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来,何出此言?”沮授问道,他是知道洛甘来出身的。
“诸位还是小看了黄巾,虽其作战能力是差了些,但其搜刮的本事可半点不差,因为过去饿怕了,基本黄巾所过之处,几乎是十室九空,寻常百姓要么倾尽所有举家跟随,要么被裹挟其中,依然一无所有,程远志横扫冀北几大郡国,断然不可能将钱粮留在其它地方,若易县是其最最后屯兵之地,那便是聚集钱粮之地,依我估算,恐全城板车皆往,也未必够用。”甘来解释道。
众人听了不由得惊讶连连,一般常识,军队过境,搜刮些钱粮是惯例,毕竟那个时代能做到与民秋毫无犯的少之又少,但像甘来所说黄巾这般的,几人确实也没见过。
集冀北数个郡国的钱粮于一城,或许这就是主公要攻取易县的原因吧。
“甘来曾与其为伍,故对其行事之风格更加了解,既如此,应采纳甘来之言,广平用工暂停几日也无妨,那便将车都改为粮车,先沿着漳水北上,再顺着漳水拐向东面,由安平国进入河间国,再前往易县!”沮授指着舆图道。
“护卫粮队之事,便交给典韦与儁乂了,你二人各领精兵一千,前后照应。”郭嘉安排道,“朱灵,你再引骑兵五百,于四周探查,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说完,郭嘉又对沮授说道,“沮县令,这几日也要密切关注周边数县的动向,特别是广宗,算算时间,替换卢植的人,也该快到了,如今大军屯于广宗之外,卢植已走,替换者未到,恐生变数。”
“奉孝言之有理,就依奉孝!”沮授附和道。
不多时,命令传出,一支长长的队伍自广平北出,押着空的板车,总人数达到了上万,牛车,马车,人力车,车连车,绵延数十里,张郃领军在前引路,典韦领军垫后。
朱灵骑兵则四散开去,四处警戒,如此规模的队伍,行进缓慢,很难不被发现,骑兵要做的就是警戒于外,尽可能的阻止人靠近。
运粮队刚出广平不久,钜鹿治所所在廮陶县,也迎入了一支军马。
“恭迎董刺史并东中郎将!”
城门处,事先商量好的卫兵们齐声迎道。
郭典专程自前线返回,迎接董卓。
“将军一路辛苦,府中已备小宴。”郭典身着戎装,戴甲相迎。
董卓入了城门,见了郭典,立即翻身下马,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郭太守过于客气了,咱早已习惯鞍马生活,谈何辛苦,哈哈哈!”董卓笑着就执郭典之手,向城内走去,“走,且随咱喝酒吃肉去!”
郭典一时愣住。
到底是谁来迎接谁?
一边走着,董卓道:“君业(郭
典的字),来,与咱说说,目下冀州战事如何?”
“黄巾如今屯兵三处,张角自守广宗,据传有二十万众,据城固守,其弟张宝屯于下曲阳,约十万众,还有程远志部,约五万余众,屯于河间国易县,以牵制幽州之兵,如今三方互为犄角,且人多势众,若全面开战,于我方不利,故卢将军率兵五万,采取了封锁广宗,壕沟营垒,原地筑造攻城器械,而我率本部兵马,屯于要道渡口,以阻断二者联系。”
“如今器械制造如何了?”
“尚需时日,冀州之民,多为张角裹挟,其中包括不少巧匠,所以制造进度颇慢。”郭典也无奈道,若是有足够帮工与匠人,恐怕也能早日攻城,卢中郎将也不至于受辱回京师。
“郭太守,咱奉陛下诏令,欲以全军之力与叛贼决一死战,若时日耽搁久了,恐没法交代啊,再说军中粮草,也支持不了那么久。”
郭典一时无言,董卓所言,乃是实情。
黄巾起事之后,以席卷之势将冀州民众钱粮尽数裹挟其中,聚于广宗,如今就地征粮极为困难,而从朝中运粮,实非良久之计。
“将军,以目前看,围堑战法乃是最恰当的战法,贼兵人多,粮草必不能久持,固守城中乃是作困兽之斗,仅有灭亡一途,典以为不可冒进。”
“容咱想想,今日暂不议事,先吃些美酒佳肴把,咱这一路可就吃了肉干与饼,咽的嗓子都痛了,哈哈哈。”董卓扯开了话题,“诶?哪边走?”
“这边!”郭典指了个方向,心想这董卓还是个自来熟。
不知道路还非要带路。
“郭太守,此次前来,我还带了五百部曲,这五百人与咱情同手足,还希望太守今日招待一二,莫要叫咱喝酒吃肉,叫他们看着。”
“将军放心,我来安排!”
董刺史倒是爱兵如子,郭典对董卓的好奇又增加了一分。
……
易县。
等待的日子变得百无聊赖起来,刘擎也难得有长时间的闲暇,好好理一理当前的状况。
刘擎用笔记下。
目下自己手中有骑兵一千五百人,易县五百,广平五百,圉县训练的还有五百。
枪兵有两千人,配备金属长枪的有一千五。
戟兵有一千人,但配备镔铁戟的只有三百人。
此外弓兵五百,盾兵五百,目前征战黄巾,刘擎还未见识过这两个兵种,即便官军,也是步骑为主。
目下有五千人了,正好趁这几日,将禁卫扩充至五十人。
当初离开广平时,只有六百匹战马,但打了一圈下来之后,从彭脱那缴了约一千五百匹,包含张邈的那千匹,波才败军之中,也有战马近千匹,卜巳一战,又缴了战马两千,满打满算,已有近五千匹,当然,其中一些伤残的,已经无法充当战马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至于钱粮,若这一批钱粮能搬回广平,可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自己不需要再为粮草和钱币烦恼。
所以此事万万不容有失!
手中还有一批黄巾降兵,这倒是好处理,丢了黄头裹巾,他们便是寻常百姓,如今颍川有两万余,圉县有三万,广平也有近万,加上刚刚加入的八千流民。
刘擎发现自己快成为流民头子了,对于人口,别人弃若敝履,他可当做宝!
谁叫我爱民如子,刘擎想。
目下实控之城有广平,易县,易县打算放弃,广平是核心之地,圉县算半实控状态,荀彧坐镇阳翟,遴选精兵,以商贸之名购进粮铁。
现在粮铁价格皆处于一段时间的高位,人人皆以为黄巾平定之后会降,但谁又有刘擎明白,“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还有一件事。
李水那货为什么还没找到蔡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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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撤广宗围下曲阳(求月票,推荐票)
山水之间,绿意盎然,小舍篱中,琴音袅袅。
几日下来,日日浸淫,李水觉得自己高雅了不少。
“伯喈先生,你这琴音真好听,听的我都有点想家了。”
一堆劈开的柴火中,清瘦的身影坐在斧柄上,听完一曲后立刻说道。
“哦?你也懂音律?”
李水嘿嘿一笑,随意说道:“先生说笑了,我出身微末,如何能懂音律,不过是感觉罢了。”
这都是元皓先生教的,李水心说,元皓说,听到蔡邕奏乐,就说想家了。
“那你感觉挺准,这确为思乡之音,邕处吴会之地,业已六年矣。”
“那先生不想回去吗?”
“如何不想,有家难回,为之奈何!”蔡邕叹道。
“伯喈先生又非罪犯,如何需要避祸他乡,且陛下年年大赦天下,有罪也变没没罪了,在这一待便是六年,若是再待上六年,先生也甘愿吗?”
蔡邕抚扶琴身,最终将手停在尾端焦黑处,没来由的叹了声:“人生如琴,何来完满!”
李水看着蔡邕沮丧的样子,心里琢磨着元皓先生交待的话:一定要勾起他的思乡情切,才谈回去的话。
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了吧。
“伯喈先生,你一无罪加身,二无仇家相逼,为何不回圉县呢?”
蔡邕笑了笑,“小伙,你终于露馅了吧,给我劈了几天柴,挑了几天水,目的就是为了叫我回去,说说看,是谁指使你的。”
李水一噘嘴,这个蔡邕也太警觉了吧,是不是避祸避出经验了来。
元皓先生说过,若是被识破,便可直言相告。
“是田丰田元皓,我是受他的指使,来江南寻你的。”
“田丰?似曾耳熟,是侍御史田丰?”蔡邕想了起来,接着道:“田元皓此人,确实有过几面之缘,不过此人刚直冒失,为人所不喜,他寻我作甚?”
“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便长话短话!”蔡邕直言道。
李水被一句话咽了回去,心想这元皓先生确实为人所不喜。
“黄巾劫了你女儿昭姬!”李水长话短说道。
“什么!”蔡邕嗖的一声站起,“汝再说一遍!”
“黄巾围了圉县,头目乃是一位叫陈远的豪强,垂涎昭姬已久,便勒令圉县交人。”
“陈远!”显然,他是知道陈远的,“后来呢?后来如何?”
“昭姬不想让县民为难,所以挺身而出。”
“然后呢?说结果!”蔡邕催促道。
“昭姬最终为我主所救。”李水觉得自己的表述非常简洁。
蔡邕松了一口气,缓缓坐下,“田丰乃一介文生,如何能从黄巾手中救人?”
“不,我主不是元皓先生,元皓先生为我主幕僚,故是田丰遣我来寻你。”
“那你主是何人?”
李水醒了醒嗓子,朗声道:“我主乃是孝章皇帝玄孙,汉桓
帝之侄,渤海王之子,刘擎。”
蔡邕一听,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事情并不简单。
渤海王出事之时,他正官任议郎,对此事经过也比较了解,渤海王谋逆实乃谣言,可惜陛下过于听信宦官,终致酿成惨剧。
明面虽如此,但皇家之事,所展露的不过冰山一角,纵使百官知其缘由,也多会选择沉默。
陛下与臣子的关系,还能如何。
想不到的是,日后自己竟也和王甫结怨,且为其兄弟王智所构陷,和渤海王相比,幸运的是,他远避江海,还活着命。
一眼就,就六年了。
“此子当年,我亦有所耳闻,当年曹节欲斩草除根,百官请奏,留渤海王血脉,此事才了。”蔡邕淡淡道。
“主公往事,我不知晓,我只知主公乃是顶天立地之大英雄!”李水道。
蔡邕不以为意,算算年龄,不过年方十六七岁的束发年纪,如何能成为大英雄。
“念你诚恳,我亦不瞒你,我非毋有打算,我原打算投泰山羊氏,以求庇护,最近听闻我友孟德往兖州平乱,我欲先去寻孟德!”
李水一听,顿时急了。
“伯喈先生,如今圉县黄巾已除,有元皓先生坐镇,而兖州依然战乱,此去恐有隐患。”
蔡邕一听,觉得也有些道理,“你提醒的极是,那便等孟德平了兖州黄巾再去!”
李水一听,顿时瘪了气一般,哀叹一声,继续拾起柴火劈了起来。
蔡邕看着眼前之人,得意的笑笑,自顾抚摸起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