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沙俄当皇帝 第201节

这是伊琳娜第一次参加大型舞会。这天早晨七点她就醒了,兴奋而迫不及待地。她的姐姐玛丽娅的生日在6月28日。因为仅差十天,皇帝尼古拉二世决定一同举办。

几乎整天,罗曼诺夫眷养的廷臣和仆佣们都处在忙乱的状态中。

从一大早起,伊琳娜和玛丽娅,两位罗曼诺夫的小主角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一件事情上,那就是要使她们自己都打扮得再好不过。两位公主内穿粉红色绸衬裙,外罩薄纱白裙衫,胸襟上佩戴玫瑰花朵。发型要盘成大人的模样。

所有主要的事都已经做完了:脚、手、脖子、耳朵,都已经按照舞会的要求特别仔细地洗过,喷过香水,搽过香粉。穿上透花丝袜和带蝴蝶结的白缎鞋,头发也差不多梳好了。

玛丽娅穿好了衣服,伊琳娜则在镜子前面坐着,纤细白嫩的肩膀上披着防止化妆粉沾染衣裙的罩衫。已经穿好衣服的玛丽娅站在房门旁的落地镜边,低头把大头针别进最后一条绸带上,手指都按得发红了。

在彼得格勒的大街上,罗曼诺夫皇族的著名府第数不胜数,如今即使在天色未暗的时候都已经用电灯点缀得灯火通明。

在铺有红地毯的灯火辉煌的大门前,警卫森严。站在门前台阶上守卫的,不仅有宪兵,而且还有警察局长和几十名警察。车水马龙,络绎不绝,马车上的仆人或者汽车上的司机都身穿红制服,头戴羽饰帽子。从汽车里走出身穿制服、佩戴勋章和绶带的男人;身穿绸缎裙衫和海貂皮大衣的妇女,小心翼翼地踏着哗啦一声放下来的踏板,走下马车,然后从入口的地毯上匆匆地无声地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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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工厂的汽笛响了。

不时可以听见刚睡醒的人们嘶哑的喊叫声,粗鲁而愤怒的咒骂声划破了天蒙蒙亮的空气,而冲着这些人传来的却是另外一种滚滚的响声——机器粗重的轰隆声和蒸汽的尖啸声。

工人们沿着工厂区的街道往远处喷出黑烟的红砖厂房而去,仿佛是行尸走肉。在沉默的队伍中,一些积极分子正拿着地下印刷坊赶工的宣传单分发给工人们——这些人是社会主义者,反对战争的社会主义者。

这些传单发出愤怒的指责:为什么打

仗?这是在保卫谁的利益?沙皇政府把几百万劳动者赶上火线,为的是掠夺新的土地和像压迫波兰以及其他国家被奴役的人民那样,压榨这些土地上的人民。资本家们无法瓜分那些可以倾销他们产品的市场,也无法瓜分他们的利润,于是就用武力来进行分配。而工人,就为他们的利益去卖命工作,用你们生产的大炮屠杀那些和你们一样的劳动者。

“这些都是一派胡言!是德国的走狗,奸细!”

工厂里拿高薪的上了年纪的工程师一把夺过工人手里传阅的煽动传单,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他们说:“我1899年就当了社会主义者,当时我还上街去游行,去争取我们无产阶级的利益。我见得比你们多了,是老革命了!这些都是不怀好意的煽动分子的言论,目的是帮助德国人打赢这场战争。谁要是听了这些鬼话,谁就是没脑子……”

几个工程师都附和起来,对工人们说,社会主义就是爱国、爱俄罗斯,怎么能当收了德国马克的走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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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伊琳娜的裙子,拖延了一点时间,因为裙子太长了。两位女仆正在缝裙子下摆,匆忙地把线头咬断。第三个女仆嘴里噙着大头针,在皇后和公主之间跑来跑去。第四个女仆高高举着薄纱白裙衫。

“还没好吗?”皇后亚历山德拉从门外走进来说,“给你们香水,这是新的玫瑰味,不会很冲,很好闻。”

“缝好了,殿下。”

那个女仆说,用手指提着缝好下摆的白纱裙,对它又是吹气又是抖落,她这样做是让人感觉她手里的东西轻如空气,一尘不染。

伊琳娜开始穿衣服了。“等等,等等,爸爸,别进来!”,她对推开门的爸爸喊道,整个脸都遮在轻烟似的白纱裙后面。

玛丽娅把爸爸推出门外,关上门。一分钟后,让尼古拉进来了。他的燕尾服上别着勋章、穿着勋带。八字胡上抹了油,看起来尖尖的。

“好久没看见爸爸穿这么好看的衣服了。”

玛丽娅说,她正站在屋子中间整理薄纱的褶儿。

“你们都很漂亮。”

尼古拉走进了先盯着玛丽娅,然后是看了看有些害羞的伊琳娜。这时,亚历山德拉也换好了衣服。她身穿天鹅绒裙衫,头戴别花礼帽,迈着轻盈的脚步。

“你比她们都漂亮!”

原本皇帝想顺手拥抱住皇后,但是她红着脸躲开了,说是怕弄皱了衣裳。

“美人儿啊,我美丽的小公主们!”胖乎乎的宫廷大臣弗雷德里克斯男爵走进来,站在门口说,“我的小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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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们!你们还记得2年前工厂主让你们捐的钱吗?那3200卢布,说是什么爱国捐款,凭什么要我们捐款?他自己有好几座工厂,每年赚的卢布好几十万,可却还要我们出钱?!”

“这几年我们的生活好过吗?难道我们不爱国吗?我们总是干活在最前面,而生活却最差。有谁关心我们?有谁希望我们幸福?有谁把我们当人看待?”

“是啊是啊……唉,当时说打仗打到冬天就结束了,现在都打到第几年了……”

“要是能把那笔钱拿回来就好了……”

“最近物价又涨了……工资就调了一点点不够用啊……”

“唉……”

中午,工人们熙熙攘攘的声音汇成喧闹的旋风。看热闹的天性让人群从四面八方聚拢来,挥舞着手,用激烈讥刺的话语使彼此的情绪变得更加炽烈。

“让一让!”

车间的领班让人群自动向两边闪开,他留着山羊胡子,是瘦高个。

他眯起眼睛,用一种老练的统治者的审视察看工人们的脸。在他面前,有人脱帽,向他行礼,但他没有回礼,继续走着。由于他的到来,人群沉默了,人们感到惶惑,露出难堪的微笑,发出低低的感叹声,在这些声音里,可以感到一种小孩子意识到自己闯了祸的后悔情绪。

“聚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干活?”

出现了片刻的寂静。人们的脑袋像麦穗一样在摇摆。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说:“我们太累了,要么加工资,要么减工时!”

“工厂不是干慈善的!”领班冷冷地说,“你们要知足!工厂今年已经给你们加过薪了!现在是打仗的关键时刻,你们作为工人要忍耐!为军队、为国家多生产一颗炮弹,就能多让祖国有一份赢面!”

大家不作声了,只听见远处有一个人在喊:“你怎么不干活!天天坐办公室里!”

“我哪里不干活了!我的工作也是工厂很重要的一部分,我是管理岗位!”领班大怒,“如果十五分钟以后你们还不干活,今天的工钱就要扣时薪!”

他又穿过人群,但现在他身后响起了一片低声的怨言,他越向前走,叫喊的

声浪就越高。

“妈的!”

“唉!命苦……”

“对了!”领班突然又想到什么,“我听说工厂里还有人发那些反战的传单,这些都是德国特务干的活!谁要是跟他们串联,我们就要叫警察来把那些煽动工人恶意罢工、恶意游行的工人抓走。我们工厂是容不下这些叛国贼的!”

人们激动地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第四十一章,彼得格勒6月18日,其下

这天伊琳娜从一早起来就忙个不停,连想象一下将要到来的情景都没工夫。

直到进入幽暗的走廊中等待出场的那一刻,听见朦胧的远处逐渐传来的嘈杂声音,她才第一次此起彼伏地想象在那舞会上,在烛火辉煌的大厅里,等待她的是什么:音乐?鲜花?跳舞?全彼得格勒最出色的青年?

等待她的那情景是如此美好,她甚至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因为长久以来由于各种各样的政治风波,伊琳娜的童年一直生活在冷清的社交圈中。除了沙皇一家人外,她所接触的社交场所可能只在学校里才有。

实际上彼得格勒的宫廷直到世界大战之前的几年才重新恢复到19世纪黄金时代繁华模样的几分之一。

而当伊琳娜同玛丽娅并肩走在母亲前面,登上两旁鲜花锦簇、灯光明亮的楼梯时,这时她才了解等待着她的一切。她如梦唤醒般才想起来她在舞会中应有的态度——伊琳娜极力摆出她认为一位公主在舞会上必须有的端庄凝重的风度。

可是,种种一切她感到眼花缭乱:眼睛模糊得看不真切了,脉搏每分钟跳动得次数让她头晕目眩,血液突突地流淌进大脑中让她如梦似幻。

伊琳娜未能做出那种故意端庄实则有些显得可笑的样子,她只是一面走,一面激动得屏气凝神,用尽力量压住自己的激动。其实这种不曾见过世面的少女姿态对她最合适。

大厅里的客人都挤在门口等候皇帝,他们低声细语地交谈,都是舞会的装束。楼梯两旁的镜子,照出穿着白的、蓝的、粉红的裙衫,在裸露的手臂和脖颈上戴着钻石和珍珠的太太小姐们。

伊琳娜望了望镜子,她分不清镜子里的自己和别人。所有的人汇成一个绚丽多彩的行列。那种不断嗡嗡响的说话声、脚步声、寒暄声,震聋了伊琳娜的耳朵。辉煌的灯火和衣饰的闪光,更加使她头晕目眩。

“来,握着我的手。”

尼古拉将女儿的手捏在手心里,伊琳娜呆呆地,听之任之。

人们忽然蠕动起来,人群中发出嗡嗡的絮语,大家都向前挤,又分开来,在分成两行的中间,在乐声的伴奏下,皇帝走进来了。他牵着小女儿的手,不住地朝左右两边点头,伊琳娜忘记了弗雷德里克斯男爵先前跟自己说过的话,只是局促地跟着父亲的步伐走进大厅。

皇帝进了大厅,人群向门口涌去。有几个人急忙挤进去,又带着变了脸色的表情退回来。人群又从大厅门口让开了,皇帝挽着伊琳娜的手在门口重新出现。

“今天是我的女儿,伊琳娜·尼古拉耶夫娜和玛丽娅·尼古拉耶夫娜的生日,很高兴诸位能够参加,希望大家都可以在舞会上享受快乐。”

“生日快乐!”

到场的宾客,大臣、将军、外国大使和他们的夫人都鼓起掌来。

伊琳娜站在那儿,羞怯地撺紧自己的手,她那刚刚有点隆起的胸脯有节奏地起伏着,亮闪闪的吃惊的眼睛不敢看向任何人,这是一副享受最大的喜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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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火红的霞光在家家户户的玻璃窗上疲倦地闪耀着,工厂砖房的大门口,黑压压的人群像是钢炉中的废矿渣一样流泄而出。

工人们满身油烟,面孔漆黑,在空气中散发出机油的恶臭,露着饥饿的牙齿,又在马路上走着。这会儿他们的说话声才显得有点生气,甚至还有几分高兴——一天苦役般的劳动已经结束。

“同志们!有人说,地上有各种各样的民族,什么犹太人和德国人、英国人和鞑靼人。为了我们民族的生存,就要去和别的什么民族斗争。可我不相信!其实只有两种人,两种不可调和的人——富人和穷人!”

屡禁不止的“革命失败主义者”——这是投入俄国政府怀抱的普列汉诺夫对孟什维克和布尔什维克的反战主义者取的讽刺意味的绰号,成为了他们骄傲的自称。

这些社会主义者致力于将帝国主义战争,转化为国内对资产阶级的内战。

“强盗!”

“寄生虫!”

“对!同志们说得对!那些富人跟我们说,我们是同一个民族,我们流淌着同一种血口说同一种语言,但是只要仔细看看,有钱的俄罗斯人是怎么对待劳动人民的,和那些有钱的法国人、英国人或者德国人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都是一丘之貉!”

“在和平时代,一些人只管作威作福,另一些人只能辛苦劳动。等到打仗了,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子’不仅要我们的劳动成果,我们的血汗,还要教我们去战壕里流血,去跟别的辛苦劳动人厮杀,去抢别的‘主子’从劳动人民手中掠夺的财富。在这里,我必须对你们说,对工人们说,在我是俄罗斯人之前,首先我是人类,是反抗奴役、追求自由、渴求幸福的人类。”

“和平时,我们死在工厂里;战争时,我们死在战壕里。”

从街上来的人渐渐增多,大家都伸长脖子踮起脚聆听着对战争发出咆哮之声的“煽动分子”的演讲。

“呜呜呜!——”

卡车的汽笛吼叫起来,它凶恶的声音刺破了昏暗的天空,吞没了人声。人群骚动了一阵,坐在街边的人站了起来,许多人的脸变得煞白。

“警察!”有人喊了一声。

一辆刷成黑漆的卡车气势汹汹地开了过来,碾起尘土,十多个带着警棍、凶神恶煞的警察从警车上跳下来。

“散开!”

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好像黑乌鸦,聚集起来的人群立即恐慌地朝冲过来的警察两边散去,不断有人用压低的声音惊惶地叫喊。

“哎呦!”

“啊!”

“叫你们不回家!给我打!”

警察捉着人就先用手里的木棒狠狠地敲人们的脸、肩甚至是头顶,等到头破血流之后再找下一个目标继续砸、打。

“滚开!把那个德国特务抓起来!”

人群中往外逃窜的“煽动分子”,几个年轻的从孟什维克分裂出来的社会主义者朝小巷里逃窜。

“呜呜!”

又一辆卡车载着穷凶极恶的警察们冲过来。

殴打和哀嚎的声音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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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队奏起悠扬、舒缓、令人神往、抑扬有致的华尔兹舞曲,舞会正式开始了。

尼古拉向大厅扫视了一圈,大约一分钟过去了,还没有人出场。

于是宫廷司仪官走到玛丽娅的面前,邀请她,这是防止冷场的廷臣。玛丽娅微笑着把手放在他的肩上,眼睛并不看他。

这个司仪官是舞场的老手,他紧搂女伴,自信地、从容不迫、有节奏地带着她滑行着舞步,起先沿着四周走。在大厅的一角,他搀起舞伴的左手,让她来一个折腰转身。

这时舞曲的节奏越来越快了,透过乐声,只听见司仪官那双又快又利落的脚把皮靴碰得有节奏地踢踏作响,每到第三拍旋转时,舞伴的天鹅绒裙衫有如火焰迸发,忽地一声开了屏。

“假如是我去跳舞的话,能不能和玛莎一样漂亮……”伊琳娜突然对吸引全场目光的姐姐产生了片刻的嫉妒,心烦意乱地,“我也能跳得很出色……我已经练了好久了。”

“你觉得我的小妹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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