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重重的刺下,那宛若宝石般的暗红色结晶崩裂出道道密密麻麻的裂纹,随着“叮”的一声轻响,化散成晶莹的粉末,飘散在夜幕之中。
冲车缓缓地停滞了下来。
“该死!该死!该死!”
眼见破城的大功就在自己面前这么飞走,文聘不由暴怒出声。
官方所认证过的城池都有着神灵力量的加护,虽然自苍天隐匿之后,城池上的加护之力已经单薄了许多,但除却吕布那样的变态,其他人想要以个人之力破城,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自己的计划就这么功败垂成,甚至搭上了一架珍贵的血祭冲车,愤怒上涌,冲红了文聘的双目。
“给我围上去!我要让这群臭虫,一个个不得好死!”
在文聘的命令之下,被搅乱的军阵迅速地恢复着秩序,向着冲车旁已经不足百人的陷阵营包围而去。
高顺从冲车之上跳了下来,走到了队伍最前,身后是聚拢而来的陷阵营士兵们。
“兄弟们,我们没有退路,也没有援军了。从我们自城墙下跳下的那一刻起,结局便已经注定。”
“城墙之上,并为我们的战场,陷阵营,永远都在冲锋的路上。抱歉了兄弟们……这可能将是我们最后一次冲锋了。”
“哈哈哈哈,将军,能死在冲锋的路上,才是我们的归宿!陷阵营从来没有怕死的孬种,兄弟们都已经先走了一步,我们快些的话,也许黄泉路上还能赶上。将军,下令吧!”
高顺回过后头,看向身后发言的士兵,他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苍白的脸上还有着未曾褪去的稚气,左胸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还在不停的滴落着鲜血,他的双手却依旧紧紧地握住方盾与长枪。
“将军,下令吧……”
“将军,下令吧!”
此起彼伏的回应声纷纷响起,高顺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眼神坚定,他们面带微笑,却偏偏没有一个人露出惶恐与迟疑的神色。
高顺转过了身来,不由勾起了嘴角,那是决绝与骄傲的笑容。
“陷阵之志——”高顺大喝出声。
“有死无生——”士兵们高声相应。
高顺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目光牢牢锁死在那个刚刚换马再战的敌军将领文聘的身上。
“陷阵营,冲锋!”
……
下邳城内,林君书陪着一群将士们将吕布与貂蝉送进了事前准备好的婚房之中。
待人群散去,林君书找到了正欲离开的陈宫。
“公台,可是城防那,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宫之前的举动让林君书察觉到了不对,凭借着出众的五感,林君书也从远离校场的那面城墙处听到了隐隐传来的声响。
他也不想打扰到吕布与貂蝉的婚礼,于是匆匆结束了婚宴,将二人送入新房之后,连忙前来问询。
“敌军攻城了。”陈宫将实情相告。
“什么?”
“朔侯别慌,文远传信,仅有刘表麾下大将文聘一路军发起了攻城,应该只是试探性的骚扰。今夜值守城防的是高顺将军和他麾下的陷阵营。文远也带着部下协助防守去了,应该并无大事。”
林君书点了点头,他前世对三国的了解并不深入,对于文聘只是大概听过这个名号,日前突围入城时短暂的对面了一下,感觉也就那样。有张辽、高顺守城,应该是稳的,问题不大。
“公台刚刚是打算去哪?”
“我想去城前看看,今夜文聘单独出击,有些超出我的预料。两军已经达成了夜间不出兵的默契,今夜突然攻城,却又只派出了文聘一路。恐联军有其他暗计,这边主公的婚礼已经结束,我亲自去看看比较好。”
“还是我去吧。”林君书按住了陈宫,“刀剑无眼,城墙之上也不安全,公台是谋士,在后方运筹帷幄,我速度快,我去看看,如果有问题也能及时支援。”
陈宫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劳烦朔侯了。”
“无事。”
林君书微微一笑,无形的气流缠绕,向着之前隐隐传来响动的城墙方向,急速奔去。
下邳城前,跟随着高顺的最后数十名陷阵营的士兵已经全部倒下,还坚挺地站立着的只剩下了高顺一人。
敌军已经将高顺团团围住,高顺左手的方盾已经断裂成了两截,扔在了一旁,左臂低垂在身旁,手肘处的白骨刺穿了皮肤。
鲜血从满身的伤口处滴下,高顺紧紧地攥住手中的长枪,抬头望向不远的文聘。
文聘面色如水,一道入骨的枪伤在他的右肩之上,他承认自己轻视眼前的这样家伙了,这人既然主动牺牲自己的一臂,换来了刚刚的那一枪,若是自己再慢上半分,被洞穿的就不是自己的肩膀,而是自己的头颅了。
“高顺,你是个人物,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安心的临死吧。”
文聘将将长枪换到左手,再一次拉开了预备冲锋的架势。
望着前方身躯残破的高顺,有一点却让他实在想不明白。
军势明明需要足够的士兵才能凝聚,高顺的手下明明已经都被自己杀死了,那该死的虚影却依旧在高顺的身后,迟迟没有散去。
迟疑了下,文聘还是开口问道:“高顺,本将有一事不明。你手下俱死,为何军势还能凝于不散,你是耍了什么手段?”
高顺微微地抬起了头颅,沉重的伤势已将难他光是行动都感觉到困难万分。
目光瞟过自己身侧散落一地的尸体,微微涣散的眼神再次凝聚了起来。
“我的兄弟都还在我的身边,我还未死,陷阵营的军势,又怎会散去?”
随着高顺的话语,原本缥缈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陷阵营军势,居然又突兀地凝实了几分。
一道道微不可见的虚影从地上的尸骸中升腾而起,汇入了军势凝聚的身影之后。不断有虚影飘来,每一道虚影的加入,都让军势变得愈发的凝练。
文聘望着眼前难以理解的一幕,心下大惊。
那原本已经是油尽灯枯的高顺身上,居然又腾起了死灰复燃般的战意。
“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了!”
文聘瞳孔一缩,也不顾再探究陷阵营军势的秘密,拔马发起了冲锋。
左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身上像是被灌了铅一般难以听从指挥,身后却似乎有着同伴的一声声呼喊声响起。
“将军,我们与你同在!”
“将军,陷阵营从无畏死之辈!”
“将军,我们与您一起冲锋!”
“将军……”
一身身呼喊汇聚,高顺觉得身躯中又升起了一股力量,挺起长枪,指向了那奔腾而来的身影。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虚影光芒绽放,在凶猛的冲势之中片片碎去。
人影交错而过,长枪之上,挑起了一具含笑的尸体。
一道人影快速的窜上了城楼,林君书一眼便看见在伫立在城墙边,双拳死死握紧的张辽。
“文远,发生什么事了?高顺怎么不在……”
林君书一边出言询问,一边散去了风行咒,向着城墙边走去。
随着张辽的视线望去,问出了一半的话语却顿时卡在在喉中。
城下,文聘挺起长枪,挑着一具尸身狂笑着策马狂奔。那挑起之人,正是今夜下邳的守城之将,高顺!
“朔侯……”张辽听后了身后的动静,双眼通红的转过了头来。
“文聘夜袭下邳,率军来攻,我与高顺将军合力击退了攻城的部队,却未料到他们有一具特制的可以隐匿踪迹的血祭冲车,等我们发现时,冲车已至城门,向城门发起了冲击。”
“高顺将军未报城门,携陷阵营全体军士跃城而下,攻破冲车后,死战于城下。全营……阵亡!”
听着张辽的汇报,林君书望向下方不断高声挑衅的文聘。
“城上那群窝囊废,睁大你们的鼠眼看看,本将军长枪之上所挑何人?”
“你们是守城将军都被我斩于马下,你们这群胆小如鼠的废物,都不敢出城,为你们的窝囊将军报仇吗!”
“不敢出来,就看着我把你们将军的脑袋割下来请功吧!放心,这具破烂的尸身,我拿去没用,就给你们扔这了,等我们回营了,你们再慢慢出来捡吧!哈哈哈哈……”
林君书一步向着城头迈去。
“朔侯,您要做什么?”张辽连忙问道。
“文远,守好城墙。他不是让我们下去吗?如他所愿……我去去就来!”
下一刻,狂暴的雷光在下邳城城头之上绽放……
次日,天刚破晓,明月西垂,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吕布已将穿好了战甲,从小院中走了出来。
小院门口,陈宫静静地立于一旁,默默的等候着。
“主公,宫有昨日战事上报。”
吕布眉头微微一皱,“说。”
“昨夜,刘表麾下大将文聘独自率军夜袭,进攻下邳东城。高顺将军、张辽将军,领军防守,成功击退登城部队,摧毁云梯七架。文聘军以特殊手段掩盖血祭冲车行迹,欲夜破东门。”
“高顺将军率领陷阵营残余部下,跃城而下,击破血祭冲车,与敌军死战。高顺将军,战死。陷阵营三百一十八名士兵,战死!”
“朔候林君书赶至东门,独自出城追击文聘,文聘重伤垂死被联军救回,昨夜共斩敌首,两千八百有余。”
陈宫汇报报完,依旧躬身垂手,未曾起身。
吕布的呼吸突然粗重了几分,“为何不通知我。”
陈宫感觉到吕布的视线扫来,无形的威势骤然爆发,让身处一旁的他一时有些喘不过气起来。
“高顺将军不愿惊动主公,他说他是昨夜值守的将军,下邳城,不会丢在陷阵营的手中……”
澎湃的气势缓缓的压下,“高顺的尸首……夺回来了吗?”
“朔候独自出城,夺回了高顺将军的尸身,安然回归。高顺将军与陷阵营军士们的尸体,都带回来了……”
“好,吩咐下去,整军集合。今日,我出东门,与联军……决一死战!”
第185章 尔等,何人来战!
“什么?奉先要一人出城迎战,不准任何人插手?”
昨夜高顺与他的陷阵营战死城外,林君书出城追击,消耗不少,在陈宫的安排之下,住进了一间民宅内休养恢复。
经过半夜的修炼,林君书状态也差不多恢复到了巅峰,刚停下修身篇的运转,陈宫便找上了门来。
“是的,主公已经派出了信使,约联军阵前挑将。”
林君书皱起了眉来,下邳城经过昨晚的夜袭攻城,实际还有战斗能力的兵力或许已经不足一千了。
一千对十万,如此悬殊的兵力差距,全军出战也没有多少意义。若是挑将的话,吕布还能撑的久一些。
没错,仅仅也只是撑的久一些而已。
若是巅峰时期的吕布,或许还能和联军诸将多抗衡一段时间,但如今的吕布因为貂蝉的突破,污染等级已经降到了五级。
突围时,林君书也曾草草查看了敌将的实力,污染等级达到五级的已经不少,除去自己昨天重伤的文聘之外,曹操麾下的夏侯惇、夏侯淳、许褚、李典、乐进,孙策麾下的程普、韩当、黄盖、朱治,刘备麾下的关羽、张飞、赵云,还有老熟人李傕、郭汜,都是有名的将领。
吕布再强,一打十四,拿头打也打不过啊!
面对这样曹刘孙联手这样的豪华阵容之下,就是复刻了长安时的巅峰战力,六级的吕布加上无限火力的自己,林君书也看不到丝毫的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