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最初遇见了张角，后来南华学艺，才有了如今在各方诸侯之间都能被叫得上名字的境况。
不然的话，就算自己没班长王邦国那么愚蠢，就凭借着自己二十多年的应试教育外加几年社畜的人生经验，能在这个充满诡异的三国时代活过五年，都是烧高香的了。
原本林君书以为，自己被南华收下，不过是南华看在了自己与张角交好的份上，外加自己正好具备修道的天赋，外加那个样貌年轻的老头子一个人在山上闲得无聊，才顺手为之。
不过目前看来，从自己下山时的指引，到左慈的三尸丹，再到自己的复活。南华一脉确实是有着自己的谋算，林君书也是受了南华诸多的恩惠，可以说从南华山上学来的道术，给他的帮助都要比那个随身携带的垃圾系统强的多了。
左慈复活了自己，还专门留下了分身要给自己解惑，摆明了也没有打算要瞒着自己。既然如此，那不妨听听自己的师兄到底要说什么。
若是与自己的原则并不冲突，那么配合帮助一番也是应有之义。若是实在不能接受，大不了一拍两散，自己要是被南华仙人一巴掌摁死了，也就这样了。
“君书倒不必误会了师父，你的路，是你自己选的，非是师父的安排。君书你，并非这方世界之人吧？”
林君书的身体瞬间紧绷，又缓缓地放松下来。
就连郭嘉都能看出自己身上的异状，作为邪神之下，林君书目前所遇见的污染等级最高的南华仙人，能看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也不奇怪。
既然南华早已知晓，并且依旧传了自己道法，放任自己的成长，至少目前看来，并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怎么样。
林君书点了点头。
“可以跟我说说你来自哪里吗？如果会涉及到与这个世界相似的记载，就不要讲出来，带过就好。”左慈竖起了一根手指，意有所指地指了指上方。
林君书顿时明了，在他所知晓的“同伴”中，不论是亲眼所见，还是从他人处听闻，凡是透露了三国相关历史情报的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这其中的忌讳，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林君书整理了下思路，缓缓地开口道：“我来自的世界，历史上也有着和现在相似的一段王朝，我的世界中，无论王侯将相，都只是普通人。没有超过普通人的力量，也不存在什么邪神。”
“王朝崩塌，群雄四起，又逐渐走向统一。分分合合，直到一千八百年后我所出生的时代。那是一个和平的时代，国家富足，百姓安乐。在除了中……中原地区以外，还有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国家。”
“我们的国家也曾经历过动荡与侵略，我们那一个个只是普通人的先辈，却用自身的热血与力量捍卫了我们的民族与国土！我们依靠着普通人的智慧，让生产力极大的增加，便利和安全是一个人平民都可以享受到的。”
“不会有这个世界中，百姓一城城的被屠灭，为了果腹而食人求生。至少，在我因意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还从未见识过真正的战争。”
左慈点了点头，似乎对于林君书所描绘的世界也充满着极大的兴趣。
“没有邪神……也没有其他的力量，靠着普通人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和平与安乐吗？这倒是让我想到了张角的黄天之梦，难怪他会这么看重你啊。”
说到了张角，左慈的语气中多了一些唏嘘。
“其实，每个下山的弟子，师父都为他们做了这么一具躯体，若是不幸身死，可以借此还魂，再续一命。”
“那张角为什么没有借由这样的身躯复活？”林君书发现了盲点，张角的头颅是自己送回去的，若是每个南华的弟子都拥有着这样的手段，没理由南华不将张角复活。
左慈笑了笑，“因为张角已经死活一次了。”
说着他又指向了自己，“我们都是。”
林君书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左慈，他们也都死过一次了？
左慈没有理会林君书惊讶的表情，平淡的继续说道：
“不过你的这具躯体，也是最后一具了，要制造能完美承载灵魂，并且在你灵智未曾散去前将魂魄引回体内的身体，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这些材料已经消耗光了。”
“当时入山时，师父问过你和胡健各自的道，后来也问过你们是打算留在山上修道，还是下山入世。原本师父以为继承了张角意志的胡健会选择入世，继续走张角未曾完成的道路，而心思未定的你会跟随他修道长生。”
“结果却恰好相反，胡健因张角之死，陷入了沉寂，留在了山上，你却因为张角带来的影响，和自身的疑惑，选择了下山。于是师父便在你下山之前，为你准备了这具身躯。”
“那师兄的三尸丹呢？师父指引我前往洛阳，师兄又提前将三尸丹交给了文远，仿佛……是早就知道我会与吕布、貂蝉发生交集，也会陷入下邳的危局，得不得不使用师兄留下的三尸丹搏一个破局的机会。”
林君书指向了自己的身体，“再加上这具准备好的躯体。我的死，也是在师父和师兄的计划中吗?”
听闻林君书的询问，左慈的虚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并没有否认。
“没错，君书你专精于术法一道，不通卜算。但师父是提前算到了，你下山入世，会在下邳有此一劫。我提前准备好了三尸丹，借张辽之手交于你，一旦你与吕布、貂蝉服下了三尸丹，你便必定会抽中‘灭运’的效果。”
“为何？”林君书不理解。
一是不明白他们为何大费周章的如此做，先把自己搞死，然后再复活？要是想要自己死，不用南华出手，光凭眼前这个“师兄”目前透露出来的手段，要杀自己想必也不困难。
第二便是，他为何笃定自己会抽到灭运的效果，要知道三尸丹的随机性是得到了系统认证的。虽然说自己的系统比较垃圾，就连最简单的探查能力偶尔也会冒出一堆问号，但系统中显示出的信息还从来没有出过错过。
“因为你想要打破吕布和貂蝉的命运。”左慈说道。
“吕布之死，是为定势，你想扭转这个结局，就必然会被……某些存在给阻止。”
“你有着黄天加护，寻常的手段并没有办法轻易的解决你这个异数，若是真让你成功了，惊醒了某个还在沉睡中的存在。不仅你会死，吕布和貂蝉也一样会死。那个时刻会提前到来的。”
“只有我将三尸丹送到你的面前，你只要吃下，通过它们留下的后手，便会注定触发灭运而身死。”
“呵。”林君书不由地冷笑出声，“又是命运的锚点那一套吗？既然命运都是既定的，那你们还折腾什么？这般谋划那般谋划，最后不都什么也改变不了？何必再救我回来，让我直接死在下邳，你们该回山回山，该避世修道避世修道不就好了？”
这一次，林君书没有去质疑命运的真实性了。他只觉得无力，觉得无聊，甚至升起了一丝愤怒。
既然都他妈是注定的，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做什么？无能狂怒，拼死尝试，然后又像一只蝼蚁般被无情的大势碾的粉碎吗？
修锤子的道，入锤子的世，找锤子的路，做这些屁事有什么狗屁的意义？让那些高高在上的所谓“神灵”们看遍我们挣扎的丑态吗？自己就是那些“神灵”玩弄取乐的玩物？
真他妈恶心！
左慈的虚影微微挑了挑眉毛，“锚定的命运？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不会是曹操麾下那个自己要把自己搞疯的郭嘉那吧？”
“那个小家伙我曾见过，他的能力挺有意思的，似乎能够看到命运的长河。你在许昌待过不少时间，这些东西是他跟你讲的吧？”
“他说的不算错，但是也不对。若真要所有的命运都被固定了，那我们还何必一个个的下山？按你说的，都躲在南华山修自己的道不就好了？我们修道是修长生，不是把自己修成傻逼。”
左慈看向林君书，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我们俩谁看上去更傻一些？
林君书有些迟疑。
郭嘉看到了锚定的命运，然后一次次的验证，得出了命运难以改变的结论，他是被动的接受，别无他法，因为他本身便身处其中。
但南华一脉的道士们并非如此，他们是本就知道，且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是有其他选择的。
但除了南华以外，其他人都选择了下山入世，这群活了几百年的道士既然知道命运被锚定了，那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何？慷慨赴死，成就历史？
他们是找到了打破锚定的方法吗？难道和这死后的复生有关？
左慈看着陷入了沉思中的林君书，再一次地开口解释了起来。
“那个郭嘉，是自己把自己陷进去了。关于命运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多说，你只需要知道，命运的走势确实被固定了，但并非不能打破。这是一场博弈，而我们便在寻找着打破锚点的契机。”
“张角认为是力量的层次不够，师父一直不愿迈出那一步，便一直不具备和它们真正可以撼动它们的力量。所以张角创造出了黄天，但他还是失败了，他的黄天从一开始便是不完整的。”
“郭嘉用自身的能力去窥探命运的长河，每当他看清一个画面，便自己设下了一枚锚点。他以为他是打破命运，其实是在自己在不停加固着枷锁。”
“以凡人之躯，行使神灵之权，他应该活不了多久了吧？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支付的是看穿命运的代价？他那是在用自己的命去埋下了一颗颗的锚点啊。”
左慈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一直在寻找着打破最终锚点的机会，并非只是单纯的为了改变命运，而是当命运走到了那个节点，一切便会苏醒……邪神会再次降临。”
“而让你顺势身死，再通过这种方式复活，才能让你脱离了命运的长河，真正拥有了打破锚点的能力。”
“就像……我们这样。”
第196章 师弟，你该做选择了（二合一）
死而复生才能打破命运的锚点？
郭嘉的能力并非看破命运，而是锚定命运？
左慈的话颠覆了林君书对南华一脉隐世避灾的印象。
不过现在想来，南华一脉若真的只是一味的避世修道，山上又怎么会独留了南华仙人一人，教出了一堆下山入世的徒弟来。
不论是之前将大汉搅的天翻地覆的张角，还是未曾真正见面的左慈、于吉两位师兄，好像都热衷于搞事情啊。
那独自隐居南华的南华仙人，真的只是在隐世修行吗？
“师兄，既然我们南华一脉致力于打破命运的锚点，那为何师父却常年居住在南华山上避世不出呢？师父应该很强吧？若是师父出手，不是更有把握许多吗？”林君书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左慈微微咧了咧嘴，似乎早就料到林君书会有这么一问，“师父他不是不愿下山，而是不能。”
“师父不得不隐居于南华山的原因很有多。而最重要的一个便是，师父他已经很接近神灵的那个层次了。师父在南华秘境中不出，并不是为了修行，而是为了压制自己的修为。一旦师父离开秘境下山，很可能就会直接成为神灵了。”
这一点林君书倒是能够理解，南华是他唯一见到污染等级高达九级的人类。李儒筹划多年费尽心思，甚至献祭了一座长安城的百姓，也不过堪堪将董卓打造成了污染等级七级的血肉伪神。
就连自己创造出黄天，与黄天相连的张角，也不过八级而已。
“成神……难道有什么不好？若师父能够成为神灵，岂不是就拥有了正面抵抗邪神的力量了？”
想要成神的人很多，林君书也遇到过，但像南华这般自己只要迈出一步就能羽化登仙，却选择苦苦压制的，林君书还是第一次见到。
既然南华选择这么做，想必成神的背后肯定还隐藏着常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左慈并未直接地解答林君书的疑问，而是反问道：“君书，在你看来神是什么？”
神是什么？对于凡人而言无所不能的超人类？拥有通天彻地的伟力？与天地同寿，畅享长生？
一瞬间，林君书的脑海中闪过了诸多的答案，最后浮现出了苍天与黄天的轮廓……
“无法直视，不可名状，污染的聚合体？”林君书试探的问道。
“没错！”左慈点了点头，“严格来说，神灵已经不能算作人类，而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物种了。”
“其实，我们道家所修的仙，与神灵并非是一种东西。仙人寻求超脱，而神灵则是束缚。我们的这方世界，曾经也有过神灵，与现在你所见过的苍天、黄天并不相同，他们是自然汇聚而成，又承载了万千人民的愿念，是天地所滋生出的精灵。”
“而后，因为其他的东西侵入了这片世界，神灵才开始发生了诡异的变化……这个张角应该有和你说过吧？”
林君书点了点头，张角在最初相遇之时，便向他科普过一些邪神的隐秘，“到底是什么东西引起了神灵的变化？当时就没有人可以阻止吗？”
“嗯……其实说是影响，倒不如说是侵占来得更形象一些。入侵我们世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也想知道，但每次问及师父，师父就会闭口不谈。并非没有人阻止，而是根本没有人发现。毕竟大家自己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就连我们道士不也要天天画符炼丹、寻道修行？谁没事会去在意神灵的事情？”
“等我们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左慈微微扬起了脑袋，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一瞬间，世界就变了。我们原本修行所需的灵气，突然的消失了……或者说变成了另一种东西，甚至于我们修道所成的炁，都在体内发生了改变。这种东西依旧可以修炼，甚至比原本的灵气修炼起来还要迅速，但越是修炼，便会越不像人类……你应该知道我所说的是什么了吧？”
“邪神的……污染？”林君书不确定地回道，如此看来，原身为道家大能庄周的南华仙人，所传来下的道法却都是走的炼化污染的路子，也就不奇怪了。
“没错，污染不仅影响了神灵，也影响了我们世界中的修行者。修行越高，受到了影响也会越严重。像师父那样的大能，有很多在这个被污染异化的那天，就已经变成了和邪神相似的东西。”
“那些被封印的存在，有一些也是曾在史书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有的已经完全被异化污染，而有的还保留着部分的理智。在我的猜测中，你们会从原本的世界中来到这里，或许就是其中的某位，在彻底异化之前，留下的用以打破锚点的后手。”
“所以，师父不能走出南华。一旦师父成神，那师父还是不是师父，就连师父自己也不能保证了。”
“这……”左慈所透露的信息有些颠覆了林君书中的想象，原本以为邪神就是其他世界入侵的神灵，本土神灵与异界神灵的交锋导致了污染的扩散。
却没想到，这方世界连根都被人家端了，就连修炼的规则都发生了变化，不仅本方的自然神灵全部沦陷，就连修炼有成的大能们也都被污染。这要拿头来打？
林君书试着想象的一下，若是真到了左慈所说的，到达了命运的节点那一天，邪神复苏，诡异降临，不仅会有像苍天这般被污染了神灵，还可能会有脑袋从中裂开的孔子？触手化的老子？血肉扭曲的鬼谷子？
光是想想，林君书都感觉到了头皮发麻。
“所以，他们都是被怎么封印的？如果外来入侵的力量这么强大的话，那……”
“那我们这个世界不是应该早就该毁灭了，对吗？”左慈的虚影咧嘴挤出了一抹苦笑，“邪神的污染改变了整个世界，但也并非没有代价。”
“我们世界的规则与那些侵入者显然并不相同，我们会被他们的力量所污染，他们也会受着世界规则的排斥。他们将我们世界的本源规则改变，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在这里生存下去，虽然我不明白他们都已经如此强大了为什么还要来侵占我们的世界。”
“不过就结果而言，他们成功了。但是被强行更改的世界也因此变得脆弱不堪，无法大量的容纳它们那种层次的存在。于是他们集体地遁入了命运的长河，陷入了沉睡，一点点潜移默化的影响和改变着世界，一边等待着某个节点的到来，再次的复苏。”
“他们在遁入命运长河之前，分别留下了各自的力量化身，以神的名义，背地里用于监管扶持各方势力，防止命运的流向出现偏差。但后来被秦国的一个名叫嬴政的国王发现了端倪，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将邪神留下的所有化身都尽数灭杀与封印了。”
“但邪神还留有其他的后手，他们将自身本体的部分力量，锚点了命运，并留下了些许本能的意识继续监察，凡是试图更变命运轨迹的人，都将受到命运的反噬。张角很欣赏的那个嬴政，也是这么死的。”
“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灭杀和封印了所有邪神的化身，但是却有一尊化身却逃了出来，并且吞噬了其余所有的化身。那尊邪神的化身隐藏了起来，偷偷将将自己的力量赐予了许多人。邪神的力量都是有代价的，不久，嬴政的王朝便动乱渐起，嬴政最终也力竭身死。死后，他所留下的那些针对邪神的手段也都被尽数毁去。”
“后来建立起来的王朝名为大汉，而那具仅剩的邪神的化身，被他们称为了苍天。”
林君书一愣，嬴政封镇的邪神都只是化身？苍天也只是化身？光是化身就已经这么恐怖，那本体得恐怖到了什么程度？那黄天呢？如果苍天是邪神留下的化身，那黄天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如果放任不管，待到世界被逐步的修复与改变，当命运抵达了被锚定的节点，邪神便会完整的归来。如今你所看到的天下，不过是邪神为了保证自己的回归而刻意维持的，等他们真正归来，你觉得这些国家、这些人民、我们，对于他们而言，还有任何的作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