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被那些被庭杖的大臣轰了回来。
面色阴沉的严嵩，声音沙哑的问道
“今日庭杖，各位大人都还好吧？”
严家的管家面露惊恐的看着严嵩低声道
“太爷，今日被庭杖的三十位大人，当场便死了二十人。”
“还有五人在送回府后没多久便断了气。”
“另有两人也差不多了，只有三人无大碍……”
听到管家说的数字。
严嵩的面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一切都晚了。
出了这么多条人命，东南的大族们不会善罢甘休。
天下的读书人更不会善罢甘休。
冥冥之中，严嵩能够清楚的感觉到。
自己这辈子面临的最大的风浪行将到来。
……
……
西苑。
香烟袅袅的大殿之中，嘉靖的目光低垂。
不经意的问道
“严阁老今夜做了什么？”
陈洪低语道
“禀主子，严阁老今夜派人去拜访了那些个被庭杖的大人。”
“严阁老跟严世蕃又亲自去拜访了徐阁老。”
嘉靖似乎早就料到了严嵩的反应。
“那他们是怎么招待严阁老的？”
“不管是徐阁老，还是那三十位大人，都没有见严家的人。”
听到陈洪的话。
嘉靖的脸上终于带了几分笑意。
“严阁老终究是我大明的阁老，探望一下部属，也是情有可原的。”
就如同严嵩的自我评估那般。
这二十年来。
严嵩不光是杀人，治人，罢人，也还会用人。
国库要靠严嵩的人去攒银子，边关要用严嵩的人去打仗，拦着嘉靖施政的人要用严嵩去对付。
大明开海。
最理想的总领市舶事的人，就是海瑞这把利剑。
但是眼下这把剑，还没有到磨好的时候。
嘉靖只能先靠着严嵩，把大明这七个市舶司的架子给搭起来。
事情已然至此。
嘉靖相信，严嵩终究会认清楚事实。
次日清晨时分。
当严嵩跟严世蕃父子穿戴冠冕，走出家门的那一刻。
“啪！”的一声传来。
一枚臭鸡蛋便兀自在严世蕃的脚下摔得粉碎。
浓郁的“清香”霎时间在严家外弥漫开来。
严世蕃的脾气登时便要炸锅。
幸好严嵩就在严世蕃身旁，一把便拉住了严世蕃，低吼道
“此等关节，你越是跋扈，我严家将来死的便越惨。”
“忍字当头！切记，切……”
严嵩话音未落，远处登时便传来了大队兵马行进的声音。
不多时。
五城兵马司的兵勇登时便将严家外团团围住。
严嵩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还没等严嵩回过神来。
远处巷子里登时便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拽出来几人。
“严阁老、小阁老，作乱凶徒已被标下拿下，请两位放心！”
远处的那些书生声嘶力竭的朝着严嵩低吼道
“奸佞！尔等当真不怕遗臭万年吗？！”
“严世蕃！陈大人在天上看着你呢，你晚上睡得着觉吗？哈哈哈哈！”
“你们这些走狗，将来必为君子所惩！”
“……”
严嵩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抓人的不是锦衣卫。
也不是东厂的番子。
而是五城兵马司这个平日里在京师屁都不敢放一个的衙门！
最为重要的是。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
全都是严嵩的人！
很快，这些在严家闹事的书生便被带走。
严嵩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五城兵马司的校官问道
“小哥，这些人，你们会关押在何处？”
那校官望着严嵩笑道
“严阁老说笑了，我们五城兵马司拿的人，自然是关在顺天府的大牢里了。”
“走！”
看着五城兵马司这些兵丁的背影。
严嵩的心却如坠冰窖。
整个京师，除了自己还能有谁能调动五城兵马司的人马？
除了嘉靖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这些兵不是严嵩调的，嘉靖知道，严嵩知道，徐阶知道。
但是天下人不知道！
这些人看到的画面就是，他严嵩的老部下，带着兵丁在严家外面，抓捕了在严家闹事的言官！
所有人都不会认为这件事跟严嵩没有关系！
严嵩望着远处紫禁城巍峨的宫阙，心中不由得一阵怆然。
“二十年了，陛下还是如此信不过我啊……”
直到这一刻。
严嵩策彻底的清醒过来。
这二十年来，嘉靖躲在深宫之中不理朝政，将家国大事全数抛诸于严嵩。
一时之间，竟然让严嵩有了几分自己是棋手的“错觉”。
直到今天。
严嵩才彻底醒悟。
自己从来都不是棋手，不过就是摆在棋盘上的一个棋子罢了。
棋子就是要有棋子的觉悟。
棋手绝不会允许棋子拥有自己的想法。
棋子只能任人摆布！
只是严嵩不知道的是，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当天中午。
就在严嵩还在内阁值庐中吃午饭时。
严世蕃手足无措的跑进了值庐内，一脸震惊的看着严嵩道
“爹，出事了。”
严嵩艰难的抬起头，看着严世蕃问道
“何事？”
“今天早上在咱们家门外被抓的那几个言官，在顺天府自尽了。”
“啪”的一声脆响传来。
严嵩手中的碗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死，死了？”
严世蕃不敢置信的看着严嵩道
“嗯。”
严嵩艰难的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说道
“扶我去见君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