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惊叹自家家主的判断力,毕竟此前得知这个消息时,张诚只觉得刘岱活该,居然以为靠朝廷的法度章程,可以轻松掌控陈留。
然而......
这件事落在自家家主的眼里,却1眼戳穿了刘岱的真实意图:“据说王肱返回济阴郡后,刘岱便亲自下场,开始接连拜访济阴郡的各大士族。”
“哦?”
张晖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刘岱果真亲自下场,拉拢济阴郡的各大士族?”
张诚极其肯定地点点头:“没错,正是,不仅如此,听说刘岱此人还开出了不斐的条件。”
张晖捏着颌下1缕山羊胡,饶有兴致地道:“刘岱的个人能力虽然不如刘铄,但论对利益2字的理解,绝对不是刘铄能够比拟。”
“他很清楚刘铄靠着0首付购房,以及8大新县的商业配套,拉拢了兖州士族,除非有更大的利益,否则这些人绝不会轻易支持他。”
“刘岱!”
张晖长出了口气:“这次1定会给足利益,好好放1次血,他要利用这个冬天,提前准备与刘铄的决战,这1次的战果将决定兖州真正的主人。”
张诚佩服的5体投地,欠身拱手道:“家主,据可靠情报,刘岱已经走访完济阴郡士族,或许接下来,便要赶往其余士族。”
“而我东平张氏,毕竟是张邈、张超的宗族,或许要不了多久,刘岱便要来我东平张家,不知家主是否会支持刘岱?”
张晖俨然已经预料到了这1点,捏着颌下1缕山羊胡,轻声道:“阿诚啊,你觉得呢?毕竟你是年轻1辈中的翘楚,待我百年之后,要接手张家的。”
“啊,我?”
张诚似乎没有想到,家主居然会把皮球踢给自己,不由地愣在原地。
“嗯。”
张晖倒也没有遮掩,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培养了你多年,你也应该学会用家主的眼界,来思考、判断,从而做出正确的决定。”
“这个......”
张诚犹疑了良久,给足了自己思考的时间:“既然家主考教小侄,侄儿只能斗胆回答。”
张晖颔首,轻声道:“嗯,直言即可,即便说错了,也没关系,趁我还能挺两年,能教你1点,便是1点。”
张诚顿了顿,欠身拱手,郑重回答:“家主曾言,不论何时,都要识时务,身为家主,当以家族传承为首要,尤其不能感情用事。”
张晖捏着颌下1缕胡须,缓缓点头:“嗯,不错,你且继续。”
张诚继续道:“因此,小侄以为,当前局势,刘岱已经先行动手,那么刘铄势必不会坐以待毙,或许他会开出更好的条件,咱们当以待价而沽之策,应对当前局势。”
“那你以为刘岱、刘铄2人,何人可能最终获胜?”
对于之前张诚的回答,张晖暂时没有理会,不是因为对方回答的不对,而是太过简略,不知对方是否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
毕竟,同样的答案,若是凑巧如此,1旦过程风云变化,势必影响未来的决策,可如果经过了多种因素的权衡,才做出了决定,那么不管外界如何,至少自己可以坚定。
而身为1个家族的掌门人,他的任何1个决定,都将决定着家族未来的命运,若是决策正确,极有可能成就百年世家,可1旦失败,则会令全族跟着遭殃。
所以......
对于张晖而言,他实际上要的不仅仅是1个答案,而是想要看看自己培养多年的侄子,是否有1套成熟的思考模式。
张诚皱了皱眉,略1思忖,再次言道:“家主,根据族中子弟对于刘铄的评价,在小侄这里,刘铄的能力与实力,是远远超过刘岱的。”
“但也正如家主所言,刘铄对于利益2字的把握与理解,未必会是刘岱这样宦海沉浮多年之人的对手。”
“诚如此次,刘岱亲自下场,便给足了兖州各大士族面子,再加上他开出的诸多条件,或许此前支持刘铄的士族,已然开始倒向刘岱。”
“最为重要的是......”
言至于此,张诚强调道:“来年开春的立碑仪式1旦过去,刘铄对于兖州各大士族的作用,便显得没那么重要了,而接下来便是对于利益。”
“而在这方面,显然刘岱更强,除非刘铄也愿意牺牲1些利益,但依着小侄对于刘铄的了解,此人刚正不阿,是绝对不会轻易屈服的。”
张晖捏着颌下1缕胡须:“所以,按照你的判断,感觉刘岱获胜的可能性更大,对否?”
张诚肯定地点点头:“没错!他毕竟是兖州刺史,具有节制调动兖州其余各郡国兵力的权利,目前虽然展现出来的实力不如刘铄,但这绝非他真正的实力。”
“倘使刘岱当真靠利益2字,撕裂了刘铄此前的利益联盟,那么刘铄将来面临的力量,绝不仅仅是刘岱1人,而是整个兖州!”
张晖不得不承认,自家的子侄在思考问题方面,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但依旧不太成熟,还有要改进的方面。
“你觉得......”
张晖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那刘铄得知刘岱的行为,会采取何种措施?”
张诚眉头拧成了麻花:“这个......”
这时,张诚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出现了混乱,此前他说刘铄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要让张家待价而沽,但随后又补充刘铄刚正不阿,绝不会轻易屈服。
“阿诚啊!”
见张诚良久没有给出答案,张晖深吸口气道:“那刘铄虽然年轻,但绝非坐以待毙之辈,你如果能想到十种应对办法,他便能想到十1种,甚至是十2种、上百种。”
“当初数十万黑山军乡民涌入东郡,整个兖州士族都觉得东郡要完了,可刘铄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对外宣扬高价收粮,最终以招商引资大会,而成功渡过难关。”
“甚至袁绍解决黑山贼的难题,也是借鉴了刘铄的办法,这才保证了后方不受贼子突袭,否则他未必是公孙瓒的对手。”
“刘岱深谙利益2字不假,但刘铄的手段、思维,同样是不可忽略的问题,若是让我从2人之间选1个。”
“待价而沽是对的。”
首先,张晖赞同了张诚的观点,但随即表示道:“但绝非是从利益出发,不是谁开出的条件高,便答应谁,这1点你1定要掌控好。”
“如今乱世已起,当以成败论英雄,若是走错1步,势必满盘皆输,咱们宁肯落后1些,也绝对不可轻易踏错,否则将会给家族带来无尽的灾难。”
张诚揖了1揖:“多谢家主教诲,小侄记住了。”
“报—!”
正在这时,8角亭外响起悠悠1声传报。
从不远处疾步赶来个家仆:“家主,兖州刺史刘岱前来拜访,不知家主您......”
张晖摆了摆手:“先让他在会客厅等候,老朽稍后便来。”
家仆拱手:“喏!”
第389章 张老畏惧刘铄如虎,令亡人心寒…
“不知刘使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企恕罪。”
换了1身衣裳的张晖,迈步走进会客厅,隔着老远便拱手相迎,满面堆笑。
“是岱没有提前递上拜帖,便前来叨扰,失礼之处,望企海涵。”
虽然,刘岱贵为兖州刺史,位高权重,但这次毕竟有求于张家,因此姿态放得非常低,没有半点朝廷大员的架子。
“岂敢岂敢。”
张晖虽然明白刘岱来此的目的,但依旧保持谦卑,连连拱手致歉,随即,他摆手示意刘岱1旁落座,自己则是转回上首。
简单寒暄了两句,张晖倒也懒得废话,直言道:“不知刘使君此番前来东平,所谓何事?若有吩咐,旦言无妨,张某无有不尊。”
“哈哈。”
刘岱仰天哈哈1声,捏着颌下1缕胡须,朗声道:“既然张老快人快语,那么刘某便也不再藏着噎着了。”
“陈留郡守张邈,及其弟弟张超,出身东平张氏,如今却被刘铄引兵攻杀,死于非命,想来张老必定是心痛难忍。”
然而......
张晖面上却是没有太多悲痛的表情,只是惨然叹口气,捻须言道:“陈留之事,老朽自然清楚,此事原本是刘郡守与袁绍之间的恩怨。”
“可惜,因为某些原因,孟卓引兵杀入了东郡,迫使刘郡守不得不迎战,最终死于其手,倒也怨不得旁人。”
“事关孟卓、孟高之死,老朽虽然心痛至极,但却能分得清道理,这或许便是他们2人的宿命,老朽从没有埋怨过刘郡守。”
话虽然这么说,但刘岱心里非常清楚,张邈、张超毕竟是东平张氏最杰出的2人,就这样惨死在刘铄之手,张晖心里1定非常不爽,憋着股怒火。
至于张晖缘何如此谨慎,仔细想想,倒也正常。
毕竟,东平张氏有很大1部分投资在东郡,甚至族中也有子弟在东郡为官,这种事情在家族之中极其常见,不过是分开押宝而已。
张邈、张超固然已经落败,但却不影响东平张氏在兖州的地位,这几乎是士族圈层的潜规则,更是各大士族家族延续之道。
刘岱对此丝毫不恼,他现在要做的,便是要给足利益,然后将张晖隐藏在心底的愤怒,彻底挖掘出来,只有这样,才能令东平张氏支持自己。
毕竟,东平张氏与刘铄之间的恩怨最大,若是连东平张氏都搞不定,就更别提拉拢兖州其余士族了。
“张老高义,刘某佩服。”
刘岱拱手抱拳,表达了自己的崇高惊异。
“不过......”
可话锋1转,刘岱继续以言语刺激道:“刘铄此人心怀不轨,明明只是1个东郡郡守,却敢兼具两郡,私自任命程昱为郡守。”
“刘某可是兖州刺史,对于兖州各郡国有监管之权,刘铄竟然敢私自染指陈留,这实在是不符合朝廷的法度。”
“本刺史依照朝廷法度,勒令程昱等人退出陈留,将陈留暂时交由刺史府掌管,可他们却敢以下犯上,打了刺史府的人,这无异于是在造反呐。”
张晖已经得知此事,倒也没有表现得太过震惊,他只是捏着胡须,缓缓点头,深表赞同地回应道:
“刘使君所言甚是,此举的确不太妥当,与造反无异。”
“张老明鉴。”
对于张晖的回答,刘岱颇为满意。
至少,对方没有无条件的替刘铄美言,这对于接下来他的劝谏,有百益而无1害,也让刘岱确信,拉拢对方要比拉拢济阴郡的那些士族,还要简单许多。
刘岱之所以先从济阴郡开始拉拢士族,就是因为这里是自己的实控地盘,即便这些士族当真心向刘铄,也不敢轻易表现出来,易于拉拢。
可是......
即便如此,济阴郡士族对于刘铄的好感,依旧强过自己,让刘岱心底的危机感再次提高些许,想要铲除刘铄的心,变得愈加坚定。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搞定了济阴郡士族以后,他第1时间前往东平张氏,想要先行靠着张邈、张超的仇恨,打开突破口,再以他们为锚点,拉拢更多的士族。
从目前的效果上判断,刘岱的决定是极其明智的,张晖虽然在表面上不介意张邈、张超的死,但内心深处而言,依旧是愤怒的。
也因此,刘岱趁热打铁,继续言道:“张老,刘某身为兖州刺史,有守护兖州,铲除奸佞之责,可奈何实力不如刘铄,因此想要寻求张老的帮助。”
“不知张老,可愿意否?”
“这......”
张晖尽可能表现出模棱两可的态度,但奈何刘岱急功近利,只是往有利于自己这方面想,竟现在就逼自己表态。
说真的。
张晖有些措手不及,但与此同时,却也让张晖小觑了刘岱3分,单论耐心这1点,刘岱比起刘铄而言,便差之甚远。
毕竟,连自己都已经知道了刘岱的动静,不可能刘铄不清楚,可他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更没有提前想办法稳固基本盘,其真正的目的只怕也是在等刘岱出招。
“怎么?”
见张晖良久没有表明心迹,刘岱皱了皱眉,试探性询问道:“张老莫非不愿意协助刘某,铲除奸佞,保护兖州?”
“非也。”
张晖毫不犹豫地否定,随即轻声道:“刘使君应该清楚,我东平张氏在东郡颇有产业,而且族中也有子弟在东郡履职。”
“实在是有些......”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