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俩人还是半大孩子,顶不上大用。
传文娘这边听见老大儿子要走,这会儿又听见男人也要走,满脸的焦急,心里委屈的不行,一把拽住朱开山,好像不抓紧他他就要走一样,说:“我可不让你再去淘金了,听说淘金就是淘命。”
朱开山说:“这事可由不得你做主,我有一定之规。”
“爹,我想着开磨坊也是给您有个营生。我们在元宝镇开个粮铺,只收小麦,收到的小麦在水磨坊磨成粉。通过铁路运到冰城。这中间的利润不比你淘金赚的少。”朱传文也接着传文娘的话劝到。
“老大,不是爹不想做正经营生。而是爹的名头实在太扎眼!在你开粮铺可以,就怕被有心人查到。这样害的可是咱们一家!”朱开山说道。
他当年也是好几百人的头,开了香堂,成了堂主。
带着几百个兄弟博个前程,洋人没少杀。
要说朱开山对清廷没怨,那是不可能的。
他做梦,都想杀向京城,想问问那坐在皇位上的光绪和慈禧。
自己是率部来勤王的,他们凭什么调转枪口杀他们。
“爹,你觉得清廷还能撑几年?”朱传文突然问道。
这一下,把义愤填膺的朱开山问懵了。
“我们来的时候,日本人和俄国人在旅顺打了起来。但从集结的军队来看,他们还有一场恶战。但是你知道清廷干了什么吗?他们居然把奉天周围划了个中立区,俩强盗在在自家院子里打起来,主人又是给地儿,还让手下人伺候着端茶送水。这样的朝廷他久不了!”朱传文笃定的说道。
“我的儿啊!这话可不敢乱说。”传文娘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朱开山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爹,这东北,未来肯定是俄国人和日本人在争。清廷不会再揪着你的辫子不放,黑龙江将军达桂又是个只知道自己捞钱的主儿。所以啊,在我看来,民不举官不究,只要爹你不用大号。这生意,咱可以做得!”朱传文分析道。达桂的名字是在火车上听俄国人说道的。
朱开山闻言犹豫半晌,自己这个儿的确不一般。
来关外才刚捂热乎,就连局势都看得这么透彻。
不过想着自己的约定:“传文娘,传文,说实话我心里也的确不舍,可你来的前儿我和贺老四有个约会,他在那儿占了几个金窝窝,忙活不过来,要我过去,我应承了。应承了的事就不能变卦。”
传文娘问道:“贺老四是谁?”
朱开山低声道:“和我闹义和团的,一起逃到这儿的生死弟兄。”
“爹,淘金就是淘人。依我看,您和您的一帮子兄弟都来,咱家这个买卖如果做起来,肯定有人眼红,一个好汉三个帮,咱齐鲁大汉,淘金都不怕苦,有着安心的营生谁想去老金沟那地方吃苦。来咱这儿,日后也好相互扶持。”传文说道。
朱开山义和团的兄弟们,朱传文可是很想招揽的,他爹朱开山就是面大旗,也好在朱开山心存正义,不愿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
要不然这白山黑水之地,说不准就出了朱大当家的!
“传文,我想想!”朱开山现在明显是动了心,拿着自己的老旧物品就往正屋里走去。
第10章 拜堂
“传文哥,咱真要去冰城?”鲜儿刚刚看父子俩在自己面前商量着之后的路,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插一句话。
“鲜儿,元宝镇太小,也太偏。在这儿,只能活着。但在这世事变化之下,我们还得自保啊。”朱传文意有所指,但鲜儿没听明白,也没问,自己男人一路上的变化他可是清清楚楚,这是个有本事的人,大事儿她不明白,知道的就只是跟着自己男人,让他每天晚上有口热饭吃。
俩人一起整理着东屋。
当翻出俩人结婚那天穿着的喜服时,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欠鲜儿一个礼。
虽然有着夏家的照顾,但他一路上神经都紧绷着,就怕出什么事儿。
“鲜儿,我们今天晚上拜堂可好?”传文将两件喜服拿出来,从后面抱住了鲜儿。
鲜儿的身体微微一愣,咬了咬嘴唇,点了下头。
俩人换上衣服,轻轻敲开了正房的大门。
传文娘打开门,看见大儿和儿媳穿着喜服,哪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欢喜着进了屋。
将传武传杰撵下了炕。叫着还在琢磨着事儿的朱开山,分座炕桌两边。
传杰小大人似的,嘴里喊着规矩。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传杰嘻嘻哈哈的喊着,传武也面带笑容,为自己这个大哥高兴,推推搡搡的两个新人又回到了东屋。
“鲜儿,从今儿起,你就是我媳妇了!”传文和鲜儿对视着,动情的说道。
“传文哥,打小我就是!”鲜儿也是纠正了一下,从小定下的婚约从小时候就在她心里埋了颗种子,这种感情说不上来,反正她愿意这辈子就在朱传文身边。
……
正房
闹腾了一阵,传武传杰俩小子总算是累了,在大炕的一头睡着了。
朱开山吧嗒着嘴儿,给自己倒了盅高粱酒,就着几个山核桃。“文他娘,这几年传文都是这样吗?我看传文是得了什么高人的传授了吧?”
“我也说不上来,传文这些年挺老实的,也一直在朱家峪没出过门。就是为了和鲜儿成亲,我打发他去我娘家借粮,娘家出事儿了,我哥被人沉了江,老爹老娘也上吊了。传文去了把事儿处理的妥妥当当才回来。在之前我可没发现传文这么能干。”传文娘也是如实的说着。
细细想来,打从魏家庄回来,传文的心思就变得深沉起来。
“看来,还是有高人教导过传文啊。”朱开山说了句,传文识字儿,这是传文娘告诉他的,但自从他走了,他知道家里的情况,几亩薄田也就供了传杰一人读书。
不是偏爱老小,只是从小三个孩子就只有传杰是这块料。
所以老小读书的事儿朱家就咬牙坚持了下来。
但现在,传文也识字儿了,这就是有人传授。
这就让朱开山不由的想着朱传文刚刚的话,教他学问的人,了不得啊。
紧接着想着朱传文说的话,现在正好是冬天,淘金的人基本上都回了家,金厂的水太冷,没法淘金,而他那一帮淘金的兄弟跟着贺老四还守着那几个金窝窝,没回来。
朱春山去齐鲁接老婆孩子了,按时间也快从老家回来了。
是时候给大家谋个稳定的前程了。
……
夏家,春和盛
夏老爷早就让伙计们准备了吃食,比起朱家的可是丰盛多了,鸡鸭鱼肉样样都有。
庆祝着一家的团聚,也是庆祝着劫后余生。
饭桌上,大孙子夏玉卿吃的最是开心,夏玉书则是不断的提起朱传文。
什么西洋的木头载人飞机,比马儿跑的还快的汽车。
说的好像自己见过一样。
惹得饭桌上众人哈哈大笑。就当是笑谈。
吃完饭,夏元璋的妻子就带着两个孩子去睡觉,这一路上坐着过来,俩孩子可是累坏了。
安排完俩孩子,她出门找夏元璋去了。
她的父母被日本人杀了,尸骨无存。
也就只能给自己的父母立个牌位,再立个衣冠冢有个祭拜的地方。
她不止一次的暗暗后悔,要是自己再强硬一点,能说服自己那个爹,自己一家人还是团圆的。
夏元璋轻轻的搂着她的妻子,仿佛知道她的心思。
此时也只能这样安慰着她。
陪着妻子睡着,夏元璋穿起衣服向着外面走去,正巧,他爹夏老爷子也没睡,坐在椅子上正喝着茶。
“爹,怎么还没睡?”
“人老了,觉少。今天吃的有点多,睡不着喝口茶顺一顺。”
“你喝吗?”
不一会儿。
夏老爷子和夏元璋一人端着一个茶碗,砸吧着:“元璋,信里你也没说清楚,这个朱传文告诉你旅顺会遭兵灾?”
“爹,这事儿吧,却是说不上来。其实我也早就发现了俄日的不对付,出去三个月时间,一件生意没做成就和这个事儿有关系。本想着早点回家,在龙口等了5天都没风,出不了海。再后来……”
夏元璋接着说出,自己在龙口遇到朱传文两兄弟卖马,在得知他家在旅顺的时候,随后说的一句话,让他心惊肉跳的事儿。
“元璋啊,这事儿来说,虽是人家随口的一然句话,但也是救了咱家。人家不挟恩图报,但我们可不能没个表示。”夏老爷子说道。
这事儿听起来虽然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但一个敢说,一个敢信,最关键的是这事儿成真了。
如果没有朱传文,那他夏老爷子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想想,自己这大孙和大孙女,他就不禁的老泪纵横。
不敢想,不敢想啊!
“爹,我是这样想的,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索如何报恩。传文兄弟他说要做粮铺的生意,你看咱家能不能帮衬一下。”夏元璋说道。
来的路上打听这事儿,也是为了给报恩做准备。
“我看行!粮铺这可是大买卖啊。朱开山我知道,是个淘金客,他们朱家能撑起来这个买卖吗?”夏老爷子分析着。
“传文兄弟不像是个说大话的人,而且他连洋文都懂,肯定已经给自己做好的计划。”
夏老爷子看自己儿子这么推崇这个半大小子,不禁也感到了好奇。
看来也是时候摆下家宴,好好感谢下朱家人了。
第11章 送地
第二天一早,传文和鲜儿就早起去给自己的爹娘敬了茶。
朱开山嘴里哼自己改的小曲儿:
天南地北淘金人儿,
都是咱们齐鲁人儿,
前天还在渤海湾儿,
昨天过了山海关儿,
今天不是一个人儿啊……
现在,他可不是个孤家寡人了。
鲜儿从今天,也开始进了朱家的伙房,给自己公公、丈夫还有俩小叔子准备饭菜。
传武传杰大清早就跑了出去,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他们想看看。
朱开山倚着炕桌,朱传文盘着脚坐着。
“传文,你这买卖真能挣到钱?”朱开山不确定的问道。
“爹,单是做这磨面粉的买卖就不亏。”
关东地大物博,地广人稀,主要以春小麦种植为主,而小麦向来被农家人视为珍宝,因为可以换钱,1石小麦约125斤,价格在1两2钱银子左右。
而磨成面粉,1石在城里可以买到2两3钱。这还是带着麦子皮磨出来的伏地面,更别说那雪白的面粉了。
就这都有接近一倍的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