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姿立马端正起来,恭敬跪迎刘宏。
“起来吧!”刘宏有气无力的说了声。
张让赵忠起身,看了刘宏一眼,不知怎么说,刘宏面色潮红,但这种红,并非健康的红润之色。
举个例子,就像是一张苍白的脸,被啪啪打红的红。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刘宏随意坐在席上,一手支撑着下巴,看着张让,“张常侍,祭祀之事,可曾备妥?”
刘宏现在也没什么特别关注了,身为大汉皇帝,如今常常令他挂怀的事也就那么几件。
京师配套设施完善建设,充实大汉文化繁荣,为大汉刘氏开枝散叶,不忘初心缅怀先辈功德。
简称:修园,作赋,房事,祭祀。
前面三件随
时可以,这第四件,必须常常盯着。
“陛下放心,太常主持事务,执金吾负责护卫,此外,蹇硕也会率西园军随行。”
刘宏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赵忠拿出一份奏表,上呈道:“陛下,侍中张钧有表要奏。”
赵忠拿准了刘宏这个时候不会亲自查阅,只会叫他转述,所以他在言语中,就有了可以机变的空间。
果然,刘宏不以为意,直接叫赵忠阅读并总结,再告知于他。
“张侍中奏表中称黄巾余祸未除,如今外患既定,应再派兵平定黄巾,十常侍……十常侍祸乱朝政,乃是内忧外患之始作俑者,宜斩十常侍,悬头于南郊,以谢大汉百姓,再遣使者布告天下,则平黄巾残余,不须师旅,贼寇可自消。”赵忠还算顺畅的复述了一遍。
“斩十常侍?”刘宏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笑意。
赵忠觉得,此事稳了。
来自陛下的讥讽,一来这份奏章不会再作数,二来,张钧恐怕要倒霉了。
刘宏似乎来了兴致,一本正经的问了张让赵忠一句:“若将十常侍都斩了,是不是让张钧阉了入宫服侍朕?”
“呵呵!”
“呵呵呵!”
张让赵忠齐声笑,笑得很开心,服侍刘宏日久,两人对刘宏脾性了如指掌。
陛下这是在说笑话,他们笑了,陛下就会觉得他说的笑话好笑。
再者,笑一笑,这件事就算揭过了,什么“斩十常侍”,无稽之谈。
“哈哈哈……”
果然,刘宏开怀大笑,面色胀得更红了,寝宫之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然而张让手中还有一份奏表,张让已经看过,他知道这份所奏之事才是正事,刘宏应该认真对待。
最主要的是,张让希望陛下同意,所以在陛下开怀的时候拿出来,陛下肯定会欣然同意。
差不多的时候,张让便取出奏表,道:“陛下,此为太尉张温所奏。”
“哦?何事?”
果然,刘宏一听是太尉张温,立即收起了笑意,不过心情依旧是不错的。
“太尉坐镇长安,发现京兆尹郑炜有渎职行为,证据确凿,特地上书弹劾。”张让道。
刘宏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小事。
“准了!”刘宏大方的同意,却见张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旋即问道:“还有?”
“太尉称汉阳郡太守盖勋坚守凉州,功勋卓著,多有劳累,太尉表其为京兆尹。”
“唉,又是插人。”刘宏心中有数,不过张温既然坐镇三辅,京兆尹对他过于重要,插就插吧。
只是可惜了,这个官位若留着,可以卖千万钱以上呢!
“准了!”刘宏道,“不过,汉阳郡乃是凉州为数不多尚在坚守的郡,若调回盖勋,谁来替他呢?”
张温应该是想着能收复凉州,所以汉阳郡太守人选,于他来说并没那么重要。
张让嘴角不动声色的
勾起一丝弧度,如他所料,陛下心情舒畅,几乎不假思索的准了,那么新任汉阳郡郡守人选,他便可以推荐了。
汉阳郡地处凉州,虽然不是边郡,但如今凉州边郡已失,所以汉阳郡是北西南三战之地,只有东面与右扶风接壤。
如此凶险之地,自然是用来发配十常侍的“仇敌”了。
傅燮傅南容说起来也算不上是十常侍仇敌,昔日皇甫嵩平定黄巾之后,回朝述职,刘宏加恩与他,张让赵忠一边拉拢皇甫嵩,一边向其索贿五千万钱,可惜皇甫嵩油盐不进,不仅断然拒绝,还揭了赵忠老底,令他失去了冀州的老宅。
皇甫嵩出身将门,十常侍无法像对付士人一样对付他,也不敢彻底得罪死,最后也只能进谗,在其平定羌凉叛乱无所进展的时候,唆使刘宏换下他,并剥夺其官职封地。
如今拉拢皇甫嵩已经无望,十常侍又相中了一人,这便是傅燮傅南容。
昔日的皇甫嵩副将,虽然立功无数,却因为战事缠身,一直没有回京封赏。
这事还是前执金吾甄举提出的,称“傅燮之前随皇甫嵩的出征东郡,有战功却未封侯,让天下人失望,如今赵常侍亲自评定讨伐黄巾军的功劳,应该赏赐傅燮,顺从众人的期望”。
赵忠收到启发,决定拉拢傅燮。
于是亲派弟弟城门校尉赵延前去战场拜访傅燮,以表达善意,谁知傅燮知道赵延身份后,不光不接受好意,还痛斥十常侍,显然和皇甫嵩沆瀣一气。
赵延悻悻而归,赵忠愤恨相加,但如同皇甫嵩一样,傅燮亦出身关西将门,威名在外,十常侍不敢加害,只能给他穿小鞋。
比如向陛下夸赞一番其能力,再“大度”的举荐其为汉阳郡太守,让他去西凉待着。
“陛下,傅燮傅南容本是凉州人士,平黄巾中斩功颇多,如今冀州平定,河东无战,陛下正好封赏,令其荣回故里,衣锦还乡。”张让一丝不苟的建议道。
刘宏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赵忠,显然,他做的事情,刘宏未必不知。
“赵常侍,你以为如何?”刘宏饶有兴趣的问道。
赵忠望了望陛下,又望了望张让,恭敬回道:“张常侍所言极是,傅南容确为将才,堪当此任。”
“我记得,你与他有些过节吧,若是赵常侍不喜,朕可另派人选。”
刘宏不经意之言,令赵忠后背一凉,大热天的,感觉直坠冰窖。
陛下知道过节,也就知道他们的小动作,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十分“体贴”的提醒,并声称愿为他更改人选。
这既是皇恩浩荡,又是伴君如伴虎。
赵忠连忙跪伏在地,“陛下,张常侍提议十分妥帖,臣无异议!”
“呵呵~”刘宏得意一笑,突然站起身来,“那便拟定诏令吧,处理了一会政事,朕觉得又精神了!”
说完,刘宏再度向寝宫内走去。
留在原地的两人面面相觑,张让起身,正准备离开,却见赵忠依然跪地不起,顿时不解。
“我等该告退了!”张让道。
赵忠叹了口气,悠悠道:“我软了,快扶我一把!”
阖家安康
第166章 是媳妇也是秘书
刘擎在巡视石邑之后,又挑选了几个附近的县城随意走动了一番,得到的结果基本一致,常山郡如今已经走上正轨。
郡府各曹掾各司其职,井井有条,唯独人才探索这一块,好似没什么进展,不过这种事,实在不能强求。
雁门方面,荀彧回信时提到,南匈奴族民已经基本分散完成,他们之后很难再形成聚居地。
没有了聚居地,加上不断受身边的汉人影响,他们迟早会融入这个大家族的。
南匈奴虽然败了,但刘擎并不会像对待俘虏与奴隶一般对待他们,只需要好好融入大家庭。
至于那些顽固分子,刘擎直接给了荀彧“便宜”行事的权力。
刘擎自认为是个心善之人,但绝不圣母,谁敢做坏粥的老鼠屎,那就直接剔除。
荀彧日常信报中还提到了甘来的炼铁进展,目前他完成了第一座小型高炉,可惜面临的问题有不少,无法连续性的作业。
不过,只要能炼出铁,起码说明结构是正确的,其他只是细节改进的问题,对于此事,刘擎也高度重视,专门写信给甘来,说了一些自己所掌握的浅陋的中学知识,希望对他能有所提点。
刘擎拿起关于高顺的书信,思索一二,打算将他召回常山。
高顺在雁门练兵,已有不少时日,刘擎想见识见识他的成果。
对于高顺,刘擎心里明白,这一类世家子弟的理想与骄傲,高顺就是非常理想化的人,还带着一点点傲气,可以说是十分典型。
所以在历史上,高顺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人,为了理想,他练兵、从军,战斗,可惜跟错了人,在吕布军中,他与吕布帐下其他将领格格不入,他军纪严明,军中禁酒,战斗力强,却一直得不到吕布真正的信任,哪怕救了他几次。
甚至吕布宁愿被人卖了,也不信他。
遗憾的是,因为高顺与张邈走的很近,高氏又与袁氏有亲,所以曹操不得不杀了他。
高顺喜欢练兵,渴望战斗,刘擎偏不如他所愿,就这么养着他,毕竟手下战将如云,刘擎就不信卷不动他。
迟早,他会主动向刘擎表示投效,而如今的刘擎,因为一战灭南匈奴,相信高顺也会得知,以他现在的名声与地位,士家出身的高顺前来投效,也不吃亏!
刘擎放下关于高顺的书信,紧接着,身旁的昭姬又递过来一封。
同时介绍道:“夫君,这是关于雁门大型马场的方案,文若将地址选在了诸闻泽,诸闻泽虽是盐湖,但有不少河流汇入,特别在西面,水草十分肥美,堪称天然马场,只不过诸闻泽地处强阴县,缺点便是无险可守,所以与鲜卑的关系,尤为重要。”
荀彧应该是拿不定主意,毕竟和鲜卑的关系,也只是一纸契约,还有一份联姻,这种纸面条约,终究太
缺乏约束力。
说白了,现在只是用实力镇住了鲜卑王族而已,若有一日经营好马场,诱惑足够大,而刘擎实力不再的时候,你看他们敢不敢撕毁条约。
“鲜卑的问题。”刘擎嘀咕了一声,突然意识到,骞萦之事,蔡琰还不知道。
与其等她被动发现,不如自己坦白好了。
“那个……昭姬,我有一事告知,希望你莫要生气。”刘擎先打了个预防针。
蔡琰原本打算看下一封书信,听了刘擎的话后转望向他,双眼一眨巴,好奇的听着。
“此事说来话长,先前我驰援雁门,击败鲜卑大人魁头之后,他逃去了草原,当时雁门军民士气低落,需要振奋,我便打算入草原追击魁头,后来知道了一些草原秘辛,原来魁头并非正统鲜卑大人,正统鲜卑王应该是和连之子骞曼,当时年幼的骞曼因为实力太弱,于是……”
“夫君,这些我已知晓。”蔡琰突然提醒道。
啊?哦!我直接说重点。
“都怪奉孝!出了个掌控鲜卑的大计划,这第一步,便是和鲜卑王族合作,诛杀魁头,为其夺回正统王位,而鲜卑王也承诺,在其治下,绝不犯汉。”
“夫君此行,当属百年功业。”蔡琰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但是……”刘擎转折道:“这个计划还有第二步甚至第三步。”
“第二步?”蔡琰眼珠子灵动的转着,似在揣度第二步是什么,不过她的才智多用在文学诗赋之上,权谋这一块,非其所长,所以蔡琰猜不出。
刘擎一咬牙,直言道:“这第二步,便是两族以巩固契约为由,进行通婚,而我身为表率,要迎娶鲜卑王骞曼王姐,骞萦。”
蔡琰美目闪动,回应着刘擎目光,从她眼中,刘擎似乎并未看出半分失望,不过刘擎还是发现了端倪。
原本蔡琰举着书信的手,无意识的垂了下去,这其实压根无需揣摩,哪有女人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男人的,即便是帝王,后宫也是斗争最为阴险狠戾的地方。
刘擎拾起蔡琰垂落的手,握在掌心,果然,蔡琰挣了挣,只是没有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