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刘阐一样成为俘虏,被囚禁起来无尊严无自由的日子,他一天也过不下去。
要不是刚才驽马蹶蹄,刘永已经准备效仿西楚霸王项羽,来一个自刎于阵前,也不负先帝刘备生养之情。
这一次被俘受擒之后,要是被押解到成都,再由刘禅下诏令处死,那结局会非常惨烈,刘永可清楚的记得,前任卫尉刘琰是怎么死的?
宣判于集,削首于市。
刘琰因为妻子胡氏与刘禅有染之事,落了一个如此惨烈的下场,可笑的是,在蜀汉朝堂上,还有那么多人称赞刘禅宽仁厚道,有明君风范。
外人不知刘禅的真实性情,作为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刘永对刘禅却是知之甚深,这个险些被先帝刘备摔死的庶兄,外表是笑呵呵的胖子,真正的心机隐藏得极深。
“来人,打断他的两条腿,给我押回成都,听候陛下处置。”诸葛亮当着众将的面,被刘永这个俘虏骂作村夫,脸色也铁青起来。
刘永想死!
所以用村夫两个字来激怒他。
这一点小伎俩,诸葛亮不用去猜,从刘永状似忿怒的眼神中就能知道。
“丞相,这鲁王毕竟是先帝之子,若是打得狠了......。”参军蒋琬听言,忍不住出声谏道。
听到蒋琬这话,诸葛亮儒雅的脸庞上露出厉色,继续喝令道:“再打断他的两臂,记住,我们面前这个人,是大汉的逆贼,而不是什么鲁王,更不是先帝的儿子。”
刘备的儿子又怎么样?
这大汉的江山,虽然姓刘,但也不是当了刘备的儿子,就能当皇帝的。
诸葛亮以铁腕手段平定刘永、刘胃之乱,一时间声望大涨,在南中、汉嘉等地的百姓夷民中,甚至出现了“只知有丞相,不知有皇帝”的情形。
历史上,诸葛亮因平定南中的功迹,而被蛮夷诸部贡为神明,而今,平定南中被刘封抢了去,但讨平刘永、刘胃之乱的功绩却是实实在在归功于他。
朱提一带战乱平息,诸葛丞相生擒刘永后班师回成都,这个消息传回之后,蜀汉朝堂上一片欢腾,内部的安定对几经动荡的蜀汉来说,太重要了。
成都,皇宫宣室内。
刘禅一边享受着宫婢的服侍,一边正与黄门丞黄皓叙话,两人之间的话题,就围绕着诸葛亮即将回转成都而展开。
天气炎热,宫婢身上穿得极少,裸露在外面的白皙处颇多,黄皓目不斜视,躬身跪倒,禀报道:“陛下,诸葛丞相上奏,鲁王已经被擒,正押回成都,尚书台的意思,鲁王是宗室,如何处置还需陛下来定夺。”
刘禅张开嘴,咬了一口被宫婢沾了口水的瓜果,道:“朕有什么意见?这朝政之事,不是一直由丞相在作主吗?”
黄皓紧爬了几步,头快要凑到刘禅的脚跟前,急声道:“陛下,此事你可万万不能不管,鲁王要是被押送回都,那迫害兄弟的名声就要落到陛下头上了,要是鲁王回不来,那是死在诸葛丞相征剿过程中,与陛下无关......。”
刘禅听到这里,小眼睛里露出一抹精光,努力挪了挪沉重的身体,示意宫婢将他扶起。
等摆正了姿势,刘禅让宫婢用力顶着自己的后背,当人肉沙发,等斜躺的姿势调整好后,才始满足的问道:“黄门丞,你的意思是中途杀了刘永?”
黄皓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迭声应道:“陛下,鲁王死了,陛下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这朝堂上,可是有不少的官员对诸葛丞相不满呢?”
刘禅费力的将肥厚的脖子上下点了点,道:“那依你之见,何人可担此重任?”
黄皓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指了指吴夫人住的宫殿方向,道:“陛下,鲁王与吴夫人阴结之事,臣已经探明清楚,鲁王要是活着回来,最急的不就是车骑将军、骠骑将军吗?”
吴懿是车骑将军,吴班是骠骑将军,这两人都是吴夫人的至亲,刘永这一次叛乱,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吴懿吴班直接参与了,但黄皓已经得到线报,吴家的私兵部曲中,应该有人加入了叛乱队伍,要是这些人被抓住,吴家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刘禅听黄皓这么一说,小眼睛眯得只剩下一道缝隙:“黄门丞,这事情既然是你提出的,那就交给你来办,需要什么,你去和陈侍中说,他会给你安排好的。好了,你下去吧。”
黄皓依言退下,临出宣室时,余光瞥见刘禅已经平躺了下来,而那白嫩的宫婢已经趴伏了下来,隐隐约约的,黄皓只看见人影在上下晃动。
这天气炎热,宣室内春光撩人。
自从胡夫人因下毒事发被废杀之后,刘禅在私欲上更加的放纵,与他有过私情的,除了美人、嫔妃之外,宫婢也有不少,他似乎是想用数量来代替质量。
“女人都是祸水。”黄皓摇头心中叹息,这些纵欲之事,他一个宦官看了也是无用,相比而言,还是财帛对他吸引力更大。
想到这里,黄皓对陈祇不由得嫉妒起来,人比人,气死人。
前几个月胡夫人下毒,出手相救刘禅的人中,主要就是他和陈祇两人,事后他从黄门令升到了黄门丞,算是提了一级,而陈祇则是从内侍连跳好几级,成为了侍中,正式迈入朝堂决策人行列。
刘禅在黄皓走后,一时兴起,和宫婢来了一进一出。
曾经“七进七出”的往事,刘禅现在只能想想了。
胡夫人死后,他的后宫中,皇后的位置空悬着,前一阵子,陈祇向他提议,迎娶大鸿胪李严之女李幼娘,这让刘禅很是心动。
据他所知,李严曾有意将李幼娘嫁给刘封,要不是刘封后来忙着处理荆州事务,两家之间的亲事就要定下来了。
“抢义兄刘封的女人,立李幼娘为皇后,拉拢李严......。”这个念头在刘禅心中一泛起,就让他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快.....,拿蜂蜜来,制成琼浆,存放起来。”刘禅急声叫道,兴奋的把正准备退下的宫婢叫到的近前。
第452章 李严:刘封和李幼娘已经合卺了
一个人,在经历了重大的事情之后,性格上往往会发生改变。
这个现象很难用常理来解释,这一次被胡氏下毒,对刘禅来说,几乎是死里逃生,这也让他对权力开始热衷起来。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在历史上,刘禅也不是传言说的那样不学无术,只知道吃喝玩乐,在诸葛亮病逝的最后几年,特别是第四次、第五次北伐时,刘禅开始逐渐的插手蜀汉朝政。
特别是在五丈原退兵、杨仪矫诏杀魏延的事件中,刘禅听信蒋琬、董允的担保,偏信杨仪而质疑魏延的忠诚,这个做法极大的挫伤了蜀汉将校的斗志。
魏延为蜀汉征战多年,屡建奇功,最后却落一个全家被诛,夷灭三族的结局,刘禅到蜀汉亡国也没有给魏延平反。
这说明什么?
说明刘禅惧怕威望高、领军作战能力强的将领,在魏延死后,蒋琬也好、费袆也好,虽然都担任过大将军,但他们都是文官出身,刘禅也不用担心他们会谋反。
等到姜维成长起来,成为蜀汉大将军时,举兵北伐屡受朝中董允、黄皓等人的制衡,这背后也是刘禅不放心的原因使然。
即便到了亡国之时,罗宪、霍弋也都是可用的战将,但可惜,刘禅把他们一个放在了永安,一个放在了南中,最重要的汉中前线,除了姜维一人之外,再没有得力的将领。
所以,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
蜀汉这个困顿局面,根子还是在刘禅的身上,后人在评判时,往往关心刘禅“乐不思蜀”的玩乐皇帝外表,而没有去深究蜀汉亡国的真正原因。
当然,这些都是历史上的刘禅。
这一次,刘禅被胡氏下毒差一点被毒死,开始救活过来时,刘禅睁开眼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将胡氏毒杀。
这柔泉水,无色无味,就让胡氏尝尝。
刘禅要好好看看,这个受自己宠爱又心肠狠毒的女人,是怎么死在她自己手里的。
当侍从向刘禅禀报胡氏死了的消息时,刘禅不顾形象的放声大哭起来。
为了胡氏,他冒着夺臣妻子的非议留她在宫中侍寝,为了胡氏,他不顾劝阻将元从老臣刘琰在市集削首,但这个女人却背叛了他。
在发泄了一场之后,刘禅突然彻悟了。
他要拥有皇帝的实权,他不甘心再当一个傀儡皇帝,他要夺回本来属于他的权力。但要想夺权,摆在刘禅面前最大的困难,就是丞相诸葛亮、大将军刘封这一对丈婿。
诸葛亮还好,年纪已经大了,身体也不太好,若是事务操劳,估计活不过几年,刘禅等得起,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再给诸葛亮压压担子。
比如说,再一次出兵北伐,让诸葛亮心神思虑,操劳过度而去世,这样诸葛亮的名声会更加的响亮,而他刘禅也不会落下什么口舌。
真正让刘禅犯难的,是大将军刘封。
这位义兄正当壮年,精力充沛,领兵打仗的本事更是天下闻名,刘禅幼时被其所救,要是不计手段的对付他,必然惹来“飞鸟尽,良弓藏”的非议。
最好的结果,就是惹怒刘封,让他一步步的失去理智,而在这个过程中,刘禅可以逐渐的接收朝廷的权力,最后凭着皇帝的天然优势,将穷途末路叛乱的刘封给剿灭。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巨大的冒险。
一旦刘封中途察觉出不对,就有可能撕破脸来直接将刘禅给赶下台,好在诸葛亮现在还活着,刘禅认为刘封不可能现在就起兵。
真要是刘封起兵,刘禅也不是过分担心。
以他对诸葛亮的了解,多半的可能,是诸葛亮和刘封相互拼斗一场,到时候不管是谁胜谁败,刘禅都可以坐收渔利,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当然,这些只是刘禅内心的想法,要是刘封知道刘禅这打算的话,会狠狠的煽他几个耳光,蜀汉朝堂内斗,消耗的是大汉的国力,到时候两败俱伤,谁来抵挡魏国和吴国的进攻。
刘禅变了。
这不只是黄皓的感觉,侍中陈祇也是一样的感受。
刘禅开始插手朝中事务了,陈祇就是他安排到朝堂的一颗钉子,可以想像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刘禅的人会越来越多,一直到整个朝堂的事务,由他来作主。
黄皓、陈祇怎么想,刘禅没功夫探究,李幼娘、李严,吴懿、吴班、吴夫人......。
这一个个人名串连起来,就是左右蜀汉朝政的力量,刘禅不想再等下去了,他已经死过一次,现在他要雄起一把,真正的成为大汉的皇帝。
——
刘禅在下定决心之后,宣召喊来侍郎郭攸之,令其作陪在旁,请大鸿泸李严进宫一叙。
李严自卸任了尚书令后,担任了位高权轻的大鸿泸,儿子李丰任中护军,从之前的属国都尉调任成都朝中,算是继承了李严的衣钵。
“大鸿泸,你李家的幼娘,陛下看中了,恭喜呀。”
听到刘禅传召,李严匆匆关照了李丰几句,然后跟着郭攸之来到宣室,等陈祇提出刘禅有意纳李幼娘为妃时,李严整个人都懞了。
“奉宗,别人不知,你难道不清楚,幼娘他已经私许给了大将军,只等着大将军点头了,陛下这么做怕是不妥?”
李严皱紧眉头,对陈祇说道。
陈祇笑了笑,道:“大鸿泸,你不也说了,李小娘与大将军之间,只是私授,并无正式的聘礼,所以,陛下有意李娘子,和大将军并没有什么关联。”
“这件事情,述老臣不能答应,还请陈侍中代为转告,请陛下多多体谅。”李严摇了摇头,神情凝重的拱了拱手,准备迈步走出宣室。
他是托孤重臣,资格老,地位高,在陈祇面前这么说话,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大鸿泸,这是陛下的意思!”陈祇紧走几步,急声说道。
李严停下脚步,眼睑一垂,不满的说道:“请陈侍中转告陛下,我李家的女儿早在梓潼时就和大将军相识,两人情投意合,已经合卺,只等糜夫人同意了。”
“陛下实在要是中意吾李家女,待臣在族中选一适龄女子,送到宫中来。”
说罢,李严大踏步走出宣室。
刘禅想靠联姻来拉拢李家,这层意思李严自然清楚,但在仔细衡量了刘封、刘禅的实力之后,李严毫不犹豫的站到刘封这一边。
第453章 刘封:吾把女儿送给你了
皇宫,宣室内。
刘禅阴沉着脸,眼睛里喷着怒火,压抑的气氛让人难以喘息。
他堂堂大汉皇帝,主动求亲竟然被拒绝,第一场仗就出师不力,对渴望权力的刘禅来说,无亚于是当头一棒。
“李严,李正方,你等着,朕会给你一点教训,让你知晓谁才是大汉真正的皇帝。”刘禅咬牙切齿,一掌将案上的蜜瓜拍得粉碎。
强烈的疼痛袭来,让刘禅面目很是狰狞。
刘备驾崩之后,蜀汉朝堂的权力分配格局很是微妙。
刘禅登基,成为蜀汉的第二任皇帝,但却是个傀儡皇帝,几乎没有什么权力,在刘琰任卫尉时,刘禅甚至连宫中禁卫也掌控不了。
这也是刘禅万事尽托付诸葛亮,只管吃喝玩乐的原因,既然无权,那就装作无害,这样至少能保住性命。
蜀汉朝堂的真正权力,归属丞相诸葛亮的丞相府,军中也有相当一部分将领,听从诸葛亮的命令。
大将军刘封主军,督荆州诸军事,相当于把荆州的军权揽于怀中,在荆州的地方事务方面,刘封也凭着收复荆州的影响力,让习珍、王甫等许多地方官员心向于他。尤其是在汉中和陇右方面,刘封几番施救,屡破魏国强军,更是声望如日中天。
诸葛亮、刘封之外,蜀汉内部有声望有实力的重臣,接下来就是李严了,刘备托孤大臣的身份,又是东州士人推举的首领,李严又曾在犍为郡当过太守,在巴蜀两郡的地方上很有名望。
要是娶了李幼娘当皇后,有李严的支持,再加上刘禅皇帝的身份,那两者结合起来,隐藏的综合实力并不比诸葛亮、刘封弱。
可现在,李严竟然拒绝了这个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