对这慕名已久的南华山有些失望？”
胡健想了想，诚实地点了点头：“是有一点儿。”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老胡啊，你着相了，我们是为了将军的师父而来，南华仙人在这里，将军曾经的家在这里，那这里就不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平凡小山。”
向着山间小路攀爬的林君书半晌没听到胡健的回应，以为他被自己的发言所感染，正想回头安抚几句，却正好迎上了胡健一脸惊诧的表情。
“你那是什么表情！”
“你居然还会吟诗？”
“？？？”
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表情！
自己在徐水城城主府塔顶写字的时候，也是这幅表情！
林君书想不明白，自己在胡健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我看起来就那么像个文盲吗？
我好歹也是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大龄宅男好不好啊喂！
干嘛写个字，背个诗，你那平日里都看不清脸色的大黑脸，就露出一副看见了黑猩猩开口说话的生动表情啊喂！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打发着不知为何升起的奇怪情绪。
林君书想，或许是目的将近，安葬了张角的头颅后，在这即将进入乱世的大汉中，自己既没有目标，也不知道方向，不由生起的迷茫吧。
而胡健，他就是个把张角的理想奉为自己一生追求的，执着的傻子。而黄天已坠，张角也只剩下自己怀中的这颗头颅。
或许，他比自己，更加的不知所措吧……
石阶渐渐消失，小路也越行越陡，二人开始不再说话，向着快要到达的山顶，沉默的攀爬。
终于没有路了，爬上最后一段陡坡之后是一个孤零零的平台。
没有道馆，没有山庄，甚至连草屋也不见一所，唯独一块丑陋的大黑石上，刻着被风雨打磨得有些看不太清的“南华山”三个大字。
“这里真是南华山？南华仙人呢？天公将军的故居呢？”
林君书看向胡健，看到了同样茫然的表情。
二人无奈地仔细搜索了不大的山顶平台，就连那块平平无奇的大黑石，林君书也摸了个遍。
但不出所料的，一无所获。
“兴许是我们找错了地方，兖州那么多山，有一两个重名的也很正常，我们再找就是了。”
林君书安慰着胡健，故作洒脱地伸手拍了两下大黑石上模糊不清的刻字。
“我们……”
林君书刚要开口，一道缥缈身影却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那人如坐云里，看不清身形，林君书只感到一道压迫感十足的目光向自己扫来。
空灵的声音响起：
“何为道……”
第34章 太上南华仙人
“何为道？什么玩意儿？”
林君书回头，看见同样表情一脸惊讶的胡健，知道这异像并不是只出现在自己的脑海。
“这是打机锋？智能语音门禁系统？”
脑海中的身影在说出那句意义不明的话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但身影却依旧一动不动地存在两人的脑海之中，这感觉很微妙，脑袋里钻进去了个人，总让林君书忍不住把注意力落在上面。
看了眼怀中的布包，林君书试探性的开口：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没有反应。
搞错了，再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
无事发生。
就在林君书绞尽脑汁，在想着脑子里还有什么道家名句的时候，却听见旁边的胡健突然开口说道：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下一秒，胡健的身影毫无预兆地消失在了原地。
“？？？”
“过分了啊！双标可不行啊！这一句我一来就念过了，怎么我没反应，他直接原地消失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平台，林君书意识到，这里应该有着类似仙家秘境之内的东西。
脑海中人影的问话，应该就是进入秘境的条件了。
但是为什么同样的答案，胡健进去了，自己这边却毫无反应呢？
“难不成是口音问题？胡健说的是南华仙人的家乡话？”
想了半天，林君书终于得出了结论，在说出那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之时，胡健表情坚毅，慷慨激昂。
而自己满是试探和迟疑。嗯，一定是情绪不到位的原因。
林君书闭目凝思，开始回想了自己遇见张角、遇见黄巾军后的一幕幕遭遇。
老人五火球开道，试图让他逃出生天……
山谷中，黄巾士兵最后的冲锋呐喊……
巨鹿之战，三坛起立，黄天势成，老人裹挟着滔滔黄天，义无反顾地向前撞去……
林君书睁开双眼，眼神中已经充满了决绝坚定之色。
以手指天，慷锵之声道出：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
山顶之上，白云悠悠，空旷而又狭窄的平台上，微风轻轻拂过……
“靠！这还不行？”
林君书严重怀疑，张角的师父是在针对自己！
“可就算你老人家不喜欢我，张角的头颅我还在我怀里抱着呢，你先让老爷子魂归故里、入土为安了好伐？”
几经尝试后，林君书坐在山顶，认真地思考的脑海中身影的问题。
“何为道……何为道……为什么同样的问题，同样的答案，老胡就能进，我却不行呢？”
“我和老胡的区别是什么呢……”
想了半天，林君书终于发现了问题。
黄天之道是张角的道，亦是胡健的道，虽然林君书对张角的理念表示了认同，但却从不认为自己会走上张角那以黄天替苍天拯救万民的道路。
所以，不论的黄天之道也好，还是自己背的道德经、逍遥游相关的诗句也好，它们是道，却都不是自己的道。
“他人之道，如何入门？”
想同了关隘，林君书顿时豁然开朗，“那自己的道，究竟又是什么呢？”
虽然张角曾说，他亦是会为了理想而不顾己身之人，但他觉得自己没那么伟大。
更何况，对于现在的林君书来说，自己的理想是什么，他都说不清楚，一直以来，他也不过是在被局势的包裹中，做着自己当下觉得对的时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