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底他并未参透大道,心中暗自核算发现金色气运团,最多只能承载十多枚玉印气息,这与他心中帝国大脑的构想相差甚远。
以玉印为基础,建立一个联系天下的网络,从此公文奏疏都无法遮掩,信息能最快地上传下达!
甚至,真正的皇权下乡!
他负袖立于殿中,目光望向奉天殿的方向。
如今,就差一场盛大的启灵仪式,周天仪该向世人展露他的荣光了!
…
今夜并不平静,平地一声惊雷,搅醒了许多人的清梦。
张丰山被巨雷惊醒,滚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左腿因此被扭到了一下,但他并没有顾及自身的伤势,反而穿好鞋袜就往书房的方向奔。
“万幸,万幸啊!”他看着完好无损的书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木质结构最怕雷火,而紫禁城又是天雷最喜欢招呼的地方。
尽管他已经做好了诸多的防护措施,但实在是担心一屋子的宝贝。
“老爷,起身多穿件衣服,着凉了可就伤了身体”
张丰山的夫人掌着一盏灯缓缓走来,顺手就将一件大裘披在了他身上。
“唉,我着凉算什么,这些宝贝没事就好。”张峰山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书房的木门,径直朝东侧的书斋走去。
他在环顾一周之后,又瞧了瞧远处桌上的水滴漏,猛然发现再过一个时辰,就要上早朝了。
他干脆也就不回房休息,直接从书柜中央拿出一个雕花的木盒。
手指朝下方摸索,一连按动三下,木盒上方的盖子应声打开,露出藏于其中的纸笺。
他小心翼翼将泛黄纸笺捧在桌上,他的夫人也早已会意准备好了宣纸和毛笔,供他临摹前人字画。
昏黄的灯光,素手磨墨,信笔挥毫,也倒别有一番情趣。
但张丰山的心始终静不下来,不经意地一瞥,就看到自家夫人手上多出的几枚大金镯。
他长叹一声:“俗,真俗,戴着黄白之物倒是可惜了夫人的手!”
“哈哈哈”张丰山的夫人轻声一笑,“富贵的东西最得我心,就好像老爷喜欢这字画文玩一样!”
张丰山闻言也是哈哈一笑,昏黄的光线掩盖了他眼里出现的一丝晦暗。
又是谁?动了歪心思!
他提笔指着桌上方的纸笺问道:“夫人可知,我临摹的是谁的字?”
“我看这字迹,应该是宋朝的宰相富弼吧!”张丰山的夫人定睛一看,不假思索地答道。
张丰山抚须而笑,心中颇为自得,想来是他的高雅之气浸染了夫人,使后者也对这文物上了心。
他随即用笔尖指向纸笺上的几个字,“此亦乞丙去,夫人可知其意?”
“我的老爷呀,搞得那么文邹邹干嘛?不就是阅后即焚吗!”
他的夫人解释道:“天干地支中丙为火,乞丙去就是看完用火烧掉!”
“哈哈哈,知我者夫人也!”
张丰山笑完,神色一震,语气颇为感慨的言道。
“谁又能想到百年前宰相想请人为自己侄子走后门的纸条,竟成了传世的名帖,供千万人临摹!”
他饱含深意地看了自家夫人一眼,轻声道:“富弼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走后门,可终究天下人都知道了!”
“老爷,我怎会是那不知分寸之人,这都是为你着想啊!”
“为我”张丰山一时有些愣住,眉头紧锁听着耳畔叮叮作响的金镯之音。
“如今朝野上下,谁没有自己的势力和团体?且不说诸位阁老的门生故吏,就是新上任的户部尚书王阳明也有新礼派!”
“老爷,我这手上戴的可不是金子,而是一条条套住人心的锁链”他的夫人目光闪烁不定,嘴角多出了一抹笑容。
“锁链?我看是要把我送进大牢吧!”张丰山的胸膛剧烈起伏,宣纸上多出了几抹浓重的墨迹。
“哈哈哈”他的夫人反问道:“这是我们的罪证,又何尝不是他们的罪证?”
“他们放心,我们也放心,利益才是最牢固的联系。”
“啊!”
“老爷,你看看这满屋子的文玩珍宝,若真的追查起来我们能落得了好?”
“这…”张丰山沉吟不语。
“陛下刚刚即位,诸位阁老大权在握,但终究陛下还是陛下,手段连出令人难以招架!”他的夫人慢条斯理地分析了起来,眼神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虽说官员的夫人身居闺阁,但她们从来不缺乏政治见地。
而张丰山能从普通书生成为如今的三品大员,他的夫人也是功不可没。
“朝廷是一滩浑水,谁也不清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陛下的心思又难以琢磨,大人物们斗法受难的终究是我们。”
“夫人的意思是,该站队了?”
“对,而且要押宝陛下!”她有一种直觉,在这场云谲波诡的斗争中最后获胜的一定是那位少年天子。
“错了,这回是你看错了!”
张丰山摇了摇头,缓缓坐在椅子上,他哑声道:“你不清楚礼争,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的声调一下子高了上去,“争的是名,争的是利,争的是这天下!”
张丰山表情扭曲,眼睛睁得大大的。
“官场,是非场!”
“陛下要打破的是既定的政治秩序呀!”
他沉声道:“礼是支配权力的场,是有形无形的约束,礼争就是权力支配之争。”
张丰山干脆斜躺在椅子上,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千年百年朝代更迭,权力的支配方式一直不变。”
他呵呵一笑,“没有改天换地的力量,即使是皇帝,更改礼仪也是妄想!”
“这…”
“陛下会妥协,也一定会妥协!”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书房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第98章 咸菜
昨夜一声惊雷,搅扰了不少人的好梦。
天光微亮,张颜頨行色匆匆走向朝天宫的西殿。
他站在雕花木门前,正犹豫要不要推门而入,门内就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进来吧!”
平地惊雷,加上那煌煌天威,即使张颜頨是龙虎山现任天师,心中不免有些忧虑。
在他的记忆中,上一次被记录的天威还在百年前的南京—
朱元璋建元洪武!
“师叔,昨夜的天雷?”张颜頨神色紧张地问道。
“天雷?那是天意!”邵元节哈哈大笑。
“天意难测,天威凛然,我们押对宝了!”
他的目光看向绵延巍巍的紫禁城,那明黄的琉璃瓦,朱红的高墙,心中对自己的猜测越发笃定。
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出现了!
而且,与如今高居宝座的那位离不开关系!
思及此处他神情一肃,沉声道:“如今陛下得天之佑,又重视我道门,实乃天赐良机,绝对不能错失良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精光,“请几位老家伙岀山,凡我正一道脉皆奉召入京!”
“师叔,这是不是有些草率?”张颜頨还是下不了决心,这么做实在牵扯太大。
要是当今陛下威压天下,自然皆大欢喜。
但若是大事失利,他们龙虎山就成众矢之的,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邵元节自然明白张颜頨在担扰什么,他饱含深意的看了后者一眼,沉声道:“师侄啊,有些时候,什么都不做本身就是一种过错。”
他冷声道:“被毁灭的,可能与自身无关!”
“在大时代的风浪里,个人渺小得像尘埃”他右手一抬,伸出一根手指,“龙虎山也不过是大一点的石块。”
他的这番话掷地有声,张颜頨先是眉头紧锁,而后重重点头,“师叔放心,我会去办的!”
“好!”邵元节抚掌而笑,欣慰地看了一眼张颜頨,随即沉声道:“我道大兴在此一举!”
看着张颜頨离开的背影,邵元节自得一笑,到底龙虎山有人可用。
但联想到如今风起云涌的朝局,他又不免一阵头疼。
“礼争,礼争,礼争!”他一边自语,一边来回踱步。
可即使邵元节想破脑袋,也找不出一个破局的方法。
到了最后,邵元节干脆道袍一甩跨门而出。
道爷,我不想了。
我没有办法,陛下一定有,我只要做好陛下吩咐的事就还。
他负手于身后,轻吟道韵迈着悠闲的步子朝东院走去。
可到了东院,邵元节却傻了眼,他嘴巴微张再也维持不住高人姿仪。
瓮呢?我那么大的一个瓮呢。
“是谁!”一声怒吼响彻云霄。
朝天宫门外张元无来由的打了一个喷嚏,自语道:“是谁?在念叨我。”
他摇了摇头嗨嗨一笑,又掂了掂左手的一罐碱菜,那厚实的感觉,又让他心里一阵肉疼。
上一回他从朝天宫带回的大瓮,确实是万中无一的腌咸菜利器。
只是不清楚怎么回事,他明明装了三十斤的菜,到了最后却只产出来十斤。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今早唇齿间的咸香。
“这邵老头也算是有口福了,哼,这可是足足半斤啊!”
张元也意识到咋夜惊雷的不凡,那天威还把他吓出了一声冷汗。
可惜他在天机速算一道上无甚天赋,只能提点礼物来拜访老朋友,探一探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