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书直接开大,巨大的流星火雨,向着山丘的缓缓坠下。
“等等,他没死!弩炮都能挡下来?射!给我接着射!”
“许……许公,你……快看天上!星星!星星朝着我们砸下来了!”
几名军士慌乱之下,掰动了弩车的扳机,数道弩枪再次朝着预设的轨道射出。
许攸却早已顾不上这些,抬起头来,呆呆望着头顶巨大的火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焰急坠而下。
“我他妈……”
数颗流星重重的砸在对面的山丘,巨大的轰鸣声中,岩土迸溅,烟尘四起,那十二架特制的攻城弩车,也随着剧烈的爆炸付之一炬。
“妈的,居然用攻城弩射我,哪个傻逼想出来的损招!”
林君书再次骂骂咧咧的将扬州鼎收了起来,扬州鼎虽然挡下了攻击,但巨大的冲力还是撞的林君书手臂发麻。
“诶!有人袭营,你们赶紧退到山丘下去……”林君书并不会军阵,这五千骑兵放在他的手上,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林君书甩着手臂,一边说着,一边转过了身来,身后空荡荡的营帐让林君书顿时哑然。
自己布置的警惕法阵,被人无声无息的破去,这满山丘的士兵却在袭击发生之前便开始了撤离,将自己的帐篷摆在了最醒目的位置上当做了靶子……
这突如其来的暗杀来源自谁,已是不言而喻。
“风行咒!”
林君书手掐法决,无形的气流缠卷过来,林君书脚步一蹬,向着对面的山丘轻身飘去。
那些偷偷撤离的骑兵,林君书且暂不想管,若真是袁绍派人来截杀自己,十二门攻城弩肯定不是全部。
以袁绍对自己的忌惮,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必定抱着十二分的把握。这片营地既然早就在袁绍的谋划中,说不定还有着其他的布置,先看看对面领头的是谁,有没有漏网之鱼再说。
经过火流星的洗礼,原本小小的山丘都被轰下去了一截,未灭的残炎贴着山头缓缓燃烧着。
一处焦黑的地面凸起,道道血气缠绕的手臂猛然刺破岩土钻了出来。
“烫烫烫啊……”
许攸狼狈的从坑洞里爬出,望着四周的狼藉,心里一阵后怕。
“妈的,要不是我反应快,同时用了两件保命的血祭道具,这会儿不得被砸成肉酱了!主公不是说,他最多跟颜良、文丑差不多强吗?我可不信颜良、文丑能在十数发攻城弩集火下毫发无损,反手还招来了流星洗地……妈的!真是坑啊!”
“嗯?你这是……在说我吗?”
熟悉的声音突兀的在身后响起,凉意从许攸的脚后跟直直窜到了头顶。
许攸连忙伸手向怀中掏去,一具巨力却突然从身后袭来,将他按倒在地。
地面上的高温,透过单薄的衣物传递到胸口,许攸想要挣扎,林君书的脚却死死地踩在他的后背之上。
“就特么你半夜用弩炮射我来着?就特么你射的!狗日的,你再射我一下试试!”
林君书一脚脚的踩下,许攸的脸庞和胸口被迫与高温的地面做着亲密的接触,在许攸的惨叫声中,焦糊的气味一点点弥散开来。
“停……停啊!朔候,饶……饶我一命啊!”
林君书用脚勾起许攸的身子,贴心的替他翻了一面。
俯下身来,仔细的打量起许攸焦烂的面孔,半晌,恍然大悟的说道:“呀!这这这……这不是我在冀州的好兄弟许攸,许子远吗?许公不是陪着袁公随军而行吗?怎么突然跑到了我的前头,大半夜的专程用攻城弩炮叫我起床陪许公喝酒吗?”
林君书笑眯眯的问道,踩在许攸胸膛的脚,力道却丝毫不见松懈。
“误……误会……都是误会啊朔候!是主公让我……让我来协助朔侯的,我却半路收到了情报,说是有曹军大将,携带着小股兵马,突入了冀州地界,我便连忙临时调集了几架攻城弩过来,打算剿灭入境曹军。这天色不明,大意之下才将朔候的营地错认……”
许攸额头冒汗,说着自己刚刚瞎编的借口。
林君书的笑容瞬间收敛了起来,“许公,你这是把我当成了傻子吗?要不这样,我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你重新想一个能说服我的借口出来?”
许攸两只眼珠子乱转,额头的汗水冒得更凶,汗珠滚落到烫烂的伤口中,激起一阵刺痛,许攸也死咬着牙关,不敢出声。
“要不我帮你想吧,现在这局面,我看来只有两种解释。”
“其一,袁公欲暗中将我除去,派出五千兵马拖慢我行军的速度,并掌控我的位置,再命你前先一步赶至我之前,谋划布置,里应外合,将我杀死于奔赴白马的路上。”
林君书看了许攸一眼。
许攸没有说话,其实按照袁绍的吩咐,他给出的5000骑兵都是弃子,只有许攸能杀死林君书,这五千兵马就算都折了也无所谓。
但许攸自作主张,暗中联系了骑兵的统领,让他们提前撤离,想要保下这5000精锐骑兵,让自己的功劳更加的完美。
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攻城弩的齐射偷袭没有能将林君书击杀,甚至看上去连伤都没有伤到。
袁绍的宝贝弩车才刚发动了一轮,就被“反应过激”的林君书一发陨石天降,远距离灭了个干净,就连自己也被林君书直接擒住,想要启动余下的后手也没有办法。
林君书继续说道:“其二,则是许公你早早暗通曹操,接了袁公支援于我的命令,却心生歹意,调集人马兵械,欲谋害于我。许公,你说若是我询问袁公,袁公会给出怎样的答案来呢?”
许攸睁大了眼睛,震惊地望向了林君书。
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袁绍授命,大力支持之下,自己会解决不了一个林君书,所以根本没做他想。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或许自己才是袁绍抛出的那颗弃子。
袁绍并没有跟自己说明要杀林君书的具体原因,只说此人不除,于冀州有害而无疑,自己自认为袁绍的心腹,便欣喜的领命而来。
毕竟一方是名震天下的第一诸侯,又是自己的主公,另一方只是有名无实,四处游窜的侯爷,不过两三顿酒的交情,无论论公论私,傻子都自己怎么选择。
但听林君书所说,再仔细的想来,袁绍真正想除去的到底是这强的变态,又有功于自己的朔候林君书,还是自己这自认为是心腹的许子远啊……
林君书看着许攸那张烂脸上不断变幻的表情,脸上挂起了笑容。
将脚从许攸的胸口拿开,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还贴心反手给许攸刷上一记“回春决”。
林君书突如其来的温和,让许攸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朔……朔侯……你这是……”
林君书亲昵地揽过了许攸的肩膀,“子远兄啊,我们在冀州城内,也算是相谈甚欢,诺私下早已将子远兄视为知己。虽然子远兄对我不仁,我却仍不忍对子远兄不义啊!”
许攸诧异的望着离得极近的林君书,不知道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为何物的他,感受着身上恢复道法的效果,听着林君书暖心的话语,心里竟不由对林君书生出了一股愧疚与倾慕。
许攸的感动还没持续多久,林君书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子远兄啊,看在往日交情,我还是给你两个选择吧。”
“第一,既然袁公派你截杀于我,肯定不可能就给了你十二架攻城弩车,你可以试试看,动用后手,看看能不能在我把你脑袋从你脖子上拧下来之前,杀了我。”
“第二……除了跟着我的那五千兵马,你也带了不少人围守在这山丘下面吧?带了五千?一万?嗯……数量不重要,你下令让他们都上山来,然后用袁绍给你的后手,把他们都杀了,我就……放你离开。”
林君书温和的笑容没变,在许攸的眼中,却愈发的狰狞了起来。
“不……这怎么可以!若是我屠杀了袁公麾下一万五千精锐,袁公岂能放我生路?要不……就当此事没有发生,我未来得及追上朔候,朔候你继续领兵先往白马……”
许攸话未说完,被感觉到肩膀上力道又重了一分。
“子远,别开玩笑了,你也是跟随袁公多年的老人了。这么天真的话怎么能从你嘴巴里说出来。事情一旦发生了,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交待,是不可能这么揭的过去的。”
“我暂时还需要待在袁公阵营之中,还不想直接和袁公撕破了脸。我想,许公通敌叛变,被林诺识破,用邪法坑杀万余士兵后,被朔候击伤逃走,不知所踪。这个结果,是大家都可以接受的,你觉得呢?子远兄。”
“而且,我可不想再带着这一群参与杀害主帅的兵了,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还会在我背后捅上一刀?”
许攸纠结地看向林君书,表情不断的变幻,许久,化作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唉……罢了,许攸栽矣!”
许攸伸手向怀中掏去,取出了一枚骨质令牌。
林君书抬眼扫去,是一枚短距离传讯用的血祭道具。
许攸将令牌上的尖刺刺入了掌心,令牌上的骷髅标致亮起了淡淡的血光,许攸对着令牌沉声说道:
“任务已经完成,我这里有主公交待的下一步行动计划,都上来。之前跟随林君书的队伍也都上来,马匹暂时全部放置于山下……”
没多久,令牌里传回了两声领命的答复,许攸收回了骨牌,看向了林君书。
“子远兄,明智之举!”
……
“李将军,朔侯……朔侯是被杀死了吗?我们不是应该跟随朔侯一起赶赴白马的吗,怎么又……”
再次向着山丘徒步进发的队伍中,一名年少的亲兵向着这支骑兵队伍原本的统帅李俊轩问道。
李俊轩皱了皱眉,“不该问的别问,听从上面的命令就行。”
“可是……可是将军,你不是常常对我们说,战场之上的兵,要以自己统帅的命令为第一准则吗?朔侯,不就是我们这支队伍的统帅吗?为什么我们还……”
“够了!你是不是晕了头了?我们是袁公的兵,可不是朔侯的兵!”
李俊轩有些恼怒的打断了这名呆头呆脑的亲兵的问话。
他只是小小偏将,临行之前,可是袁公亲自交待的,所有的事宜,无条件听从许公的安排。
上面有什么谋划是上面的事情,自己做好自己本分就是了,位置不到,想这么多徒增烦恼的东西做什么?
李俊轩带着自己的五千兵马,与许攸埋伏在山下一万伏兵与半山腰汇合。双方将领都知道对方的存在,稍稍打了个招呼,继续向着山丘顶上赶去。
李俊轩远远便看见了站在一颗大树之下,衣衫略显狼狈的许攸,向着远处望去,还能看见激烈的交战留下的惨烈痕迹。
没想到那个看上去白白净净,年岁不大的朔候,居然又这么恐怖的实力。不过既然是主公想要对付的人,再强又有什么用?不还是被许先生给收拾掉了。
李俊轩收回了目光,压下了心中那一丝的可惜。
下令让士兵们原地待命,他对伏军的将领一同向着许攸行去。
“许公,人马已到齐,接下来需要我们做什么?”伏兵将领拱手行礼,出声问道。
李俊轩也跟着行了一礼,他与许攸并不相熟,并没有贸然发问。
“嗯……都到齐了?”
“是的,属下一万人马都已上山。”
“末将的五千人马也都已上山。”
二人答完,许攸却迟迟没有回应。
二人微微抬起头来,却看在许攸手中把玩一小截诡异的断指,神情有些恍惚。
“子远兄,没有听到两位将军的回话吗?你还在等什么呢?”
头顶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二人一跳,李俊轩看清了那坐在树上笑着望向自己之人的面孔时,心里更是一突。
“朔……朔侯!”
旁边的将领听到李俊轩的惊呼,连忙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李俊轩也反应了过来,慌忙地向着腰间摸去。
林君书却像是没有看见他们的动作一般,依旧居高临下的微笑着望着自己等人。
他为什么没有死?我们一万五千人都聚拢在了这山丘之上,为什么他的样子还一点也不紧张?
李俊轩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光朝着许攸望去,他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刀柄。
“唉……”
一声长叹响起,许攸将那截诡异的断指径直地塞进口中。
随着咀嚼声响起,大股的黑血从许攸的口中涌出。腐败的血书滴落在地面,一道道暗红色的符文从地上出来。
像是引起了连锁反应一般扩散出去,瞬间将两座山丘都覆盖了进去。
许攸低沉的声音响起:
“化血反精,生祭死阵——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