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面红耳赤,不由得低下头…他算是明白了,原来大将军皇甫嵩是认为他依靠曹家的出身,依靠与三弟的关系上位!
此时的皇甫嵩,他想到了那日送礼来的曹嵩。
那个长相八面玲珑,却在皇甫嵩眼里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的庸人,特别是他从怀中摸出一对玉璧时…那副猥琐样,皇甫嵩记忆犹新。
倒是…柳羽。
他皇甫嵩托许多人询问过柳羽有关破敌之策,柳羽也带回来许多话,但没有一条…是让他照顾这个曹操的!
「哼…」
一声冷哼,皇甫嵩当即扬手,「去掌管后勤辎重吧,那儿非常适合磨砺下你这雏鸟的意志!前线可不需要纸上谈兵的赵括!」
一时间…
曹操错愕的望向皇甫嵩,虽然内心中…还是无法接受这般打击,却是低着头,拱手保全。
「末将遵命…」
堂堂骑都尉,地位比肩「七十二大夫」,俸禄「两千石」的骑都尉…竟沦落到去负责后勤辎重。
曹操只觉得头重脚轻,他一肚子的委屈,想要去诉说,去倾诉…
「踏踏」
沉重的步伐在这大帐内响起,退到帐篷口时,曹操咬着牙,再度拱手告辞…却被皇甫嵩喊停。
「等一下!」
这…
曹操不明所以,心头却萌生出一些希望,当即拱手保全。
「大将军还有吩咐!」
皇甫嵩轻蔑的望向他,旋即清晰的,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的告诉他,「方才我问你的是战争中最重要的环节,哼,正确的答案是…战场上根本就没有重要环节,因为…任何一个环节都无比重要,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那都会意味着数以万计、十万计将士的危亡!」
轰…
轰隆隆!
皇甫嵩的这一句话,深深的触动到了曹操的每一根神经。
他猛然发现,原本的自己是多么的浅薄无知,皇甫嵩方才提及的每一句话…是那么的中肯,绝不是故意找茬,是他曹操…太浅薄了!
「啪嗒」一声,曹操跪地…「谢大将军教诲!」
只是…曹操这一跪,却让皇甫嵩对他更加的厌恶,「权贵子弟,难道只会溜须拍马么?能不能亮出点本事来!」
这…
曹操感觉自己快要绷不住了,泪水就在眼眶中打着滚儿!
「出去!」皇甫嵩的话依旧毫不客气…「不要以为身为骑都尉,就能够带兵打仗,不要以为腰佩宝剑,就能够上阵杀敌!哼…还有你这身做工考究的战袍,不是用来跪地卑躬屈膝,摇尾乞怜的,应该让你的敌人朝你下跪,让看不起你
的人朝你下跪!」
讲到这儿,皇甫嵩扭过头。「出去,本将军只希望,你这骑都尉不要连个后勤都做不好!」
这…
曹操一腔热血,却迎来了最冷冽的一盆冷水。
这一刻,他无地自容…
他整个人置身于极端的羞愤中,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等待教书先生的责罚!
他失魂落魄的退出…满身如同被三千斤的巨石压得挪步艰难,委屈的酸楚充斥眼眶…可眼泪却怎么也涌不出来。
倒是大帐内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寿…一脸的惊诧。
待得曹操走远,皇甫坚寿连忙询问父亲。
「父亲大人似乎对这太学生要求太过严苛了…军营中,许多太学生还比不上这曹操!」
皇甫坚寿一脸的疑窦,见父亲不回答,他继续张口,「两千石俸禄的骑都尉,原本可以率领所有骑兵,却被父亲贬成只有两百石俸禄的后勤总长…父亲有些太…太过了吧?」
「你懂什么?」皇甫嵩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冰冷。
皇甫坚寿还是为曹操鸣不平,论年纪他与曹操相仿,可就算一贯严厉的父亲对他这个儿子,也比不上对曹操的这般狠辣。
「父亲,就算这曹操是宦门子弟,父亲因为党锢被关在洛阳北寺狱许久,也不该…把这怒火…牵连到他头上吧,何况…人所共知,这曹操乃是玉林柳郎的大哥,父亲能出北寺狱,能在此前立功,还有这大将军之位…其中哪个环节又能缺了玉林柳郎的图谋呢?」
皇甫坚寿说的是事实。
也是坊间不断疯传的,乃至于最夸张的…说皇甫嵩狩猎都是柳羽一力筹谋的!
「你懂个屁!」
皇甫嵩轻轻摇头,「为父是痛恨宦官不假,却不会因为这曹操乃宦门子弟而公报私仇,可恰恰因为这曹操是柳羽的大哥,为父才必须这么做…这份历练,他需要,为父更需要!」
言及此处,皇甫嵩把曹操的花名册递给了儿子,手中特地指到一条!
——洛阳北部尉、顿丘令…
一时间…
皇甫坚寿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做过这些官衔,那自然盘过府库,理过粮仓,如此…对后勤定然是驾轻就熟!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中…
后勤总长一职虽是人微言轻,却是整个出征环节中,最重要的一环。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想到这儿,皇甫坚寿再度望向父亲的眼神,都变得充满了敬佩…父亲还是思虑的更深远哪!
…
…
玉林观,地下密室之中。
柳羽坐在主位上,他的妻子,天师道的圣女张玉兰坐在身侧…
一众鬼卒正挨个禀报。
「按照大祭酒的吩咐,黄忠、魏延已经加入了第三路军中,黄忠在卢植的麾下,魏延在朱儁的麾下…除他们外,天师道尚有五百人在军中,」
鬼卒的话禀报完毕…
张玉兰点头,「黄忠与魏延都是南阳人,根深蒂固,再加上南阳氏族与天师道的关系,平叛应该不会太难!」
「夫人…怕是想简单了。」柳羽轻轻摆手,「南阳那边是太平道的神上使张曼成统领,这张曼成乃是马元义的弟子,有些能耐…而大汉派出的卢植…」
柳羽微微摇头,俨然…有些意味深长。
平定黄巾…看似简单,可实际上其中的复杂程度远超想想,有人向靠平叛立功,也有人想靠平叛做大…
卢植、董卓无疑都是后者。
就在这时,第二名鬼卒禀报道:「
禀大祭酒、圣女…昨日到今日,曹操先后来到玉林观门外三次,却是三过道门而不入,每一次站在门前均会犹豫许久。」
「听闻,大将军皇甫嵩将其派遣在后勤处…这是只有两百石俸禄的小官,手下除了千余运粮、辎重兵外,并无兵权!」
这话脱口…
张玉兰意味深长的望向柳羽,「看…你这位大哥似乎并不受重用!」
与张玉兰的担忧不同,柳羽浅笑一声,像是预料之中。「他那性子,受重用才怪呢,也是难为他了…三过玉林观而不入!」
言及此处…
柳羽连忙询问鬼卒,「大哥还在军营么?」
这么一问,是柳羽担心,曹操扛不住压力,辞职不干了…
毕竟谁能受得了这份压力呢?
这就相当于后世的公司内部,明明是总经理,却偏偏让你搞采购…
「后勤有兵卒同情曹操,曹操却告诉那些兵卒,太学时,军事课的老师段颎提到过——军人的第一要务乃是服从命令!」
嘿…
这话脱口。
张玉兰不由得高看曹操一眼。
柳羽却是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这位大哥之前做到过洛阳北部尉,做到过顿丘令,虽都闯出了一些声名,但最终的结果,均不能算作成功…他失败两次了,决不能从军也失败!那岂不是…文也不成,武也不成!」
张玉兰颔首点头,「这么磨砺一番倒也好,毕竟…夫君的这位大哥还从未上过真正的战场!」
听到这儿…
柳羽轻呼口气,「怕是曹操的心头并不高兴,依着他的性子…多半还是会顶撞皇甫嵩!」
言及此处,柳羽不由得为曹操担忧了起来。
鬼知道,他替曹操选的这个「严师」,曹操能不能扛得住…
诚如柳羽预料到的那般,曹操的「骑都尉」是皇帝封的,不能随意撤换,战袍也不能乱穿。
于是…
第二路军,就有了件人尽皆知的稀奇事儿…身着高等战袍的骑都尉曹操,整日却做着后勤的活儿,且忙的后背朝天!
他经历的嘲笑与误解…何其之多?
这等「名声」,几乎压得他喘不过去里啊…
——「看…那个在带头搬运粮食的就是咱们的骑都尉曹操啊…」
——「好一个骑都尉啊,不领骑兵训练,倒是干起了后勤兵的活儿…这算是贪生怕死么?哈哈哈…」
无数的嘲讽传出…
只是…又有谁知道,后勤的工作从来不轻松。
曹操每天忙碌于军备物质的记录,几乎每晚都是最后一个回到军帐,国库送来多少粮?每天发放多少?还需要多少?整个训练期间还有多少天?先头、后勤发放的粮食需要提前多少天?
所有的账目,他必须早晚两次每天报备给皇甫嵩,以便大将军适时掌握粮草情况。
然而…粮草还不是最繁琐的。
兵工厂中的物质繁杂,类似于「箭头」这等物质许多都是夜晚送来的,曹操必须刚刚睡熟就起床,带领士兵去清点弓箭入库。
曹操心里憋着一股气,也提着一股气…
他不光是要向皇甫嵩证明,他也要像三弟证明,自己…绝不像是皇甫嵩说的那么不堪!
玉林观出来的,没有一个庸才!
倒是…皇甫嵩!
他那执拗的性子,又惹了众怒。
冀州一代的黄巾主力闹得愈发厉害,其中的河间是天子刘宏的老家,他刚做皇帝的时候,还在老家买下了不少良田,看着那老家处求救急件如雪花一般的送来,刘宏分别
派杨赐、桥玄、司马防一连三次催促皇甫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