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迪是故去的维多利亚长孙阿尔伯特王子的昵称。
尼古拉对此心知肚明，要埃莱娜一下子转变，显然不太可能，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借口来放下曾经牵挂的艾迪。
“不，这没什么。”
尼古拉打断了埃莱娜犹豫的自述。
“什么？”
“其实你没必要给自己增加负担……你是一位优秀的女性，不是为了父亲的事业而活着，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相处……”
说实话，这也是尼古拉第一次对异性诉说情话，所以尴尬得他都想打自己一巴掌了，说的都是什么前后毫无逻辑的玩意儿。
“……嗯……”
好在埃莱娜现在也内心混乱，所以她只是低着头答应了。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等等马车先回去吧。”
“好的，尼基。”
时过正午，突然之间一时无语的二人仿佛像是刚刚相遇时的模样。
但心思确实大不相同了。
第四十一章，包办婚姻
当尼古拉和埃莱娜二人从涅瓦大街的十字路口再次启程之后，一路之上并没有特别多的交流，尼古拉脖子右转看着圣彼得堡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埃莱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这对心思各异的年轻男女回到冬宫时，二人都被各自的父母以各种理由叫道一旁询问情况。
“我跟埃莱娜公主相处得很好。”
尼古拉的轻描淡写让明妮皇后觉得有些怀疑，她再三叮嘱说：“你必须忘记自己个人的舒适……要加倍地礼貌，绝不要表现出自己觉得无聊。”
亚历山大三世对自己儿子则显得很有自信。
“他知道分寸的。”
“还有萨沙，记得不要喝太多酒。”
“我没喝酒……”
尽管御医们对亚历山大三世的健康问题非常担忧，明妮皇后也百般监督萨沙的饮酒行为，但他们还是能偷偷整到酒喝。
亚历山大三世就像个大孩子，梗着脖子撒谎说今天不会喝酒了，让明妮皇后只能叹气连连。
“……埃莱娜，你同尼古拉大公殿下的交流如何？”
另一边的巴黎伯爵一家人气氛就没有俄国沙皇那边来得温馨了。
巴黎伯爵从1883年尚博尔伯爵去世后就成为了正统派和奥尔良派公认的法国王位继承者，这是因为正统派和奥尔良派做了一个交易，巴黎伯爵支持没有后代的尚博尔伯爵，而当尚博尔伯爵去世后，巴黎伯爵继承尚博尔伯爵的王位宣称权。
法兰西第三共和国诞生自普法战争之后，是与俾斯麦媾和、镇压巴黎公社起义的资产阶级共和国。
这个生于不义的共和国天然是一个政局混乱的国家，每届总统的任期平均下来可能不到三年，频繁的政治丑闻、腐败削弱了这个共和国的统治合法性，它看上去摇摇欲坠。
而威胁共和国存亡的政治密谋大多来自以复辟王政为目的的保王党，比如巴黎伯爵这类人，但保王党和共和国政坛一样分裂。
按照支持的宣称者不同，可以分成正统派、奥尔良派和波拿巴派。
每个派别中又能分出支持议会合法选举改变国体的竞选派系和支持通过暴力与军事政变推翻共和国的武装斗争派系。
就像前文所说，巴黎伯爵的政治能量在投机性地为布朗热运动下注之后大输特输，与前几次让共和国动摇的事件相同，保王党人再一次失败了。
所以他必须为自己开始离心离德的派系找到新的支持者、新的希望。
俄罗斯帝国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俄国是一个皇帝专制的国家，它的国力远超过巴黎伯爵的大女儿成为葡萄牙王后带来的助力。
如果奥尔良人还想回到巴黎的王位之上，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很好……”
埃莱娜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巴黎伯爵有些不满，他眉毛皱起在埃莱娜坐着的坐垫椅前来回踱步，这样更加增长了埃莱娜的精神内耗。
“……埃莱娜，你应该明白父亲的努
力。”巴黎伯爵大打感情牌和家族牌，“我明白你同艾迪的相爱，可是那些英格兰人只会站在干岸上看着我们失败……抱歉，这是为了更多人的福祉。”
如果是尼基的话……
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责任和利益！
埃莱娜的脑海中第一个反应是那个有些腼腆的俄国青年。
“……是的，我……我知道，父亲。”
“唉……”
女儿飘忽不定的回答让巴黎伯爵忍不住摇头，不过一旁埃莱娜的妹妹路易丝则出声缓解了这种压抑的气氛。
“爸爸，埃莱娜姐姐有自己的分寸。刚才我也看见了，俄国的皇太子对姐姐偷瞄了好几次，他一定是被姐姐迷住了。”
“路易丝！”
埃莱娜的小声惊呼和巴黎伯爵的喜悦之情同时响起。
“真的吗！这倒是好事。”
“……”
路易丝的观察让巴黎伯爵的步伐都轻快了些，不过父亲越是喜悦越是让埃莱娜有种逆反和躁郁的负面情绪。
“今天晚上的宴会一定要盛装打扮，埃莱娜，你将成为全场的焦点。”
巴黎伯爵的语气好像不是在对他的女儿说话，而是一件精心雕琢许久的商品。
“……”
“尼基？你在想什么？……咳咳……”
当冬宫夜晚的宴会正在紧张筹备的时候，玛丽亚皇后正在精心挑选餐桌上的装饰，亚历山大三世则不知所踪，当了甩手掌柜。
意外空闲下来的尼古拉在冬宫金碧辉煌的走廊之上踱步，他正在思考晚上应该用什么话作为跟埃莱娜交谈的开场白。
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是尼古拉的弟弟，格尔奥基。
他在同尼古拉一起前往东方游学的旅程中不幸感染了肺结核，让明妮皇后伤心了好一阵。
肺结核在这个时代是不治之症。
“晚上的宴会，你也知道的，法国奥尔良派的贵族来冬宫了。”
尼古拉随口答道。
“我听说奥尔良的海伦公主也到了。”
格奥尔基因为身体问题只能深居简出，因此对外界的变化鲜有了解。
“是的，跟传闻一样，很美……最近还好吗？”
前任跟格奥尔基二人年龄相近，是关系很要好的兄弟。
“你看，我现在还不错，昨天还在骑马呢。”
格奥尔基握紧了拳头摆了个造型，只不过忍不住轻咳了几声破坏了刻意营造的健康假象。
“……”
“没事的，一点小病而已，母亲跟说我过好多自愈的事迹。”
面对无能为力的疾病时，不少人的选择是信仰。
皇亲国戚也不能免俗，许多据说对治愈疾病有效果、发生过神迹的圣人遗骸、教堂和修道院都让明妮皇后差人去打听过了，堪称是俄国版的求神拜佛。
“抱歉。”
“不，这个事情，跟尼基你也没什么关系，毕竟这都是上帝的选择。”
疾病是可以治愈的，尼古拉这样想道。
但他对医疗历史一窍不通，只知道一个青霉素的名字，这个堪称穿越者必备的神器。
遗憾的是，尼古拉毫不了解青霉素的制作过程和技术。
真是给穿越者前辈丢脸了！
这个让人有些遗憾的小插曲之后，尼古拉又被忙前忙后地明妮皇后叫去帮忙了。
“这是不是太……”
尼古拉拿着宴会的菜单和入场顺序瞠目结舌。
为了彰显俄国宫廷的富丽堂皇，即使是上菜都被安排得像一场戏剧演出，分三幕进行，不同的菜肴不会同时出场，而是按幕依次“登台”。
第一幕出场的有浓汤、丰富的肉菜和主菜；第二幕出场的有烧烤和附加甜点；第三幕则为餐后甜点。
这种奢华之风与其说是在满足人们的口腹之欲，倒不如更多的是让人眼花缭乱。
对皇太子来说过于铺张浪费，但明妮皇后却觉得刚刚好。
“小尼基！你是俄罗斯帝国的大公了！不是什么扣扣索索过生活的小市民。”
尼古拉的母亲觉得“过分节俭”会让那些眼高于顶的法国人看不起圣彼得堡宫廷。
“巴黎伯爵在伦敦、在巴黎有许多支持者，如果让他看轻了我们，俄国会沦为全欧洲的笑柄。”
“无意义浪费人民的税金。”
尼古拉小声嘀咕让无奈的玛丽亚皇后走进之后再次拍着皇太子的胸膛。
“小尼基，你要明白，这不是什么个人荣誉，而是为了这个宫廷，整个国家的颜面。这是必要的礼节，你的父亲同样节俭，但他明白这是必要的。”
“……是，我明白了。”
尼古拉的温顺激发了玛丽亚皇后作为母亲的一面，她疼爱得抚摸皇太子的脸庞然后让他好好准备。
“晚上记得邀请埃莱娜公主跳几支舞，我和你的父亲都盼望着你们早日成婚。”
“嗯
。”
第四十二章，渐入佳境
整场宴席的基调就像玛丽亚皇后所言，极具帝国式的“排场”。
三十多人的晚宴光是主菜就不少于48种，当然，并不是所有菜品大家都要一一品尝，只是给在座宾客多些选择而已。
小吃在上菜间隙呈上，供那些吃完主菜仍意犹未尽的客人食用。
主菜吃完后，侍者们收拾饭桌，然后替换成各种烤肉和甜点。
宴会进餐的模式是自助式的，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交谈。
沙皇和皇后也有意为尼古拉营造出单独的空间，埃莱娜公主则在父亲的眼神催促中与俄国的皇太子再次相会了。
“尼基，晚上好。”
“嗯，晚上好，奈奈……”
转过头的尼古拉眼前一亮，埃莱娜换了身打扮。
冬宫明亮的白炽灯下盘起卷发的埃莱娜天鹅绒版的长颈酝酿出一种迷人的靓丽光晕，一袭黑色的晚礼裙把这种无暇的、瓷器般的雪白衬托得尤为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