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汜见鬼般的看着他们,当即明白这压根不是什么简单的山贼。
首先他们的人数便很可疑,上千人的山贼,不把这一带抢光,如何能生存的下去,所以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盘踞在此地。
其次就是他们露出的铠甲,制式相同,且皆打磨得光亮,显然是批量制造的。
郭汜一引马头,回至牛辅身旁,解释道:“将军,这根本不是什么山贼,这些是兵!”
“我说天子脚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山贼,是谁的兵?”
“我不知啊!”郭汜说着,向前一指,道:“将军,我杀出一条道来,你快跟上!”
说着郭汜又顺着官道杀将出去,沿途白波军无人能挡,只不过郭汜的想法并未得逞,他是杀过去了,但他的后面,又围上了人,堵住了牛辅和马车的去路。
杨奉正指挥着呢,避其锋芒,直取马车。
郭汜只得又杀回头,去营救困局中的牛辅。
“将军,该如何是好?护着天子,定然杀不出去。”郭汜道。
牛辅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命。
“顾不了这么多了,你我即便战至最后一口气,同样护不住天子,不如将天子丢下,我们先杀出去,再调兵将天子抢回来!”牛辅道。
“将军,好计!”
牛辅打定念头要杀出重围,便紧随郭汜顺道厮杀而出,沿途白波军虽奋勇抵抗,但战斗力,确实不如牛辅挑出的西凉精锐,护着马车的时候,畏首畏尾施展不开,而牛辅下令突围时,这数十兵
便爆发出强劲的战力,加上郭汜这等骁勇之将领头,白波军压根抵挡不住。
见牛辅突围之意决绝,杀出重围后,杨奉也懒得理会,他的目标,是这天子。
“不枉我等蹲守了些时日,牛辅果真如圣女将军所料,不走官道,要走这河水道。”
杨奉笑着来到马车前,下马,跪地,其余一干白波军,也都学着下跪。
“白波军前部将军杨奉,奉渤海王之命,前来救驾!”
马车之中,没有动静。
董太皇太后忐忑的将刘协抱在怀中,听得外面渐渐没有了打斗声,又听见有人来护驾,当即搀着刘协,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渤海王何在?你欲带陛下何往?”
“大王远征袁绍,虽身在豫州,却心系大汉社稷安危,特命末将前来救驾,救得陛下之后,我们将就势北渡,前去河内。”
张宁给他的命令,便是如此,函谷关也未必挡得住孙坚牛辅,所以护不住陛下,唯有将人送至河内,才算安全。
太皇太后也不是不知道白波军,意外的是,雄踞半个河东郡,连董卓也拿它没办法的白波军,竟然会听渤海王的命令。
太皇太后突然心生一个奇怪的念头,渤海王听陛下的命令,白波军听渤海王的命令,那白波军会直接听命于陛下吗?
“回头便是雒阳,为何不去雒阳?”太皇太后问。
“不瞒太皇太后,此时孙坚大军正在攻打雒阳,牛辅已逃,雒阳必无法久守,唯有渡过大河,方才安稳,而且,此时孙坚牛辅皆有不少兵马在寻找陛下下落。”
这时,刘协突然道:“皇祖母,要不我们还是去皇叔那避避风头吧。”
太皇太后诧异的看着刘协,心道小孩真不懂事。
刘宏和刘擎的仇怨,可大可小,往大了说那就是杀父之仇,老渤海王虽然是被宦官佞臣陷害的,但命令终究是刘宏下的。
刘协似乎看出了祖母的迟疑,又补充了一句:“万年姐姐也在皇叔那!”
提到这茬,太皇太后就更不放心了,刘擎能收留刘煊,那是因为她是刘擎的亲外甥女,而非侄女。
但此时此刻,他能决定吗?不能?
她能决定吗?也不是能!
得由跪着的那个人决定。
“杨将军请起,欲往何处,便请将军带路吧!”刘协用稚嫩的语气下令道。
“多谢陛下!”
杨奉起身,整兵出发。
牛辅逃出重围之后,便向南去寻大军,以夺回天子,不料,大军没寻着,倒是寻到了伍习率领的残兵败军。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牛辅言语激动忿忿,他的失败已经无法接受,如今却见到自己大军也溃败了。
“将军,是孙坚军,孙坚军早在前方等候了,而且不止孙坚军,我们们还遭到了朱儁兵马的袭击!”
“什么!朱儁!”
“不错,就是朱儁朱公伟!”伍习一口咬定,“他
没有攻击孙坚军,反倒从后面偷袭我军!”
“朱儁老贼,我誓杀汝!”牛辅说着,狠狠对着空气抽了一鞭子。
“将军,为今之计,如何是好?”郭汜问。
牛辅在也问自己,董卓给了他足足五万大军,从颍川开始,打一次,少一批,到如今,弄得七零八落,竟然只剩数千残兵败将。
“走,随我去夺回天子!”牛辅当即下令。
伍习一听,当场愣住。
好几伙,天子都丢了。
另一边,刚刚厮杀获胜的吴景,得意洋洋的来到董军慌不择路丢下的天子车驾前,也十分恭敬的跪上问安,然而车中毫无动静,吴景又试了几次,还是无忧动静,最后只得装着胆子自己掀开。
一掀开,车架内空空如此。
吴景直接傻眼。
“不好,我中计矣!”
至于什么计,吴景毫无头绪,最后,还是与之汇合的朱儁说出了可能性,向东的道路,北面沿着大河还有一条,真正的天子,一定是被牛辅从那带走的。
于是吴景当即命令全军掉头,直接向东北而去,希望能截到牛辅。
数日后,张宁击退了一次阎行发起的攻势,只不过因为杨奉分兵离开,此战守得明显吃力,若不是有黄巾力士驻守城头,恐怕函谷关要失守了。
这日,张宁受到两份急报。
一封来自雒阳皇甫嵩,只有区区“雒阳已破”四字。
另一封则更加简单,只有一个“成”字!
张宁当即明白是杨奉得手了。
按照原先计划,杨奉带着天子渡过河水,去河内,此时雒阳已陷落,自己再守着函谷关,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张宁当即下令,趁着夜色撤出函谷关。
翌日,马腾率军来到函谷关前,根据他和阎行的约定,两人目标一致,应当停止对抗,一起进攻函谷关,但立场不同的人,又不信任彼此,于是定下约定:轮流攻击函谷关。
昨日是阎行进攻的,于是马腾打算趁着守军尚未恢复元气,来个车轮战,选择在第二日便发起强攻。
马腾来至关门,突然发现今日的函谷关,格外的安静,甚至说是死寂也不为过,城头上悄无声息,别说人影,就连旗子都没有一杆。
“阿银,白波军这是玩的哪一出?”马腾问道。
程银也没注意,摇了摇头,道:“试试便知,寿成兄,不如我率军先登!”
马腾制止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昨日阎行刚刚攻过一场,函谷关城头应该是一片狼藉才对,今日如此祥和,我猜定有诈!”
程银又朝城头瞅了两眼,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退兵!”马腾下令。
……
翌日,马腾再度率军来到函谷关外,结果所见和昨日一般无二,函谷关就好似一座死城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哼,还挺有耐心,我猜他就是故意引我去攻的!我偏不上当!”马腾朝着城头,鄙
夷道。
程银一脸茫然的看着城头,又看了看马腾。
“寿成兄,扪心自问,攻下函谷关,并不简单,可不要忘了我们前两次吃的亏,城头上那些兵,宛若神兵一般,打不动,杀不动。”
马腾又摇了摇头,又道:“退兵!”
第三日,马腾再度来到函谷关前,突然发现阎行也来了。
阎行自然是得到了消息,说马腾军连续两天来城头,却都没有发起进攻。
“寿成兄!你诈我,说好一人攻一次,你怎么日日来此!”阎行指责道。
马腾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我并未攻城,只是前来查探,如何算得作数?”
“呸!若你天天看,那这函谷关,还打不打了!”阎行说着,驾马靠近了城门几步,故意放大了声音,想让守军也听见,“今日你必须进攻,否则,便作弃权!明日我来攻!”
马腾刚想据理力争,突然想到,不如让阎行来碰一碰白波军布设的陷阱。
于是马腾道:“阎兄,你既如此想打,不如今日便让给你打好了!”
听马腾这么一说,阎行也怀疑起来:马腾为什么看了三日都不攻,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他会这么好心?将攻城机会让给我?
不可能!
定然是他瞧出了什么端倪,所以迟迟不敢进兵,还想让自己上当。
哼哼,我可没这么蠢!阎行心想。
“寿成兄倒是客气,我阎行历来说一不二,该你的……”
话音未落,突然听得“吱呀”一声。
这种门轴转动的声响,在攻城人耳中是多么亲切,阎行与马腾的目光被同时吸引,两人怔怔的望向函谷关的大门。
只见一条缝隙徐徐扩大,最后开出了一条半丈宽的出口。
“哞!”一声牛叫传来,一名身着普通麻布衣的老汉,牵着一头牛,牛拉着一辆板车,板车上放着若干行囊,还有一位年轻人。
阎行和马腾都不明所以的望着这一幕,显然因为看不懂而沉默,两人脑中飞速的思虑,这白波军,到底再出什么谜题。
老汉一出城门便瞧见两支兵马,顿时吓得一半的魂都没了,想不到避来避去,都避出关中了,还是遭遇到了兵祸。
四下张望一下,老汉直接牵着老牛,拐个弯顺着城墙向南行去,那是弘农的方向。
见人要走,马腾和阎行才回过神来,对视一眼,默契的上前,来到老汉跟前。
“快说!你是何人,关内到底布设了什么阴谋诡计!”阎行直接拔剑问道。
“我说我说!两位军爷饶命,我本是谷城县大希乡人,避祸到此,见城门无人把守,就擅自打开了,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呐!”
“你是说,城门已无人把守?”马腾发现了话中的重要信息。
老汉连连点头。
马腾二话不说,当即勒转马头,回去军阵。
阎行第二时间反应过来,也抛开老汉不顾,头也不回的朝着己方军阵驰骋而去,一边跑,还一边喊:“寿成兄,大丈夫一言既出,当说一不二,多谢将攻城机会让给小弟啦!”
马腾一边跑,一边回骂:“放屁,你可没答应!再说,我是说笑的,难道你还当真么!”
马腾率先回阵,也不顾阎行回应什么,当即下令:“冲,向城门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