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伏兵。”
淳于琼恨得牙根直痒痒,这张老脸火辣辣的疼,彷佛被人摁在地上,左右耳光轮番不停,招呼了千百遍似的。
自己好歹也是西园右校尉,乃是两千石的正牌将校,可如此浅显的誘敌深入之计,居然愣是没有识破,反倒被刘铄以号角提醒,简直是奇耻大辱。
那刘铄何人?
会盟之初,仅有两骑而已,即便现在,所率的兵马也不过是自家军中剃下来的新兵罢了,在他眼里,压根就是乌合之众。
可就是这样的乌合之众,此前救了他的性命,而这一次,更是识破了贼子的誘敌之计,以号角声来提醒自己。
反观自己,又是如何?
率领的是自家主公堪称家底王牌的两千骑兵,前面一战,折损过半,如今只剩七百骑士,只怕也要损失过半,甚至全军覆没。
“撤,快撤!”
淳于琼扯着嗓子呼喊。
可是......
激荡的烟尘洪流,眨眼间便到了跟前。
当先一员虎将,面如紫玉,目若朗星,手持黄龙沟镰刀,坐下踏雪胭脂兽,迎面奔来,彷佛一团火焰,杀将而来。
“贼子休走,吃张辽一刀。”
鼓动了全身劲气的张辽,声势非常小可,坐下骏马纵蹄狂奔,在地上踏出了滚滚烟尘,劈头就是一招力劈华山,朝着淳于琼的头顶,狠狠敲来。
呼—
幽寒的刀锋卷起一道罡风,才刚一迫近,竟连淳于琼的发根都被狂风吹起般,根根直立,罡风如刀,割得面皮生疼。
面对如此犀利的一招力劈华山,即便是身经百战、自恃勇武的淳于琼,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眼前这家伙年纪虽然不大,但这攻势着实骇人。
淳于琼的身子在战马上大幅度扭动,企图避开对方凶悍的攻势,与此同时,他猛地抽回铁枪,在身前摆出个铁桥拦大江的防御姿势。
铛—!
枪杆极其精准的拦在刀锋劈落的必经之路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炸响,顷刻间一股恐怖且延绵不绝的力量,顺着刀杆、沿着双臂,汹涌澎湃地闯入淳于琼体内。
“嗬啊—!”
即便淳于琼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他结结实实吃了这一记猛攻,依旧将他惊出一身冷汗,两条粗壮有力的臂膀,彷佛承受了千钧巨力般,止不住颤抖起来。
咯愣愣。
刀锋擦着枪杆,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淳于琼不敢有丝毫犹豫,身子继续倾斜,同时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在手臂上,拼死支撑着张辽的刀锋,暗中不断来回变换角度,企图泄掉枪杆上巨大的力量。
“给我破!”
蓦地,淳于琼虬肌暴起,猛然发力,掌中铁枪直接将张辽的黄龙沟镰刀磕开,竟然以超过原来的速度,飞速倒崩回去。
下一秒!
森冷的寒芒乍然闪现,直朝着张辽脖颈飞窜过去。
虽然,张辽知道这是对方虚晃的一枪,其人已然在猛夹马腹,向前飞奔,但若不避开,只怕这一枪依旧会刺中他的咽喉。
果不其然!
张辽仅仅只是一个侧身,掌中黄龙沟镰刀方才摆好架势,回过身来,淳于琼已然奔出数个马身,彻底摆脱了自己的堵截。
虽然略显遗憾,但追杀对方一员悍将,不是他的任务,他真正的任务是要诛灭关东骑兵的有生力量。
因此,张辽没有追杀淳于琼,而是把手一招,铿锵下令:
“弟兄们,随我杀—!”
“杀—!”
震天彻地的喊杀声响起。
汹涌澎湃的浪潮,顷刻间将淳于琼帐下的骑兵淹没,仅仅只是简单的一次冲锋,便将对方的主力精骑,诛杀了过半兵力。
回头望去。
仅仅只有数十骑跟着淳于琼杀了出去,直朝着不远处的关东骑兵主力,飞驰过去,而对方显然没有驰援的意思,继续朝着雒阳飞驰。
怎么回事?
张辽心底闪过一丝淡淡的疑虑。
难不成,关东盟军的骑兵非是一体,而是分成数支队伍?否则怎么可能只誘惑到淳于琼,而其后的队伍却未能上当呢?
不得不承认,贾诩的计策堪称一绝,但他怎么也不可能料到,负责追杀董卓的骑兵内部,存在大量的嫌隙,各部之间没有绝对的信任。
也正是因为如此,淳于琼没有响箭示警,刘铄也只是号角提醒,二者各怀鬼胎,方才致使严密的誘敌之计,被盟军轻易破解。
但是现在......
张辽压根顾不得复盘,他忙不迭大声呼喊:
“主公,关东鼠辈未能全数进入伏击圈,咱们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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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有功劳是你的,有罪过我担着…
“追!”
吕布深知自己伏兵的最终目的,是要拖延关东盟军追杀董卓的节奏,为义父返回雒阳,争取足够的时间。
而现在,自己的誘敌深入之计却仅仅达标七百骑,盟军骑兵的主力兵马没有一骑中计,kpi根本没有完成,又岂能就这样放弃。
不得已之下,吕布只能硬着头皮追杀盟军骑兵,但即便如此,他也有绝对的自信获胜,毕竟西凉骁骑、并州狼骑的战斗素质,远远碾压眼前这支兵马。
“该死!”
吕布咬了咬牙,暗自谩骂一声:“早知如此,便应该拉开阵仗与盟军决一死战,又何必像现在一样,还得追杀这帮杂碎。”
一念至此,吕布便气不打一处来,他倒不是生气盟军骑兵不按套路出牌,而是生气自己这颗秀逗的脑袋,怎么净干一些脱裤子放屁的蠢事!
“文远。”吕布厉声呼喊。
“在。”
“速速给张济、樊稠下令,命其从前面截杀关东骑兵,不得有误。”
“喏。”
张辽答应一声。
下一秒。
呜!呜!呜!
呜呜—!
悠长而有节奏的号角声响起,透过丰茂的密林,传到了正在密林中随时准备伏击的张济、樊稠耳中,正严阵以待的二人听到声音,顿时愣怔当场。
“怎么回事?”
张济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地瞥向樊稠:“吕布这厮莫非没能把关东鼠辈的骑兵誘入此地?”
“不应该啊!”
化妆成董卓的樊稠同样惊诧不已,因为他亲眼所见,关东骑兵纵马追杀,一个个像是疯掉一样,紧追不舍,连拦路断后的吕布都不管不顾。
如此状态,十之八九是上钩了,怎么可能忽然醒悟,不仅没有中计,反而跳出了包围圈,等着他们从前部截杀?
“这怎么......”
樊稠整个人都懵了,愣怔当场,不知所措。
张济原本还想从樊稠这里找点线索,但现在来看,这小子是完全指望不上了。
他咬了咬牙,略一思忖,当机立断:“丞相有令,咱们当听从吕布号令,既然这令下了,咱们不得不遵守。”
“走!”
张济把手一招,铿锵言道:“咱们从前部截杀关东鼠辈,若是没人,你我便在丞相面前,告他吕布的刁状。”
“好。”
樊稠也顾不得想太多,旋即点点头,勒马转身,与张济一起,直扑向雒阳方向:“但愿吕布这厮没有耍花招。”
轰隆隆!
战马飞驰,震动山林。
当乌泱泱的战骑从密林中鱼贯而出,张济赶忙朝着南面的官道望去,但见烟尘激荡如潮,一杆杆炽焰旌旗迎风招展。
而在这支队伍的北侧不远,吕布率领的并州狼骑正在发疯似的追赶,他们明显经历了一场酣战,基本的战斗队率都未能保持。
“怎么会是这样?”
见此一幕,张济完全懵逼了。
吕布经历过大战,证明的确有一批盟军骑兵中计,按照常理,整支队伍应该保持一致性才对,怎么可能一批中计,另一批却完好无损呢?
这样的一幕,像极了他们此前在虎牢关外的埋伏,西凉骁骑要撤退,而并州狼骑却要战,双方发生内讧,才导致盟军大获全胜。
只不过......
现在的情况恰好相反,关东盟军内部虽然不睦,分成两波,但却刚好挽救了他们,仅仅是先锋中计,主力却是完好无损。
“该死!丞相危矣。”
樊稠顾不得思考如此诡异的局面,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他只知道若是没能阻止关东鼠辈的骑兵,极有可能会危及到丞相的性命,因此他必须要奋力追杀,哪怕因此拼上性命。
“弟兄们。”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敌追击。”
樊稠咬紧钢牙,猛夹马腹,完全不顾什么战斗队形,只是一个劲儿地奋力狂奔,速度虽然飙升起来,但整支队伍却变成了一盘散沙。
“樊稠,你负责前部截杀,我负责中部切断。”
粗略扫过战场的张济,立刻做出判断,扭头呼喊道。
“好,没问题,张兄小心。”
策马狂奔中的樊稠大吼一声,权做回应,头也没回地继续狂奔。
两支队伍立刻分流,一支快速直扑前方,企图阻截盟军骑兵;另外一支则是直朝着盟军拉长的队伍中部,直击而去。
眼瞅着西凉骁骑分流阻击而来,后方吕布穷追不舍,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徐晃,也不由地心头一凛,目光快速扫过战场,不甘心地道:
“主公,西凉骁骑的速度太快,我军又全都是新兵,只怕是冲不出,只能与之决战了。”
“嗯。”
这一点,刘铄同样有预感。
虽然双方全都是骑兵,但西凉骁骑的骑术精湛,整体速度碾压关东盟军,若是继续不顾一切的向前猛冲,只怕当真要陷入前后夹击、腹背受敌的尴尬局面。
“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