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须卜骨都侯要占河东,扶罗韩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论渡口,蒲坂津自然是最易渡河的,但此地汉军必然会派重兵驻防,而且距离我们路途过远,所以我们选择的地方,便只有采桑津与龙门山,你我兵力占优,我建议你我分兵渡之!”
扶罗韩提议道,说完,他将觞中之酒一饮而尽,突然叹了口气道:“未曾想我兄魁头为掩护我等攻势,命丧雁门,实在可恨!”
“二兄,大兄乃是为鲜卑大计殒命,檀石槐阿祖见到他在天之灵,亦会欣慰,若能占据这西河与河东二郡,我二族子民饱食无忧。”步度根道。
步度根,魁头与扶罗韩的小弟,三兄弟皆擅弓马,且感情非常好,在鲜卑族中拥有不少名声。
魁头能夺得并坐稳这鲜卑之主的位置,和这一点也紧密相关。
“三弟说得对,大兄死得值,但你要记住,等我们站稳脚跟,势必将整个并州收入囊中,特别是雁门!”
扶罗韩咬牙切齿,敲了敲桌子,接着道:“听闻新太守嚣张跋扈,在大汉与鲜卑边境用鲜卑战死者建了一座京观,此仇记下,我要用雁门所有人之尸骸,在其旁边建一座更大的!”
须卜骨都侯插嘴道:“雁门新太守,此人我有所耳闻,右贤王栾提于夫罗派兵助汉剿讨黄巾,发回过军报,此人名为刘擎,乃是原渤海王刘悝遗孤,原本为籍籍无名之行商,却在一月之间,名震冀州大地,据说各州黄巾,各部渠帅,包括张氏三兄弟,皆被此人所斩,为此,于夫罗曾多次奏请回归南匈奴,可惜如今,他只怕再也回不了!”
“于夫罗已为大汉鹰犬,羌渠死时,南匈奴便与其再无瓜葛!”休屠各族的统领道。
“草原还有传言,说此人追击我兄魁头数百里,在索头部族之领地,以几十人冲杀魁头残部千人,斩尽千人而未有一伤,如此小儿戏言,不知是谁放出之谣言,我还听闻,索头部族此次拒绝入盟,便与此事有关,越传越玄乎,越传越离谱!”
扶罗韩十分生气的拿着小刀捅着眼前烤肉,似乎将这肉当成了刘擎,恨不得捅他十个八个刀眼。
步度根道:“二兄,此人传闻甚是诡异,不得不防,那拓拔邻老奸巨猾,此次南征花去我部如此之大大家,古未有之,那拓拔邻不是应神人之说,一直想要南徙么,怎会放弃如此机会,原计划大兄自雁门撤回,前去索头部进一步商议协作之事,结果为何是大兄身死,拓拔邻突然变卦?”
步度根的话,令扶罗韩陷入深思,好像是自己想的简单了。
三弟是三兄弟中最聪明的,两位兄长也都认同,所以每每出征,都带着步度根。
看着疑神疑鬼的两兄弟,须卜骨都侯笑道:“要我说,此些鸟事,管他作甚,拓拔邻那个老乌龟,一辈子谨慎保守,此战冒险,他不参与亦属寻常,无需大惊小怪,至于那个刘擎,就更无需理会,我们只需攻下河东,大局可定,我二族压河东以慑雒阳,待西凉之军攻入长安,大汉亡矣!”
说着,须卜骨都侯持刀狠狠剁下一块肉,塞入嘴中咀嚼起来,一边咀嚼,一边还用含糊不清的话说道:“可惜原本与我等约定之张角,无缘见到如此局面,若无张角,黄巾纵有百万之军,亦是一盘散沙,他背后之人,亦难以掌控!”
二合一,第一天就这么晚,真抱歉。
第132章 张宁与力士失踪
四月下,谷雨无雨。
刘擎带着张辽巡视了一趟马邑,回到阴馆军营,相比北方诸县,马邑着实“繁荣”了不少,这种繁荣,主要是人口方面。
对张辽而言,回马邑,也算衣锦还乡,在此之前,他不过马邑一勇夫,加上张辽原本是聂壹的后人,为了避民怨才改姓的张,那怨便是“马邑之谋”。
如今,张辽血战鲜卑,援护平城,最终赢得大胜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马邑,他本人亦破格提拔为贼曹史,正儿八经的郡吏,就算是马邑县令,见了他也要给三面,张辽一家子,从马邑之耻,变成了马邑之傲。
“主公,郡丞命在下通报主公,常山有信报到!”留在郡府的禁卫上前汇报,通常人都会将他喊作府君,只有直属的那批人,会喊他主公。
“文远,你便留在营中,我先入城。”刘擎拾起刚刚放下的马鞭,正准备出门而去,转而又想到一事,回头对张辽道:“文远,此次马邑行的匆忙,只募了一百来人,尚不足一曲,要不让子佩再陪你走一趟,将这一曲人凑齐,有你表率,参军必定踊跃。”
张辽一时不解,为何刚从马邑回来,又要打发他回去,既然是主公命令,他没多想便应承下来。
刘擎入城时,在城门外发现了一支人马,一眼就看出,这是自己的兵!
来自常山。
回到郡府,便见张郃与甘来迎了上来。
“拜见主公!”
“拜见主公!”
两人见刘擎到来,连忙躬身行礼,荀彧则在最后面,对着刘擎拱手。
“不必多礼,时间飞逝,我入雁门,眨眼已经十数日!”刘擎说着在主位坐下,目视甘来,“甘来,工坊如何了?”
刘擎如今最关心的,还是生产方面的问题。
“回主公,原有工坊已经基本搭建完毕,扩建部分,正在兴建,主公命我们打造的铁器,已经打造了两百套,我带来了,此次奉主公召命而来,也带来一些消息。”
“哦?有何事发生?”
“傅南容将军,突然撤离冀州,从太原郡直奔河东而去,不光如此,他还带上了钜鹿太守郭典与魏郡太守厉温,还有南匈奴的右贤王于夫罗。”甘来道。
刘擎转而望向荀彧,“文若,五原可有消息?”
荀彧摇了摇头,“主公派去五原郡之哨骑已回,五原郡一派平和景象,并无战事。”
“来人!速寻郭嘉回来!”刘擎冲堂外喊道。
“主公莫寻了!”郭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一袭白衣翩翩而入,数日未见,倒觉得他精神了几分。
“奉孝,傅南容紧急撤离冀州,河东必有大事!”
郭嘉一步一思,默默走到刘擎身旁的军师位上。
“主公,向河东而走,并非就是为了河东,从河东入三辅,亦是最近距离。”
“奉孝之意,是凉州叛军有
变,长安不保?”
刘擎想了想,历史上张温领军,虽然没有大败西凉叛军,但西凉叛军最终也是止步美阳,对峙中还因为迷信流星,怕遭天谴主动撤军了。
难道因为自己的问题,反叛提前了,而攻势也比历史上顺利?
“骞萦可有消息传来?可有那支消失的鲜卑大军踪迹?”刘擎问。
荀彧摇了摇头,显然没有。
刘擎看着舆图,河东郡告危,若不是长安的问题,那便只有并州的问题了,并州的隐患,也只有南匈奴了,难道南匈奴也提前叛乱,策应西凉羌胡?
“以目前局势看,症结恐怕在南匈奴之上,南匈奴判乱,可危及河东。”刘擎道。
郭嘉略作沉思,道:“主公之预测,颇为大胆,但目前看,确为可能性最高之事!”
“主公,沮公有一信,托我交给主公,而且说,放于城北训练的一百强兵,突然失踪了。”说着,甘来从怀中取出一帛书,上前交给刘擎。
刘擎展信一阅,只有两个字。
“女失”
刘擎眉头一皱,顿时明白。
张宁失踪了!而且连带一百黄巾力士也失踪了。
怎会如此?刘擎将信交给郭嘉,郭嘉一看,也顿时明白了其中意思,轻声问道:“主公,那些强兵……”
“便是力士。”刘擎淡淡道,显然,张角诓骗了自己,什么黄巾力士,只听令牌行事,如今,令牌在自己手上,那力士却莫名消失了。
郭嘉也稍稍讶异。
那一百人的战斗力,可是不容小觑的,张宝曾经靠着数十位黄巾力士生生冲垮了董卓的大营,致其大败。
“这是何时之事?”刘擎大声问道,其中惊讶,不难看出,张宁这个人,除了带着点秘密,刘擎并未从她身上感受到丝毫敌意,这也是没有将她软禁的原因。
可若是她带走了那一百黄巾力士,那情况可不一样了。
“大约七八日前。”甘来道。
“那可有派人去寻?”郭嘉接着问。
“有,不过并无讯息。”甘来回答。
“儁乂,此次你带了多少人?”
“两千人,皆是老兵,一千多戟兵,余下是枪兵,只是没有战马,沮公担心雁门战事吃紧,便先叫我过来,顺带押送粮草五万石,沮公称,除了携带车马之人回去,其余人力可留雁门,他们原本就是无家可归之流民,可定居雁门。”张郃回道。
“沮公想的倒是周到,将他们交给文若,儁乂,你留在雁门,便封你为雁门郡都尉,你将这两千人,编成五部,由你统领,目下马有不少,可战马还是稍有紧缺,子龙骑兵刚刚置换了一遍,不过两千代步马匹,还是能给你的!”
“谢主公!”张郃大喜,想不到一来雁门郡,主公就一人一马,看来雁门战事,已经结束。
“主公,莫要忘了,骞萦那还有千余战马,魁头亲卫所乘之马,可皆是
宝马!”郭嘉笑着凑近了刘擎,放低了声音:“此时盟书,应该也送到新王帐了吧,主公不久就要有二房了。”
另一旁的荀彧一听,二房?主公要纳二房?怎么他这个郡丞,闻所未闻啊!
荀彧当即问道:“主公,这二房是……”
郭嘉笑道:“文若,此事不怪主公,赖我,为了更好的控制骞曼王族,除了主公所立之盟约,我还为主公挣了一门和亲,征服鲜卑公主,必能助长主公威名,岂能错过。”
荀彧一听,无奈的摇了摇了头,伯父拖他之事,又凉了半截。
刘擎与郭嘉对视一眼,也双双摇头,因为什么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荀彧突然说道:“主公,如今雁门局势已经稳定,可派人将主母接来此处,另外,伯喈先生人脉甚广,如今主公跨有两郡之地,正是用人之际,何不请他举荐一二。”
刘擎深以为然,以前自己是个白身,虽有盛名加身,但毕竟无官职亦无地盘,可如今不同了,人再来投效,他是可以任命的。
“那文若便替我修书,接引之事,交给朱灵来办,若能将岳丈请来,便令其举家迁来冀州,乱世将启,也好有个照应!”
“喏!”
“甘来,我唤你来雁门,乃是有一要事交予你……”
刘擎正欲说,堂外突然通报到:“主公,司空张温使者求见。”
张温使者?刘擎与郭嘉闻言对视一眼,不会真是长安出了什么事吧!
“速请!”
未过多久,门外进来一人,见其打扮,并非普通信使,而是个文官。
“下官伍洁,奉车骑将军张温之命,拜见刘府君!”
刘擎打量着来人,虽然风尘仆仆,面仪容装扮,皆一丝不苟,说明张温很重视。
“贵使免礼,不知张司空遣使来雁门,所谓何事?”
“回府君,张司空遣下官来此,乃是有事相求,司空奉命平叛,与西凉叛军对峙于美阳,几经战斗,皆被其湟中义从击败,破虏将军董卓特向张司空举荐府君,请求府君领兵助阵,我这还有破虏将军给府君的信!”
说着,使者取出一信件,递交上来。
刘擎看着使者,从他的表现来看,也并不是很着急的样子嘛,那河东之急,应该不是来自长安方向。
刘擎展开书信,见董卓遒劲的字体书道:
“仲颖顿首,公子君正足下:卓自兵败,减死罪一等,蒙公子速斩三张,乃使卓不受徙边之苦,卓受命平叛,与韩遂边章对峙于美阳,久不能克,因湟中义从骁勇,叛军唯独倚仗于此,卓观天下,能破之者,唯有公子,特向张公举荐公子。使发之时,又闻并州大乱,鲜卑数万大军,乍现西河,与南匈奴各部聚兵十万,南下以攻河东,卓身为河东郡守,又为破虏将军,进不能克西凉而胜,退不能保河东无虞,进退两难,乞请公子施以援
手,卓拜谢公子大恩!”
刘擎看完信,一切了然!
张温征召援兵,应该是征公孙瓒的幽州突骑、白马义从的,估计是因为董卓进言,才转而向自己求援的,或者,两个都求。
刘擎将书信递给郭嘉,一边对使者道:“贵使离开此地,可还需要前往幽州?”
伍洁顿时瞪大了眼睛,大感意外,这事,刘府君是如何知道的?
离开之时,破虏将军特地交代,刘擎公子心思敏锐,料事如神,请援时务必要态度真诚,不可耍什么嘴中功夫。
如今看来,确实惊人,可自己没有泄露任何消息,刘府君是如何知道的呢?
“不敢有瞒府君,伍洁受张司空之命,拜见完府君,便要去见涿郡的侯太守。”
“可是要问他借女婿?”刘擎笑道。
伍洁回了声,“府君神算,正是求公孙县令之白马义从,以援美阳。”
西凉叛乱提前了,张温征公孙瓒要提前了,那张纯兄弟联合乌桓之叛乱,估计也要快了。
这还真是整个北方打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