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尺子虽然只能精确到毫米,但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也足够应付了。
徐光启站在朱由校旁边,看他用铅笔在纸上画出一个个线条,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
这些东西,皇帝是从哪里学来的?
还有那些字母符号........
朱由校偶尔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便笑着说道:“徐师傅对这些符号应该不陌生吧?”
可徐光启却摇头否认道:“臣倒是见过,只是不知陛下将它们如此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他说着,伸手指向了cm和mm这两个符号。
朱由校一愣:“怎么可能,您不是翻译了几何原本来着?”
“翻译?”
这次却是换成徐光启愣住了。
“几何原本是臣对先人着作的归纳总结,何来翻译一说?”
“当啷.....”
朱由校也不画了,把铅笔随手丢在桌上,在这个问题面前,机床可以先等一等!
“徐师傅,你可别跟朕开玩笑!”
“那几何原本,不是你和利玛窦一起,翻译出来的?”
“怎么可能!明明是利玛窦向臣请教后,他自己翻译的!说是想带回国去,教授他们的国人!”
“你的意思是.....几何原本里的内容,其实是咱们老祖宗的精华,你只是归纳总结?”
“对啊!”
徐光启理所应当的点头肯定道,但下一刻他就瞪大了双眼。
“陛下,您该不会以为,几何原本是臣从外邦典籍里翻译得来的吧?”
朱由校:..........
这踏马不是朕认为,是后世人都这么认为!
见他默认,徐光启急了,在文人的清誉面前,他直接抛掉了君臣之别,拉来一把椅子坐在了朱由校对面,并抢过纸笔,一边说,一边解释起来。
“陛下您看,点、线、面、体,这些可是在汉书中都有记载的!”
“还有商周定律、和陈子测日法,这在《周髀算经》中都早有记载。”
“三国时期刘徽前辈对《九章算术》的注本中,也清楚的记录了割圆术,这才有了后来祖冲之前辈的祖率!”
“商周定律,也就是勾三、股四、弦五,这是周公时代就有的定律!”
“............”
他一桩桩,一件件的解释着几何原本里的内容,朱由校越听,眼睛便瞪的越大!
朕操!
朕了个大操!
真相,原来是这样的吗?
欧州的那些所谓的数学公理公式,竟是从华夏剽窃过去的?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按照常理,外邦的东西到了华夏,总要先改一个华夏名字的,最直白的方法,便是音译!
可几何原本这四个字,无论是和英语里的geometry,还是拉丁文里的geometria都无法从音译上对应!
这不符合国人的习惯!
还有一点,徐光启的几何原本中写的很清楚,几何原本者,度数之宗,其意思是说,几何是研究一切数与量的基础,是整个数学学科的根本。
可西方的几何学,却显然比几何原本要狭隘了许多!
越琢磨,朱由校便感觉越是那么回事儿,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砰!”
他拍案而起,转头看向魏忠贤。
“告诉田尔耕,给朕捉拿所有在京洋教士!”
“敢放走一个,朕要他脑袋!”
第33章 天主?那是什么东西?
朱由校一直不明白!
为何毕达哥拉斯的理论中,会引用庄子的原话,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皆竭!
要知道毕达哥拉斯可是比庄子晚了两百年才出生的家伙!
敢情这本就是华夏的东西!
只不过在大明沦陷,华夏陷入三百年黑暗时,西方的那些家伙将这些着作改名换姓,剽窃成了他们自己的东西,为了增加说服力,还给这些公理、公式编出了一个创造它的人来!
所以,那些西方的数学家大多都找不出生平,更没有什么佚事,即便有,也多是类似童话故事一样的典故!
一想到这里,他就更加的气愤,只不过现在还不到追究的时候,一切等郑芝龙归顺之后,再去西方找那些传说中的,这个时期在世的。
比如,伽利略和开普勒!
相信只要找到他们,就能找到这一切的真相!
徐光启不知道朱由校为何这么激动,在他看来,让大明的荣光走出国门,启蒙那些愚昧无知的蛮夷,这是一个文人的荣耀!
朱由校也没跟他说以后的事情会怎样,他怕这老头会被直接气死!
只不过,他在给魏忠贤传令的时候,始终都在关注着徐光启的反应,见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便不由来了兴趣。
“徐师傅,朕听闻你也是天主教徒,怎么朕要拿那些传教士,你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徐光启闻言竟再一次做出了惊讶的表情。
“天主?那是什么东西?”
“臣自小学的是孔孟之道,周公之礼,成年后又受程朱熏陶,咱大明的满天神佛还拜不过来,又怎会成为陛下口中的天主教徒?”
朱由校的嘴角不自然的抖动几下.........
朕操!
不能说了,越说越错啊!
他只能低下头,重新回到图纸的绘画中,将刚刚的事情暂时压在心里。
这个小插曲,弄的徐光启满头雾水,可看朱由校的态度,却也知道不好再问。
一个简易的机床图纸,对于朱由校来说很简单。
虽然他的本职是枪械设计,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车床的原理他还是明白的。
仅仅不到半个时辰,全套的图纸就摆在了桌案上。
徐光启一边听他描述机床的工作方式,一边仔细的翻看图纸,待一切都明白之后,顿时惊为天人。
“陛下真乃神人也!”
“有了此物,将大大提高铁匠的效率!”
“只需将铁锭或是器胚固定在下面的夹具上,便能轻松的开出大小一致的孔洞来。”
“或许,还能改变一下刀具的刃口形状,对器胚做其它种类的加工!”
“比如..........”
他说着,一手拿起朱由校刚用过的铅笔,另一只手拿起了刚做出来的钻胚,将铅笔向钻胚慢慢靠近。
“假设这铅笔是一个工件,只要让它快速旋转起来靠近刀具,便能对其外部形状进行削塑。”
好嘛!
咱不过弄个钻床出来,徐大牛就把车床给想出来了?
这举一反三的本事,厉害了!
朱由校笑着点了点头,并冲其竖起了大拇指。
“徐师傅说的没错,朕称这种用来钻孔的机器为钻床,你刚刚想出来的那种,可以叫做车床。”
“只是这种机床太过粗糙,还需要匠人们在使用的时候,多多改进!”
徐光启连忙躬身一礼:“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将此事列为头等大事!”
他很清楚,这些东西的意义所在!
拿最直白的事情举例子,如今一根枪管,需要一个匠人反复锤打一个月才能交付使用!
可若是有了这机床!
最多一天,便能搞出一根枪管来!
而且,还是没有任何缝隙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匠人们已经开始锻造夹具了。
通红的铁锭放在毡台上,小锤指点,大锤敲打,叮叮当当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东厂的院子里。
外面那些负责警戒的锦衣卫很懵........
东厂的这帮家伙,什么时候干起打铁的活计了?
时间一晃就是数日,第一台简易机床,终于在十月十三这天被组装到了一起。
机床采用畜力驱动,由三匹挽马拉动一个像石磨盘大的齿轮。
齿轮的上方,还有着变向齿轮,以及传动轴承。
最终,再收传动轴承将动力传导至钻刀的夹具上,让其能够快速度的旋转起来。
虽然机床很粗糙,转速也不太理想,但当旋转的钻刀接触到铁锭时,顿时就有大量的铁屑溅起。
无视耳边那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朱由校笑的很大声!
“哈哈哈哈,徐师傅,这东西怎么样!”
“朕没吹牛吧!”
徐光启激动的连连点头,接着,便带着那些工匠后退数步,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吾皇圣明,此等神物一经出世,必是我大明之福,天下百姓之福!”
“此功,非鲁班不能及也!!”
“过了过了啊,快起来!”
朱由校心里都快美出泡了,但脸上却带着矜持,将徐光启给扶了起来。
那些匠人起身后,再看向朱由校时,眼神中无不带着崇拜和狂热!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没有谁比他们更知道这机床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