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夏侯霸：次子逆袭
女人好颜色。
这里的颜与色，就是通指衣服的色彩。汉代衣服的式样有许多种，不同的身份，冠不一样，服装的颜色也有很大的不同。
甄宓、杜夫人两女都是久居上位之人，对织物的事情很是熟悉，听说了曹绫、曹婴等人开办了织坊、染坊，顿时来了兴趣。
打仗喊打喊杀，她们不擅长。
而纺织衣物、编排式样，则是她们的长项。
柏灵筠被两人给缠住，只能细细告知荆州织坊的一些情况，否则的话，她都无法脱身与秦朗详谈。
秦朗站在一旁等着，对此情形也是无奈，一个是魏国的太皇太后，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他都得罪不起。
至于站在最后面的甄像，则躲得远远的，只当自己不存在。
柏灵筠见无人来解围，只能先理了理思绪，沉声道：“太皇太后、太妃，现在不是讲织坊经营如何的时候，要是真想问清楚，不如去荆州，亲眼看一看......。”
到荆州去看一看，走一走？
柏灵筠这话一说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让甄宓疲惫又黯淡的神情忽又明亮起来。
荆州，她不陌生。
上一次，她被曹丕猜疑，又遭郭女王陷害，只能躲到女儿曹绫那里，幸好的是，女婿刘封不见外收留，才让她渡过了难关，想不到现在，儿子曹叡一死，她在魏国又没了根基。
相比有过一次南走荆州经验的甄宓，杜夫人明显要更加的犹豫不决，秦朗见此，来到跟前，说道：“母亲，太皇太后的车驾无法前往洛阳，这说明郭后与司马太尉勾结，已经控制了皇帝，魏国不安全了。”
杜夫人听言猛得一震，她这一辈子流离奔波，直到跟着曹操之后，才算安定下来。
但现在，魏国内斗加剧，眼看政局动荡，儿子秦朗手握重兵，又是曹叡的亲信，肯定是要被清洗的人，这样一来，杜夫人怕是也躲不过清洗。
杜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吾儿麾下的这些骑将，大多是北方健儿，怕是不愿意到南方，再加上路上关隘重重，又有驻兵阻拦，安全到达荆州的机率太小了。”
早年，杜夫人的第一任丈夫秦宜禄为吕布军佐吏，吕布在徐州兵败如山倒的悲惨情形，杜夫人可是亲眼所见，要不是她生得美貌，那会儿就已经死于乱军中了。
柏灵筠却是眼睛一亮，对忽悠秦朗这支骑兵南下心动起来。
在遇上秦朗之时，她就盯上了其麾下的骑兵，蜀汉地处南方，虽然南中的夷蛮、西海的青羌、白马羌也有战马放牧，但比起真正北方大草原上的马种来说，要矮小得多，骑乘方面甚是吃力。
“秦将军，只要你能想办法渡过黄河，我就能保证安全的带着两位夫人到荆州。”
秦朗看了一眼娇弱无骨的柏灵筠，眼眸中并不相信，到黄河渡口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很难，从蒲坂渡到孟津渡这一段，还有茅津渡、盐津渡等好几个小渡口，秦朗自问，凭他的身份和交情，总能游说守渡的兵将。
最难的是黄河南岸如何突破，从洛阳至宛城，魏国大军重兵云集，可以说是一里一险地，要想安全的到达蜀国境内，几不可能。
“秦将军，我给你看一个人的名字，你就知道了？”柏灵筠淡然一笑，伸手摊开，手心处“夏侯霸”三个字用朱笔写着，分外醒目。
夏侯霸是征西将军夏侯渊的次子，其母为曹操妻室丁氏的妹妹。
就这个身份来说，夏侯霸应该一早就在魏国飞黄腾达，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在夏侯渊诸子之中，长子夏侯衡，深受曹家恩宠，承袭夏侯渊爵位，封安宁亭侯，属于是可以躺平过余生的富贵闲人。
三子夏侯称，据传十六岁时射杀过老虎，很得曹操喜欢，与曹丕也颇有交情，但在十八岁时，因病死去。
中间是次子夏侯霸，不如大哥有福气承袭侯爵，不如三弟得到曹操、曹丕喜欢，他的前半生，只是魏军中的一员偏将，属于打头阵、卖苦力、又不讨好的那种人。
汉魏襄樊之战中，夏侯霸临危授命，带着洛阳匆忙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死守洛阳的西南门户宜阳，这个地方位于洛水的中游，扼南阳盆地入武关道之要冲。
一场大战之后，蜀国大将魏延重伤，不得不撤退，洛阳得以保全。
柏灵筠忘不了，在离开章陵的前一晚，当她意犹未尽的躺在刘封的怀里，听到刘封说起夏侯霸时的惊讶表情。
刘封好好的安抚了柏灵筠一番，情热之下，遂将知晓的夏侯霸生平说了出来，并建议柏灵筠尝试派人和夏侯霸接触下，看看这个夏侯家大器晚成的豪杰之士，真实的想法究竟如何？
柏灵筠是曹丕的暗间出身，找一个能和夏侯霸联络上的人，自是轻而易举，就在她几乎不抱什么希望时，联系夏侯霸的人，却忽然反馈说，夏侯霸主动询问起侄女夏侯徽的消息。
击退魏延的功绩，没有能让夏侯霸一战成名，他的功绩在报送上去之后，被司马懿、陈群、曹爽等重臣联手给调换了，名气更响、深孚众望的夏侯玄成了指挥宜阳之战的将领。
夏侯家族内部，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夏侯玄是征南大将军夏侯尚之子，少有名望，仪表出众，时人称为“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其玄学的功底深厚，要是领了宜阳的战功，肯定要比夏侯霸一个无侯爵的次子更加的有利。
夏侯霸在宜阳之战后，任魏国的护军将军，一直驻守在洛阳以西的宜阳一带。
秦朗领军南下时，要是能得到夏侯霸的接应，从宜阳入武关道，再进入东三郡，这一条路线成功南下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秦朗看到夏侯霸三个字，猛然一惊，张口欲呼，未等说出口，又马上闭紧了嘴。
“若不是丞相神机妙算，夏侯霸的心思，谁又能猜得到？”柏灵筠看着秦朗惊讶的表情，傲娇的一转身，不作一答，心中却是得意之极。
这是属于她的秘密。她在和夏侯霸接触之前，也没有想到，夏侯霸的心中，会对司马懿等权臣有这么大的怨念。
第559章 甄环传
邺城、茅津渡、宜阳、上洛、南乡。
由北向南，正好是一条曲线，柏灵筠和秦朗一番商议之后，决定沿着山阳郡、王屋山、中条山直奔河东郡的渡口，从那里南渡之后，直插到宜阳附近。
有夏侯霸的接应，他们就能得到足够的补给，然后逆流而上进入郩山腹地，再往南走，就是曹绫的封地南乡郡了。
南乡是甄宓、杜夫人这一次南下的终点。
她们是魏国的太皇太后和太妃，脸面还是要的，到了南乡郡，那就相当于是回女儿封地探望，要是有人从道义上指责，也好有个说法。
柏灵筠对甄、杜两人到南乡、还是到襄阳、江陵并没有异议，反正这三个地方，现在都在蜀汉的控制区内。
南乡郡即便靠近汉魏前线，但瞧现在的边界态势，汉军主攻魏军主守，所以，也不用多担心，她们到了南乡后会有危险。
成功说服甄宓、秦朗南投刘封，柏灵筠的心情好的不能再好，激动之下，她立即唤来信鸽，将消息装进竹管绑在其脚上，放飞传回荆州。
信鸽传书。
这种利用飞鸟送信的联络方式，古己有之，并不是刘封的发明，这也就是古代诗人笔下“云中谁寄锦书来”的由来。
柏灵筠深入魏境，单靠一站又一站的传信，显然效率太慢，借用信鸽的磁场，把最为重要的情报送回荆州，是安全实用又快捷的方法。
若是秦朗的五千骑兵能到达汉境的话，这是柏灵筠当上司闻曹北司主事之后的第一笔大功劳，柏灵筠已经开始幻想，刘封到时候要怎么犒劳自己。
大的方向定下，事不宜迟，甄宓、杜夫人也是久经世事之人，两人在简单的商议一番后，决定立即回邺城住处收拾行装，动身跟着秦、柏两人南下。
这两人在魏国，地位超然，甄宓有曹叡的赏赐，杜夫人也有曹操的留赠，要收拾起来，时间短了也不一定够。
好在她们还要等一等无极甄氏从中山郡赶来，所以，暂时还不用那么着急。
杜夫人在魏国没什么家世拖累，甄宓则不然，她的身后，是无极甄氏这个大家族，甄家家大业大，要离开故土谈何容易？
甄宓对此也有心理准备，在嘱咐甄像时，只说了一句，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不作强求。
甄家受她恩惠这么多年，有多少子弟感激？甄宓不甚清楚，但她明白，那些只图享受而不想着感恩回报的族人，肯定是不会离开的，而她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把甄家的吸血虫们好好的甩掉。
甄像点头应允，跟着甄宓多年，虽然是侄子，但却相当于是过继儿子的身份，对于自家姑母的心思，也是心领神会。
“姑母放心，我明白，哪些人要通知，哪些人用不着，这次回去，我主要是想把环儿带出来，把她留在无极老家，终有一天要被那些势利的族人害了。”
甄环是甄像的小女儿，只有八岁，正好与曹芳同龄，曹芳当齐王时，甄家感于朝中无人支撑，曾提议将甄环嫁给曹芳，这件事情两边已经订下亲事，但因为年纪太小，还没有正式的成亲。
小甄环在历史上，是在魏国正始四年（243）嫁给的曹芳，并被册立为皇后，在嘉平三年（251）去世，病逝的时候年纪只有二十二岁。
这一次，甄宓、甄像要离魏至汉，对于甄环来说，是改变人生轨迹的大事。
甄家已经衰败，不再是当年那个心齐合力的甄家。
甄像对这样一个拖累自己的家族没有多少的感情，他只想把家人带出来，到蜀汉去好好的发展，若是时运来了，荆州甄氏的地位，并不会比无极甄氏来得低。
——
魏齐王曹芳正始元年，八月，夏。
甄宓、杜夫人一行在匆忙中启程，甄像通知无极甄氏南奔蜀汉的事情泄露，平原侯甄德从甄家人处得知此讯，惊得连忙进宫向郭太后禀报情况。
甄德姓甄，但其实姓郭，是郭太后的堂兄弟，不管从哪个方面，甄德的心里向着的，都是郭太后，而不是甄宓这个太皇太后。
曹芳年幼，朝政大事要想上书皇帝，就先要经郭太后这一关，大权在握，郭太后对甄宓这个太皇太后也越发的警惕。
得知甄宓要离开，她一面心中暗喜，一面派遣了甄德、王济两个宫中禁卫统领，从洛阳北渡向邺城方面围堵过来。
甄德、王济急冲冲领着人马杀至邺城，到了城下时，却未见有秦朗的人马出现，沿途也没发现了并州骑兵出没。
待一进城，询问城中的小吏，才被告知，秦朗等人已经在三天前，离开邺城不知去向。
秦朗等人去了哪里？
甄德一时无从知晓，他和王济从孟津渡北来，一路之上，并没有发现有大队人马行进的痕迹，这说明，秦朗走的根本不是孟津这条道。
河内郡，野王城。
这里是河内郡与河东郡的交界处，也是王屋山、中条山的两山地界，战国之时，野王的名字经常性在史籍和大战中提及。
如今的野王城，只是魏国内部的一处普通小县，地位远不如战国七雄争霸时那么重要。
秦朗作战经验丰富，领着队伍不打旗号从王屋山中遁出，突然出现在野山城下。守门的县兵不及提防，来不及关闭城门就被缴了械。
依太行山南脉而走，绕路走河东郡，相比径直走孟津渡虽然要远了些，路上战况也不理想，但这一条道路靠着王屋、中条两山，一旦发现危险，很容易就能隐入山林。
魏军即便发现了踪迹，也很难进行追踪，这对于有女眷的这支南行队伍来说，至关重要。当年，刘封从山阳郡掳了曹绫等人南下，走的也是这条道。
“柏北司，野王的前面，就是茅津渡口，秦某与河内郡国盐铁官有旧，若是能顺利过河，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秦朗见到兵不血刃的拿下野王县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茅津渡渡口的南面，是赫赫有名的秦时函谷关，在渡口的西面，是出产河东解盐的大池，茅津渡口的存在，主要的作用，就是将解盐装运上船，然后运送到魏国的各个地方。
柏灵筠见秦朗激将自己，拢了拢额头的碎发，傲然说道：“秦将军，丞相已经飞鸽回书，他会亲率一支人马，前来与将军会合......。”
第560章 魏延复出，刘封北伐
“大将军.....，丞相真的说要来迎接于我？”秦朗听到刘封要来接他，勒紧马缰，神情激动，不得自制。
柏灵筠笑着从行囊中取出一截竹管，递到秦朗的跟前，道：“秦将军，这是丞相的手书，你且自看，可不要说我诳骗了你。”
“另外，南乡、金乡两位公主，已经从江陵动身，准备到南乡郡郡治谷城等两位太夫人了。”
“丞相考虑周全，秦某.....，不，末将深感佩服。”秦朗红了下脸，他和刘封认识也有十来年了，相互之间不能说不熟悉，但时过境迁，现在两人的身份、地位已经大不相同。
刘封是刘备的义子，凭着自己的努力，从蜀汉的偏将军，一跃成为丞相，权倾一国，屡胜强敌，声名震于海内，就连四周诸夷，如北方的鲜卑拓跋部落头人，也对刘封之名赞不绝口。
而他秦朗，也是曹操的养子，奋斗了多年，虽然军职上升到了骁骑将军，却依旧只是魏国的一个偏师将领。
现在，他在朝堂上的靠山，皇帝曹叡病逝，接掌朝政的司马懿、曹爽、郭太后，皆对他没什么好感，解职已成定局。
出路在哪里？
秦朗在一片黑暗之中，能找到的臂助，就是刘封。
柏灵筠飞书刘封，本来以为要等上一些时日，却没想到，刘封这段时间闲得发慌，秦朗、甄宓、杜夫人等人带着部众前来投奔，让正想换一个真实战场撕杀的刘封喜不自禁。
有张莺、羊徽瑜两个小娘陪着游玩，虽然赏心悦目，让人舒服，但刘封也不想在好色的名声后面，再被诟病一个“耽误国事”的骂名。
在收到柏灵筠飞书之后，刘封迅速动身，从江陵直奔襄阳，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这一次会议，虽然由于时间关系，仅召集了驻守在荆州北部、东三郡的将领、官员，但从与会的人员来看，也是人才济济，文臣武将云集。
将领方面，魏延、邓艾两员大将分别带头，正好一老一少，在他们的后面，是邢原、张泉、魏昌、陈式、赵广等多名汉军正副将领。
谋臣方面，丞相府参军长史王异、蒋琬站在最前面，在他们的后面，一起随府参赞的，还有王甫、杨戏、郭攸之等数名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