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圣姑是为张琪瑛临时增设的位置,要是没有她的话,天师之后即是大天师张鲁。
刘封引军出战,手搭眉宇,眺望张鲁的教兵鬼卒,只见正中一座高台上,有数面似字非字、似图非图的旗幡耸立。
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数名穿着祭酒道袍的道人围在一起。
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中央位置更有一人端坐,远看过去,只见其发髻用一枝玉摇挽着,身上一件简单的白衣,手持一卷道经,正自念念有词。
其声音不大,正好让周围的祭酒能听到,张卫这个治头大祭酒也在其列,随后祭酒们也开始诵念,再往外传一层。
这样一层层的外传,其道经教义的朗诵之声由近及远,渐渐响彻于葭萌关前。
在天师道的最外面一层,是地位最底下的鬼卒,他们静静的站在原地,闭上眼睛开始默念,随着他们默念的声音越念越大,其身体也跟着抖动起来。
“小将军,大事不好,这是妖姑在作法传道,这些鬼卒根本不惧生死,如之奈何?”霍峻盯着高台上的身影,无奈的摇头叹息。
“且先回关内,再想办法!”刘封脸色沉峻,缓缓说道。
宗教以人心为武器,以无形对抗有形,确实难以对付,等这一场道经诵完,这些鬼卒就会狂热的冲杀过来,根本不惧什么生死。
怎么办?
硬拼肯定是不行的。
一连三日,城外的天师道教众鬼卒,连续开坛讲经说法,听到天师道圣姑传道,四野前来的乡民百姓越来越多,这等情形持续下去,不悄天师道来攻打,这葭萌关就保不住了。
刘封一边仔细的观察着教徒们的神态,一边心中思量破解之法。最后心念一动,忽然想起在穿越前闲时看得道家书籍和典故来。
“来人,找些嗓门大的兵卒,给我出关叫喊:龙虎山道门天师刘元通,请汉中天师道同门切磋道法,太上老君,龙虎成丹,正一盟威,降魔卫道。”
论道,说白了就是靠一张嘴,这个方面他也是强项。
道教的四大天师,张道陵、葛玄、许逊、萨守坚四人的事略,除了张道陵、葛玄是汉末三国时代的人外,其他两位都是后人,特别是葛玄的曾孙葛洪,更是著名的炼丹家。
靠着这些天师的学问,刘封觉得怎么也能把张琪瑛给震慑住。
霍峻一听愣住了,这龙虎山道门天师,刘封什么时候入了龙虎山,他怎么不知道,还有太上老君什么的,不就是天师教的老祖吗?
刘封见霍峻神情,心知他误会了,笑了笑也不解释,反正一会儿自会有分晓。
“龙虎山天师刘元通,请同道切磋道法教义!”
“太上老君,龙虎成丹,正一盟威,降魔卫道。”
刘封这边,数百名大嗓门士卒出了关隘,刘封说一句,他们扯着脖子喊一句,若是他们叫些别的粗话,那根本动摇不了众鬼卒的道心,他们既然信教,这些污言脏话听的多了。
但现在刘封这边喊的是龙虎山门,太上老君、龙虎成丹,还有正一盟威,这不正是道经中经常提到的真言吗?
有此疑惑的人开始时还不多,等刘封这边越喊越起劲时,不少中层的祭酒也开始疑惑起来,最后,异常情况终于传导到了高台之上。
张琪瑛正在摆坛讲课。
一条带着间许黑色方格的绶带系在她的腰间,黑与白交映,再衬着其冷冽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浑然让人生出神圣不可侵犯的凛意。
“圣姑,你听......。”杨昂急步来到张琪瑛跟前,禀告道:“龙虎成丹,降魔卫道,莫非真是龙虎山的道友?”
天师道,祖师是张良第八代孙张道陵,在成仙之前,先是在云锦山筑坛炼丹,三年后神丹成,有龙虎出现,遂改云锦山为龙虎山。
其弟子王长、赵升随后以龙虎山为道基,开派立说,世人称其为龙虎山道派。
汉中天师道一脉,是张道陵入蜀之后创立的又一道派,因有奉其道者,须纳五斗米,时称“五斗米道”。
所以,按先后来说,龙虎道派在前,天师道派在后。
张琪瑛右眉心处一颗小痣跳了跳,手中拂尘一摆,道:“你们且等着,我要与龙虎山刘道友论道教义!”
张卫在旁,听张琪瑛这么一说,心中大急,道:“圣姑,什么龙虎山刘道友,那刘元通只是刘备的假子,可没听说他有什么高深的道法?”
杨昂这时若有所思,道:“听说刘封本来姓寇,长沙郡人氏,那里倒是离龙虎山不远,说不定.......。”
张琪瑛听杨昂这么一说,遂不再犹豫,从高台下来之后,移步带着一众祭酒向葭萌关前而来。
在她想来,既然是同道中人,切磋道法自然不用再打打杀杀,那些俗家的手段,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实在太低级了。
从刘封的位置看去,只见对面天师道队伍之中,闪出一条通道,一个身量修长,面容端庄如观音的年轻女子,被众人拥立于前!
“前面,可是龙虎山刘道友,贫道天师道琪瑛真人。”张琪瑛左手在上,右手在下,作稽首礼说道。
刘封稽首还礼,道:“琪瑛真人名声远扬,道法精深,贫道在山中学道时,多听师尊说起,今番贫道下山入尘世历练,乃为修行长生念,斩万般妖邪!斩自身虚妄!斩红尘因果!乃为修持本心,筑无上道基,证大道正一。”
张琪瑛先是一怔,然后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他本来还对刘封不穿道服、不挽道髻,又在阆中驱逐天师道教徒的事情有些疑惑,听到刘封这句玄之又玄、又暗含道义真理的话,立时心生敬意起来。
到底是龙虎山的道友,说话都不一样,今日有缘,她一定要好好的请教一番,如何修得高深道法?
第117章 落凤坡中救庞统
刘、张两位道友一番切磋,刘封穿越前混迹商海,鸡汤文不知看了多少,杂学也是五花八门,再加上百度子的倾情传授,在如何掌控谈话主动权方面驾轻就熟。
简单来说,就是讲自已擅长的,避开陌生不会的。
比如天地万物运转的规律等等,张琪瑛道法学得再精,也只是个十六岁的汉代女子,在刘封的大忽悠面前,她败退了!
龙虎山师兄果然道行高深,底蕴不是五斗米道能比的。
刘封在讲了一个半时辰后,向张琪瑛说了声抱歉,他还要入世修行,张琪瑛这时已经被刘道友的博学和深厚道行所折服,意犹未尽的邀请刘元通道友有空到汉中讲道。
刘封对此欣然接受,并且赠送了张琪瑛几个延年益寿的方子,这让张琪瑛感动莫名,激动之下把手中的拂尘回赠给了刘封。
刘封接过拂尘,对张琪瑛郑重承诺,他要用道法祭练这一柄拂尘,将三千烦恼丝炼化,帮张道友斩断尘世纷扰,这样才能筑无上道基,证大道正一。
张卫在旁看得火大,他对张琪瑛和刘封这种明目张胆的交流行径很是不满,但他只是治头大祭酒,在教中的地位属于中层位置,距离天师都还差了一级。
要想以下犯上也是不能,因为杨昂等祭酒又只听张琪瑛的。
张琪瑛带着天师道教众离去,四野前来凑热闹的乡民也随之散去。
葭萌关一场虚惊,刘封一看时间又耽误好几天,连夜开拔往涪城进军,也不知道邓艾有没有及时赶到落凤坡,救下庞统来。
——
涪城刘备军中。
争执在刘备的协调下,终告一段落。
庞统一步不让,力主要分兵进攻雒城,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判断错误,他和刘备立下军令状,言若是吃了败仗,自愿辞去副军师中郎将之职,回耒阳去做县令。
刘备见庞统执意如此,又念其在大战略上的能力,心中一软同意了庞统出兵的主张。
雒城南,小道。
庞统领一支军为偏师,以黄忠为先锋,径往雒城而来。
本来,庞统是想要魏延为先锋的,结果魏延一听给庞统当部将,直接一甩脸转身就走,庞统没有办法,只好找了黄忠来替代。
黄忠早年和刘表的从子刘磐一起为将,算是荆州一系的老人了,庞统和他算是旧识,勉强能有些交情。
黄忠本来也想拒绝,但庞统遣了刘邕来说项,这都是长沙一个地方出来的,黄忠想了想,不就是一次行军嘛,过去就完了,也就没有再拒绝。
军行其间,两边山势陡险,黄忠当头开路,见山势险恶,又无鸟雀出没,老将军想了一想,即令人回报后军庞统,注意有可疑伏兵。
庞统得悉黄忠报告,脸上淡淡心中不由得打起鼓来。
这几日冷静下来,庞统也细想了刘封所说的入蜀方略,在摆正了心态之后,庞统发现,刘封所说的缓取巴蜀也有不少的好处。
其中,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能争取到蜀地的民心,而若是急攻的话,刘璋即便降了,他手下的那些人也还是不服。
“来人,遣一部将士沿山道察探敌情,吾等再随后跟进。”庞统出声吩咐道。
他的这一命令是在下意识的情况下做出,庞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下令,而当搜索将士进入山谷之后,庞统听到喊杀之声,终于回悟过来,他虽然心理不承认,但终究还是对刘封之言信了几分。
张任领三千人马伏于山道两侧,在放过了黄忠的先头部队后,正要截击庞统的中军,但却被庞统遣出的搜索军卒发现,顿时两军遭遇,混战一团。
山路逼窄,庞统所部由下向上进攻,每走一步甚是艰难,而张任部卒居高临下,用强弓硬弩射杀起来,分外容易。
庞统所在的将旗位置,更是张任等人重点盯着的目标,箭如雨蝗,保护在庞统周围的将卒被射倒一片。
幸亏刘备未曾与庞统换过白马,才使骑着青灰色战马的庞统目标不显,事先有了警惕之后,庞统艰难的躲过几枝射来的流矢,直接翻身滚落马鞍。
在落地之时,地上的尖利碎石扎进庞统的脸上,让他满脸俱是鲜血,本来就难看的一张脸,更是狰狞得很。
不过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远远的看,哪个是庞统,也再难以分清。
庞统落马,其部依托山道上的树木、山石,死守待援。
黄忠在前,听到后面喊杀声起心知不妙,老将军急忙拔马回转,挺刀杀回。
张任看见黄忠杀来,催马挺枪迎将过来,两人战在一处,张任的枪术了得,有西川第一枪王的称号,黄忠的刀法也同样出众,两人一番拼斗,一时间倒也分不出胜负。
黄忠被张任所阻挡,庞统被困于山道,正自心焦不得脱身,忽然间,只听到后方一阵呐喊声传来,却是一员小将带着一彪凶悍将兵冲透重围,直至庞统跟前。
“副军师,副军师.....在哪里?”
“副军师可还在,末将邓........艾,领副军将军令,前来救援!”邓艾气喘嘘嘘叫喊起来,这一番急赶,可把素有神行之名的邓艾累得不轻。
庞统一惊,邓艾他倒认识,刘封手底下的一员新晋将领,只是刘封军不是在夷陵、宜都一带休整,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邓小将军,我就是庞士元,你们从哪里来?”
邓艾见庞统还要相问,连忙一把拉住庞统,催促道:“副军师,军情紧急,我们先突.....围再说,且跟我来?”
庞统手底下的将卒刚才群龙无首,斗志全无,这会见邓艾勇猛善战,连续的杀散张任部将校,求生拼命的劲头又回到了身上。
邓艾向回一番冲杀,终于把庞统给救了出来,再清点折损人马,计有二千将卒死伤于山道之中,这还不包括黄忠的先锋队伍。
庞统顿足垂胸,悔恨交加道:“悔不听刘小将军之言,此番再无颜去见主公矣!”
邓艾看了看庞统俱是血迹的麻脸,心中暗忖,汝本来就没脸面,这回只不过更丑了一些而已,又有什么打紧。
不过,这话邓艾也只能在心里说说,当着庞统的面,不好讲出来,要不然的话,庞统估计要一头撞在山石上。
第118章 刘封、刘备大会师
庞统获救!
但他却羞愤欲死。
凤雏之名,让他背负太多,不堪重负。
这次他不顾魏延、陈到等众将反对,一意孤行冒险从山道进攻雒城,主要就是想显名,想要干出超过诸葛亮的功绩来。
可惜的是,相比诸葛亮的实干能力,庞统只是个理论派。
其实,像庞统这样的人,按后世政府体制标准的话,更合适到政研室之类的部门,搞搞规划方案、撰写理论文章。
“庞军师........,万幸万幸,医工已经清洗过伤口,应无大碍,只是........脸上的麻点.......要保不住了。”
邓艾在整顿好残兵之后,来到庞统跟前,持后辈礼躬身道。
他与庞统不熟,但师傅徐庶是养成系大佬,娶了庞德公的小女儿,连带着邓艾也和庞家多少有了些关联。
没办法,徐庶对小妻宠幸的很,邓艾现在还要拍小师娘的马屁,争取让小庞氏在刘兰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庞统一听邓艾这安慰的话,心中一阵凄凉,这浑小子,劝人也不会劝,竟然当着有麻之人的面,说人麻子没有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颜面,现在他庞士元还有脸吗?
这一次落凤坡大败,庞统所部小半被杀,大半逃散,刘备收编的原白水关杨怀、高沛新降兵,被杀逃散者多达五千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