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这凝香阁……我没有听说过啊。”
“怎么会？凝香阁在徐水城，曾经很出名的啊。”林君书微微皱起了眉头。
“小哥，您说的这个……凝香阁，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林君书微微沉默，“大概……快十年了吧。”
“哎，这就对了嘛小哥，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实不相瞒，我们一家是为了避灾，去年才北上来到了这徐水。这里虽然偏远了一点，但是至少远离了兵祸，徐水城的城主也是出了名的爱名如子。我们盘下的这间铺子，以前啊，是一间成衣铺。如今徐水城，很多都是像我们这般，为了逃灾，迁过来的。您要是想要打听这么久远的事情，估计得去问问以前城中的老人了。”
林君书一阵恍惚，是啊，自己由于修道的原因，没有太大的感觉，但仔细算来，自己与胡健来到徐水，遇见玉凝香，已经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
物是人非，这乱世中的十年，又会有多少的变化？
“谢谢店家了，那我再找人打听打听。”林君书转身欲走。
“等等，小哥！”米铺老板追了上来，手中捧着林君书给出的那一块黄金，“小哥，你要打听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这块金子，就还给你吧。”
林君书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店家还是告诉了我不少的信息，我再问问就是了，这个就留给孩子买糖吃吧。”
林君书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店门口乖巧的女孩，挥了挥手，在店家的连连道谢中转身离去。
徐水虽然看上去没有了之前的繁华，却已经成为了一座百姓可以安居的城市了啊。
林君书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十年给了徐水城莫大的变化，百姓们端着木凳坐在门口，做着简单的活计，偶尔有三两孩童打闹着向前跑去，落下一串银铃般的欢笑声。
这就是一处随处可见的偏远小城，人民平淡又安稳的生活着，店铺中卖的也是正常的吃食，就连乱世似乎也避开了这座偏僻的城池，再也不是十年前，那个披着富丽外衣的人间地狱了。
除了进城门口那段保留下来的商街以外，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徐水，对林君书来说，格外的陌生。他漫无目的的走在长街之上，打算先逛一逛，再找地方打听玉凝香的下落。
“君……君书哥哥？”一声略带疑惑又充满惊喜的声音，却突然从身后响起。
林君书缓缓转身，一个约莫二十来岁，抱着一堆杂货的妇人正一脸惊喜的望着自己。
“你是……铃儿？”林君书端详了半天，终于从眉眼处认出了这个自己曾经救下的小女孩。
见到林君书回应，铃儿连忙跑上了前来，上下打量着林君书，“真的是你？君书哥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徐水了？”
认出了眼前的故人，林君书也不禁勾起了笑容，“刚刚才到的。一别十年，铃儿也长成大姑娘了，我都差点没有认出你来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嘛，倒是君书哥哥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不对，好像比以前还要年轻了一些，好看了一些？”
林君书哑然失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变化。
“对了，铃儿，我这趟回来徐水，是想寻找曾经凝香阁的阁主，玉凝香。你还记得吗？当时我们还带着你躲在她的凝香阁来着。”
“凝香姐姐啊，我怎么会不记得？不过……凝香姐姐，已经不在徐水城了……”
第213章 离花落雨，旧时愁绪
徐水城南，农家小院。
铃儿夫妻两在厨房准备着饭菜，林君书坐在小院之中，捧着茶盅悠闲的品着清茶。
一个扎着冲天鬏的两三岁孩童抱着一枚香梨，跌跌撞撞地从屋中跑出，向着林君书跑来。
“林……林叔叔，吃！吃梨！”
“哎，谢谢阿江了。”林君书放下茶盅，笑眯眯接过了梨子，轻轻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相公，儿子又跑过去了，别让他烦着君书哥哥了，你快去将他抱回来。”屋中传来了铃儿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个相貌敦厚的男子从屋中走了出来。
“恩公，小家伙没有闹着您吧？”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抱起了男孩。
“没有的事，小家伙很可爱。”
“多谢恩公当年救了铃儿，救了徐水，才能有我们如今的好日子啊！”
铃儿的丈夫姓陈，是个木匠，性子倒是十分的朴实。他也是徐水本地人，经历过徐水城最为灰暗的那段时光，对于林君书的事迹，早便从铃儿那听过，自从林君书到来，已经翻来覆去地谢过了好多遍。
“陈兄不必这样，你都谢了好多遍了。”
“当不起！当不起！我怎么当得起恩公一声陈兄？恩公叫我小陈就是了，恩公为徐水城百姓做的事，再谢多少遍也是不够了。”
又是一阵寒暄，男人抱着儿子进了屋去。
“这里我来弄就是了，你快去陪恩公说说话，别冷落了恩公了。”
没一会儿，又换了铃儿出来。
正好，关于玉凝香的事情，林君书还没来得及细问。铃儿拉着林君书回到了家里，她丈夫一听来人便是铃儿常年口中念道的大恩公，连忙都拉上铃儿出去打了几斤肉，一壶酒回来。两人就一头扎进了厨房，说要好好为林君书接风洗尘一番。
“君书哥哥这次来徐水，打算待多久？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要多待些日子呀。”
林君书摇了摇头，“我此行主要还是为了寻玉凝香阁主的，若是阁主不在，应该待不了太长的时间。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做。”
“对了，之前你说，阁主已经不在徐水了，她去了何处？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君书哥哥别担心，凝香姐姐没事呐。”看着林君书一幅紧张的模样，铃儿连忙解释道。
“凝香姐姐她，三四年前就离开了徐水城了……”
“君书哥哥将之前的城主王锲杀死后，城中被奴役的百姓们向城主府发起了进攻，当时的城主府管家高峰还企图组织城防军镇压暴动。但刚刚经历过极乐之时的城防军压根没有了有效的战斗力，加上挂在城主府塔顶的王锲尸首的震慑，城防军的防御很快被攻破，助纣为虐的高管家也被愤怒的百姓们杀死。”
“徐水城脱离了王锲的掌控，逐渐恢复了平静，凝香姐姐那时候便将玉香阁盘了出去，带着青青姐姐在城中买了宅子，住了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无家可归的我也一直和凝香姐姐还有青青姐姐住在一起。”
“后来新的徐水城县令任职，在赵城主的带领下，徐水百姓的生活也愈发好了起来，商路也重新联通。有一个南方来的李姓商人，在集市中遇见了和青青一起出去散心的凝香姐姐，不知怎的，就对姐姐一见倾了心，向姐姐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那李姓商人追求姐姐的声势搞得很大，那时候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呢。但姐姐的情况你也知道，她对这些事情早就没了心思，出了下落不明的妹妹外，只想着照顾好我和青青，便拒绝了那名商人的追求。”
“那商人因为还有将货物运到南方去，便不得不离开了徐水”
林君书静静地听着，“那后来呢？”
“后来啊……原本我们都以为那商人就这么放弃了，却没想到第二年的开春，那商人又回来了。给姐姐带了许多南方的礼物，继续锲而不舍地追求者姐姐。姐姐还是没有答应，他便又带着商队离开。”
“往后的每年开春，他都会带着商队专门来到徐水，姐姐每次都拒绝，他就每次都留下一堆礼物，然后第二年继续地追求姐姐。”
“后来我也认识了陈郎，从姐姐的府上搬了出来，与陈郎成了亲。姐姐也给青青说过几门亲事，但青青都没同意，说跟了姐姐一辈子，不愿意嫁人，要一直照顾姐姐。”
“姐姐她最终还是被那商人打动了，他们在徐水城成了婚，又在徐水住了一年，最后凝香姐姐还有青青，都跟着那商人去了南方了。”
知晓了玉凝香的动向，林君书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好在也是好事，那商人数年如一日的坚持，想来对玉凝香也是真心了。一生命途多舛的她，能够最终遇到真心相待之心，林君书也为她感到开心。
“阁主有说，他们去了南方什么地方吗？”
“这个我知道，那商人是扬州丹阳郡人士，他说要带姐姐回丹阳郡来着。君书哥哥打算去扬州找凝香姐姐吗？”
林君书点了点头，找到玉凝香是林君书答应过貂蝉的，虽然现在貂蝉已经没有办法再和玉凝香团聚，但自己也应该把貂蝉的情况告知。
看来要南下扬州一趟了。
看着林君书沉思的模样，铃儿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君书哥哥，是否……是找到了凝暄妹妹的消息？”
林君书抬头诧异的看了铃儿一眼，但随即想到，她毕竟也和玉凝香一起生活了多年，知道貂蝉的事情倒也不奇怪，于是缓缓点了点头。
“君书哥哥，凝香姐姐在离开徐水之前，其实有向我交待过。若是君书哥哥回到了徐水，带回了凝暄妹妹的消息……”
铃儿望了一眼看不出表情的林君书，接着说道，“若是凝暄妹妹还活着，便让我将消息托人带去扬州让她知晓。但若是……不是好的消息，就让我不用将她的地址告诉君书哥哥了。没有消息传来，她还能一直，留下一个念想……”
“所以，凝暄妹妹她……”
林君书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他不知道自己带来的消息算好算怀，貂蝉的一生，显然是十分曲折的，别人眼中的绝世美人，也不过是一个受尽委屈，向往着自由的小女孩罢了。
或许最后的她已经是充满遗憾的，但她也在最后的生命中，找到了自己所珍视的人。那个倔强地背着自己心爱的人，忍着血纹封印的反噬一点点离开战场的小女孩，并不会后悔与吕布的相遇吧。
看着林君书这番模样，铃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在这样的乱世之中，悲剧从来都不罕见，从那个人间地狱走出来的她，最为明白了。
没有再说玉凝香的话题，铃儿提前一步打断了正欲开口的林君书。
“君书哥哥，饭已经做好了，我们先吃饭吧。陈郎的手艺可好了，你可一定得多尝尝。”
铃儿起身，拉着林君书向着屋内走去，果然陈木匠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小阿江乖巧地坐在一旁。
“恩公！我正说出去叫你们呢，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都是些家常菜，恩公不要嫌弃。”男人憨厚地笑着。
“林叔叔！吃饭！”小家伙又举起小手，向着林君书招着。
看着这一家温馨的样子，心中升起的情绪也消散去了不少。
“好，我们先吃饭吧……”
第214章 是时候搞点事情了
最终，林君书还是放弃了前往扬州寻找玉凝香的决定。
玉凝香终于走出了曾经的人生，据铃儿所说，偶尔还会托人向徐水带上两封报平安的信来。
自己如今将貂蝉的信息带去，除了让玉凝香再次地悲痛欲绝一次，似乎什么也没有带来。
何必再让她知道，貂蝉便是玉凝暄？就让那份牵挂与期待永远留在玉凝香心中好了。
林君书又在徐水暂住了几日，还是在铃儿两夫妻的挽留声中，离开了如今简单平静的徐水城。
骑着从商店新买来的枣红大马，林君书晃晃悠悠地向着南方而去。
虽然徐水一行并未如愿的见到玉凝香，但终归确实了她如今的状态，也算了却了一桩一直牵挂于心的事情。
接下来林君书要做的，便是寻找机会，搞死曹操与郭嘉那俩逼崽子了。
目标明确，但要如何做到却依旧需要从长计议。
现如今，汉朝皇室已经名存实亡。少帝刘协被曹操完全把控。诸雄并起，北方豪族袁绍，四世三公，名望最深，加之终于解决了自己的老对手公孙瓒，如今的实力最甚。
李傕、郭汜于围剿吕布一战中一死一伤，重伤的郭汜也在返回长安的路上，遭到了曹操麾下的截杀，身死当场，长安也顺利地落入了曹操的手中。
孙策也从讨伐袁术、吕布的两场战役中收获颇丰，现在也带着其父孙坚为他留下的老臣回到了江东，在周瑜的辅佐之下，拉拢部分地方豪族，梳理江东内部势力，谋求发展，也逐渐展现出了大兴的气象。
西部西凉地区，因董卓的入京，后身死长安，原本被董卓压服的异族又开始蠢蠢欲动，各路军阀争势，韩遂与马腾逐渐脱颖而出，已成二分凉州的趋势。
再加上一直固守本地的荆州刘表、汉中张鲁、巴蜀刘璋，大汉的天下彻底被各方地方诸侯势力割据占领，进入了短暂又脆弱的平和时期。
林君书想要寻曹操的麻烦，仅凭他自己的力量很难做到，虽然如今的他早就今非昔比，便是曹操手下的一流将领，一对一之下，他也有信心交锋不败。但光是如此，并没有什么卵用。
自己没军没权没势，除了顶着个刘协亲封的朔候之外，手下连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现如今各方势力趋于稳固，林君书想要白手起家，逐步拉起可以对抗与威胁到曹操的势力，简直难于登天。
想要真正对曹操形成打击，只能借势！
刘表、张鲁、刘璋就不用考虑了，都是固守之辈，曹操不打到他们家门口，他们也不会主动的招惹曹操。小霸王孙策倒是能力与野心兼备，但江东新复，如今正是埋头搞发展的时候，自己不可能挑动了的江东赌上新打下来的家业去怼曹操。有着江东周郎在，自己搞事成功前，可能就先被搞死了。
要说林君书心中真正的人选，倒不是没有。这大汉乱世之中，如果真心让他选一方势力进行投靠，他想选的自然是那位仁义无双的刘皇叔。
但刘备如今自身难保，在林君书打听到了情报中，下邳之战后，徐州大部分都归了曹操所有，小部分与荆州、扬州相邻的地盘被分润给了刘表与孙策，刘备屁都没有捞到一个，就连唯一的根据地也被曹操的势力给紧紧包裹了。
可以说混得比原本历史上的还惨。
处在曹操的虎视眈眈之下，也不知道刘备要如何破局。
剩下的选择似乎就只剩下了横据冀州、幽州的袁绍，但袁绍那厮就是个棒槌，在十八路诸侯讨董时期，林君书便与之有过短暂的接触，其人优柔寡断，刚愎自负，说是草包有些过了，但与同时代的曹操、刘备之类的英才相比就相去甚远了。
若非前期的基本盘实在太好，在林君书看来，或许公孙瓒都要强于袁绍几分。
想如今的局面，袁绍已经是明面上势力最大的一方驻守，手下的名将谋臣也一点不缺，确实之前因为要专心对付公孙瓒被牵扯了精力还说得过去，现在北方大定，优势在他，却还迟迟不对曹操下手，任由其消化所得，逐渐强势，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袁绍是目前唯一有能力也有动机对曹操下手的势力，林君书并不想放弃借助袁绍势力对曹操进行打击的机会，但肯定不能跟随着自己知道的历史进程发展，投到袁绍麾下。
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地位，或许袁绍会重视自己，但肯定不会重用自己。现在入了袁绍阵营，除非自己作死冒险的将自己知道的历史进程都跟袁绍说了，并且他还能听进去了，不然多半会陷入与袁绍麾下各种谋士将领对于是否征伐曹操的无休止争论之中，然后拖到官渡之战，为曹操送上人头，与震天的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