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说的是,属下对大人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跛脚老汉擦了擦额头,本不存在的虚汗,腰又多弯下去了几分。
他赶忙说道:“那些些被夺了运数的孩子还同往常一样打断手脚,毒哑喉咙送去当乞丐?”
高盛言眉头微皱摇了摇头,“先暂时都关在地牢,等风声过去再说。”
老人点头称是,疯狂的眼珠里闪过一道精光。
他低下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再养你几日,像你这样精致的虫巢可不好找。
又是一番对答,跛脚老人缓缓退了出去。
高盛言看着空无一人的暗室,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欲望。
他牙齿打颤,大把将玉盒中的米粒状物品朝嘴里送。
随着牙齿不断咀嚼,他的舌尖似乎能够感受到虫卵蠕动的样子。
他吃得很慢总是嚼三下再停一停,细细回味着这诱人的味道。
一炷香的功夫玉盒中的命卵都已经进到了他肚子。
气运反噬的伤痕也在逐渐地弥合,他感觉自己的精力又回来了。
这命卵是个好东西,于他而言是无上的滋补佳品,更是难得的修行资粮。
这一盒还只是些普通百姓的气运就如此美味。
高盛言忍不住臆想,王子龙孙的气运又该是什么味道?
他摇了摇头,脸上忌惮之色一闪而过。
命卵是巫教的人培育出来的,他们是否在里面留下了后手谁也不知道。
他虽然垂涎命卵如仙药一般的能力但更惜命,以往都是炼成丹药之后吞服,如今是时代没了办法。
想到造成自己伤势的罪魁祸首,他一脸愤恨之色,咬牙切齿地说道:“朱厚熜!”
“哼!既然你这么喜欢宣传神迹,将煌煌的天雷都包装成了上天的祝贺,那我就再给你加点猛料吧。”
高盛言闭上双眼思绪快速转动,京城的地形图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术士,没有一个是笨人。
而他不光有一手窥命之术,还精通风水堪舆。
这京城的地脉走向气流贯通,在他眼里如掌上观文一般。
他猛地睁开双眼神情阴暗,“找到了风水流转的节点——王恭厂!”
随着他衣袖一刷房间彻底陷入黑暗,仅他一墙之隔的对面又多出了几排大陶罐。
……
朱厚熜在月下漫步,静静地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
朝廷大局在握,各项改革也开展得比较顺利。
修建宫观也该提上日程了。
紫禁城要扩建、大江大河要新修水利、名山大川要修建殿宇,这每一项都耗资颇巨,人力损耗众多。
朱厚熜大致估计了一下要将紫禁城扩建成心中预想的水平,单单白银就需要几百万两。
再加上要付出劳动的百姓,各地物资运送到京师,价钱可能要翻上一番。
“唉,皇家也没有余粮。”他抬头望了望月亮,心里越发坚定了要发展生产力的决心。
单凭目前的科技,即使他做一个暴君横征暴敛搜刮天下,花上一百年也完不成这项大工程。
他挥了挥龙袍,觉得还是必须将修建各类建筑加入到朝廷的大政之中。
天宝司之于大明天宝,三宫之于新礼。
到时候就不是他一个人想建,而是天下人都想去建。
钓鱼嘛,终归是要给些饵料的。
他的思绪发散,一下子又想到了之前撒好的几张大网,现在也该是收获的时候了。
广东有石德宝作镇可保无虞,黄锦和蒋冕都在南京江南乱不起。
他敲了敲手掌,如今最大的问题却是在边患。
九边将领蠢蠢欲动,特别是甘肃总兵李隆心怀不轨之意。
朱厚熜看得分明李隆估计早就和白莲教勾搭上了,不然他远在甘肃又怎么能将手伸到广东?
李隆有几分胆气,昔日追捕方家后人就有他的手笔。
他能从区区流兵升到总兵,就是一份又一份的人命财。
朱厚熜已经调查清楚方家没有诛十族,但在一些人的推动下因此而被牵连的普通百姓又何止十族之数。
他料定李隆会反,即使这位甘肃总兵不敢反,也有人会逼着他反。
朱厚熜眼中掠过一道异彩,李隆一反他就可以借机对军队动刀。
兵者,国之重也。
大明后期兵败如山倒,是立国之初就埋下的祸根,到现在已经初见端倪。
他上位时没有借助军队大肆镇压政敌,也有后期要进行改革的考虑。
如若他一开始便仰仗军队,那后期要对它动手就不大容易了。
朱厚熜走着走着就来到御花园外,乘兴走到一个石亭坐下。
虽然他之前已经去信三边巡抚在山西加强防守,一旦鞑靼来犯便可张网以待。
白莲教如今搅了进去,事情倒有些不好办。
他略一沉吟还是觉得不能冒险,要以保境安民为先。
鞑靼留着以后还可以再打,百姓没了就真的没了。
正在他思索之际,异瞳的狮子猫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他的头微微扬起浑身的毛格外蓬松,一举一动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尊贵。
朱厚熜笑了弯腰一把将猫抱住,很自然地顺起了毛。
“喵~”狮子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此刻朱厚熜的思绪也才真正放下。
不远处的假山上,大橘猫蹲在了一块太湖石上。
它的尾巴一颤一颤,前肢微微向前舒展。
一张大脸正对着月亮,分明是只橘猫硬是做出了狐狸拜月的姿态。
胖橘不屑地看了一眼狮子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人是靠不住的,小老弟猫要靠自己,喵”胖橘又投入到了拜月的大业中。
狮子猫仿佛看到了胖橘的目光,眼睛变得异常灵动。
朱厚熜随身带了一小瓶灵露,想也没想就尽数滴到了狮子猫的嘴里,后者乖巧地吐了吐舌头。
朱厚熜顺势又抚了狮子猫。
第140章 冲杀
庞大的国家机器运转,挥舞着无可比拟的力量。
玉印一出,天下皆惊。
这股搅动时代的浪潮从帝国的心脏北京,澎湃的朝万里疆域汹涌激荡。
十二月二十七日,大朝会。
户部尚书王阳明上书,定新礼为国策,新修语韵。
内阁首辅杨廷和建议,大明境内全面推行新礼,大小官吏一律学习语韵,飞翼柱、灵犀盘推广至全国。
礼部尚书袁皋高更是语出惊人,新礼纳入科举考查的范围,不学礼者不能入仕!
帝欣然允之,自此持续数月的权利之争宣告结束。
在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场影响百年乃至千年的变革正在悄然发生。
年轻的帝王收拢了权力,郑重向世人宣告他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何处是暗礁险滩,何处是激流涌动。
前方坎坷艰难道阻险长,但时代的大浪终究会淹没一切。
新年的钟声准时敲响,大明朝改元了。
历史为大明留下了朱厚熜,也为朱厚熜留下了大明,如今他们才算真正地相见。
一个属于嘉靖的时代,开始了。
一月初三地叛乱相继扑灭,蒋冕带着三百万两白银回转京师。
一月中旬白莲教在山西叛乱如火如荼,鞑靼趁机来犯陕西。
朝廷称兵边境,阻击陕西来犯之敌。
山西告急,大同总兵李隆叛乱。
鞑靼趁机分兵袭扰山西,骑兵浩荡南下劫掠百姓,各地不堪其扰。
日本的内乱还在继续,部分的倭寇却西渡大明试探骚扰。
大明天宝在江南遭到猛烈抵抗,朝廷空有天宝而无法兑换银两,百姓手中握有钱银却惴惴不安。
各地潜藏的探子纷纷异动,时常有人家中安坐便身首异处。
一时间内忧外患不断,给刚刚改元的大明蒙上了一层阴影。
山西平阳杨慎披头散发,怒目圆睁挥剑向前。
鞑靼来犯他身为地方主官自然身先士卒,可无奈李隆一反原本固若金汤的防线在内部被攻破。
鞑靼大军仍然在和大明军队对峙,但部分的小队却冲到了后方。
杨慎组织军民积极应对,他本人更是亲自上阵以剑杀敌。
上下一心同仇敌忾鞑靼自然被赶了出去,但狼狈逃亡的他们却将劫掠的物资也给带走了。
其中,就有杨慎刚收的小徒弟——马芳。
残阳如血,日照平阳。
杨慎拄剑在城头默然不语,他回想起与马芳的点点滴滴,又想到此刻小徒弟生死难料。
心像被钝刀子割着,一下又一下。
他的人生中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痛恨自己没有能力。
如果他像王阳明一样就好了,如果他有更高深的武功那就好了。
可事实是,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