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五车送给了仁宗赵祯,还有五车送给了荆王赵曦和福康公主赵徽柔。
无烟炭入到皇城之后,马上就成为了抢手之物。而当赵曦与赵徽柔有了分配此物的决定权之后,也让他们在宫中的地位越发的稳固。让未来的储君和自已交好的赵曦变得更加强大,这自然也是苏石乐意见到的。
座在正厅之中,很有几分本事,擅于观察的刘六符很快就注意到了火炉内的无烟炭。发现只是散发了强大热量,并没有任何呛人的毒烟之后,他的神色变得凝重无比。
辽与宋,即是近邻,又是对手。
就像是跷跷板上的两头,保持平衡局势才是最稳固的形态。一旦哪一方的实力过于强大了,都会打破这个平衡,从而发生各种的纠纷。
可就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大宋这里似乎已经有了变化,仁茶也好烧刀子也罢,等等物品的横空出现让大宋似乎变得更加富饶。虽然这于一国而言,并不能马上改变什么,可若是假以时日呢?
宋国在慢慢变强,尤其现在正在准备的庆历新政,无不是在证明着他们在图谋改变。反观辽国,建国百多年之后,原本身上的野性正在渐渐的蜕化,高层的权贵习惯了奢侈的生活,为了满足自已之私,贪腐之人越来越多,军队的战斗力也开始逐年下降。
虽然短时间内看似还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时间一长,谁也不敢保证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
一强一弱之间,双方的国力就会发生更多的变化,直到有一天,形势反转之时,怕就是辽国危亡之刻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面对面的威胁
做为辽国的重臣,刘六符始终保持着应有的清醒头脑。正因为此,他才越发的担心,这一次主动要求出使大宋,提高岁币,他就是想要借此来看看大宋对他们的态度,做到真正的心中有数。
但显然,这一次出使大宋并非那么顺利,他要求的提高岁币之事,到现在都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他索要的烧刀子也被鸿胪寺的官员以数量有限,且物品并不受他们控制为由一推再推。
眼看年关将至,无奈的刘六符只能来找苏石,他想要以此为突破口,只要可以先说服了苏石,他就等于是握有了一定的主动权,那个时候他看看这些鸿胪寺的官员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上一次美香院中,刘六符就见过苏石一次,很不愉快。
如果可能的话,他是真不想见这个一言不合就敢动手的少年。只是相比而言,苏石再难对付还能比那些鸿胪寺的老官油子还难对付不成?刘六符坚信,只要自已说些好话,把对方高抬起来,到时候就不怕苏石不中招,不会为自已所利用。
心思回转,这才发现自已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有半个时辰了,想到这么长时间了,正主还没有出现,他的脸上即现了不悦之意,看向一旁站着的管家周全问道:“怎么?你们家少爷还有吃完饭吗?”
“是的。”周全秉承着惜字如金的状态回答着。
看着周全如僵尸一般的站在那里,回答问题时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刘六符只感觉到自已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十分的不舒服。“你去,再问一遍,你们家少爷到底何时可以吃完早饭。”
刘六符话是说出去了,周全站在那里却是一动不动,仿佛就是没有听到一般。
“嗯?你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刘六符不由有些愤怒的说着。
终于,听到这句话的周全抬了抬眼皮道:“我家少爷已经知道贵人前来的事情,现在还没有过来,想必一定是还没有用完早饭。至于去催,做为下人,小的不敢。”
“你在找死。”一名辽国护卫终于忍不住的伸手去拔刀。
只是刀刚拔出了一半,正厅之外就跳出来了二十名同样持刀的护卫,他们虎视眈眈的盯着那名辽国护卫,眼中充满着戏谑之意,一幅,来,你拔刀给我们看看的模样。
这些护卫都是苏石精挑细选而出,个个武艺不凡。他们除了每月可以得到一笔可观的酬薪之外,苏石还对他们保证,如果有需要他们动手的时候,还会有着额外的奖赏。
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他们巴不得可以有动手的机会呢。更不要说,这一次动手的目标还是辽人,他们就更加不会客气。
相比于朝堂之上一些人惧怕辽人,在民间,尤其是在江湖上,有血性的汉子可是不怕辽人,反之还仇恨他们的。
这边不过就是刚一拔刀,那边就跳出来了二十名持刀护院,那名辽国护卫尴尬的站在了那里,刀是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把刀收起来,退下去。”好在刘六符还是站了出来,替手下解了围。
他也想给苏石一个厉害看看,因为即便是在辽国,也没有人敢让他这么久等的。可是他又不敢。
就算他是辽国使者,可率先在宋臣家中动手,那宋人也是有权力进行反击的。至于结果,根本就不用去想,必然是自已的护卫会吃亏,好虎架不住群狼嘛。
到时候在打输了,甚至被伤了人,那丢脸的还是自已。这一次出行也就彻底宣告失败。
种种的后果都不是刘六符想要看到和愿意承担的,他就只能训斥自已的手下,约束他们了。
辽国护卫被喝斥之后,还一幅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退了下去,似乎是表现他并不害怕的心理。可跟着一旁周全一声嘲笑般的冷哼,让他的面色只会是更为难看。
这一声冷哼,是周全有意发出来的。他似乎是在说,没有本事动刀还装什么装,不如老实的站在那里等着好了。
这一声冷哼,听到了刘六符的耳中,让他面色瞬间就是一片的铁青。他很想说一些什么,可是思来想去,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愤怒,小不忍则乱大谋。
有求于人的刘六符,不得不在正厅中继续的等候着,而这一等又是半个时辰,直到半上午过去了,座着轮椅的苏石这才终于出现。
不知为何,看到苏石的那一刻,刘六符竟然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然后面色一变,一张带有着真诚之意的笑脸便出现在了苏石的面前。
刘六符竟然看着自已再笑。
苏石多少是有些吃惊的,他难道不应该恨自已吗?不应该咆哮一番发泄心中的不满吗?
这个笑是怎么回事?
心中有些好奇,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同样露出了笑容的苏石倒要看看对方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人,上茶。”
没有去解释为什么吃个饭要吃这么久,刘六符也聪明的没有去问为什么,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座在一起,曲冬儿上茶,她甚至还穿着那天在美香院穿的衣服。
看着这一切,刘六符又笑了,但这一次是苦笑。
他如何看不出,这是苏石借此来提醒自已那天发生的事情呢?
一首骂儿皇帝的诗,即是在骂姜泰,又何偿不是在影射他呢,毕竟他也是正了八经的汉人,祖祖辈辈都是。
仁茶摆在面前,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喝了,但刘六符还是忍不住感叹的说着,“好茶,好茶呀。只是可惜,数量太少了,我本想重金购买带回一些到上京的,可惜买不到。”
说着话,刘六符还用着充满希望的目光看向着苏石,他这是在投石问路。
苏石听懂了,但却用着没有听懂的口气说着,“但不知道刘使者来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府中何事呀?”
没有接茬,刘六符感觉到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但即然人都来了,有些话还是必须要说出来的。“哦,是这样的,之前有幸喝到了烧刀子,当真是惊为天人呀。这种酒的烈度正是适合更北方的大辽,所以这一次来到汴京,就想着可以带一些回去,这也是我大辽皇帝的意思,还有那些好战的武将也都是嗜酒如命的主,我来时,他们甚至还开玩笑的说,如果这一次我带不回烧刀子的话,他们就会亲带大军来取,哈哈哈。”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说完这些之后,刘六符笑看着苏石,一幅要看他如何应对的样子。
却不想,苏石整个过程中,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的轻品着茶,一脸享受般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说买不到烧刀子,大辽可能就会动用大军而有丝毫的惧怕,或是其它的情绪。
这种表现落到了刘六符的眼中,他并不认为苏石不会害怕,不过就是强装镇定罢了。说到底毕竟是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就算是较之旁人更为成熟一些,难道还能强过大宋朝堂上的那些狐狸不成?
想那些重臣,哪一次听到大辽要动刀兵的时候,不是惶惶而不可终日?
那个时候,他们一旦提出了什么要求,往往也都会是无往而不利。
刘六符一脸自信的想着这些的时候,他又哪里知道,苏石是真的不害怕。
先不说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不过就是一个散官,还是一个连三书省都没有承认的小官,大辽对大宋动手,原本就不应该是他去操心的事情。就说双方相隔那么远,真能打过来,那也是需要时间的吧。
有这个时间,苏石怕是早就跑了,岂还能老实的座等着你们来抓他吗?
再说了,大辽真的会动刀兵吗?
现在的大辽可不是百年前那个刚建国,那个杀气漫天,穷的只剩下烂命一条,为了点吃的就可以与人拼命的契丹了。
所谓饱暖思淫·欲,吃得好了,穿得暖了的大辽现在内部问题也是不少,相比于大宋根本也强不到哪里去。出兵?不止是大宋不想面对,更是大辽也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不然的话,为何军事上的弱宋可以在历史上撑到那么长时间?
说到这,不就是因为有宋一朝时,周边就没有什么强势的国家。
辽与宋一样,内部有着越来越多的问题,以至于最后先一步被蒙古所灭。
西夏倒是军事力量强大一些,但他们的地盘太小了,经济基础很差,打一仗就必须要休息上好一阵子,不然后勤物资根本就无法供应。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局部战的时候,往往西夏都是胜利者,可只要战争的时间一长,最先坚持不住的就是他们。
为了不把战争扩大化,西夏便不得不一次次的向宋、向辽称臣。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种称臣不过就是肤于表面之事而已,是因为西夏的综合国力不行,需要休养生息,准备物资才能打下一仗。但此时的宋、辽军事上都有些弱鸡,真想收拾西夏也是难已做到。
第一百五十六章 做好事要留名
如此这般,没有强敌于前,宋朝才一直延续,或是说残喘了数百年,直到最后蒙古完全的强大起来之后,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灭掉。
那都是以后之事,现在的辽国军事实力应该比大宋强,可强的也有限。除非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不然他们是不会真的兴兵而起,那刚才刘六符说为了烧刀子就动兵的事情,自然也就是无稽之谈。
不夸张的说,大宋没有多少人比苏石更加了解辽国的情况,只是这一点并没有人知晓罢了。
苏石心中清楚,嘴上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继续的品茶,这一切落到了刘六符的眼中,他认为这是苏石在故作镇定,其实心中应该是害怕了。如此他等了一小会儿,等到苏石消化了自已的话中意思后便问着,“通直郎,你说如果我们大辽因此而兴兵的话,那是不是所有的宋人都要恨你呀?”
“恨我?呵呵。”苏石听后终于抬了抬头,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个无所谓的神情来。
以为这是苏石年纪还小,看不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刘六符开口又道:“是呀,就是恨你。烧刀子可是你弄出来的,现在因为这个东西引来了战事,你说你们朝堂上的那些臣子们最后会不会拿你开刀呢?”
“战事?什么战事?”苏石根本不接这个茬,反倒是一幅不明白的样子出声反问着。
苏石心中当然清楚,如果真的因为这个原因辽国动兵了,朝堂上的那些老夫子们还就可能会把所有的罪过都按在自已的头上。
这些人,外斗外行,内斗却是真的内行。
很多时候,对自已人下起手来那是比对外人可要狠戾的多。
只是这仗真的能打起来吗?
苏石心中想笑,拿一个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假设,那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本身都是错误的。
“怎么?通直郎没有听到我刚才讲的吗?我们要烧刀子,如果你们拿不出来的话,我们不惜动用大军,发起战争...”
“那就打好了,我们奉陪呀。”这一次,不等刘六符去说完,苏石已然打断了他的话,并一幅很轻松的模样说着。
“呃...”
就是这么一句话,马上就让刘六符闭上了嘴巴。他用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着苏石,他有些弄不懂,这个少年是真的不懂,还是在假装不懂了。
似乎是为了给其解惑,苏石又一次开口说着,“两国打仗可是大事,我一个连三书省都不承认的小小散官你认为能参与进去吗?即然是参与不了更改变不了,那我为什么要去操心?”
“再说了,真打起来,为了保住性命,我会向朝廷捐钱,我别的没有,就是有些余财。”
“当然了,如果我们大宋的军队真的不争气,有了钱也打不过你们的话,那我就走好了。天大地大,只要有钱哪里不能呆,大不了就去西夏,想必我带着这么多的好东西,他们一定会欢迎的。而一旦有一天,西夏有了足够的钱财,呵呵,他们应该就会去找辽国的麻烦吧。”
苏石笑了,还是大笑了起来,就像是再讲着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然这一切听到了刘六符的耳中,他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一切如苏石所说,此人的确不怕什么的。而如果真的把此人逼去了西夏,那对于辽国而言,才是真正灾难的开始。
西夏为什么军事很强,却只能偏安一隅,不就是没有钱,没有强大的经济基础吗?
一旦他们有了钱,那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是可想而知的。看看吧,现在没钱的西夏还四处出击,找大宋与大辽的麻烦呢,有了钱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还真是让人不敢想像。
这个结果根本就不是刘六符想要看到的。更不要说,因为烧刀子大辽动兵,他不过就是随便一说而已,烈酒虽好,却还不值得大动兵戈。
试探之下,苏石似乎什么威胁都不怕,刘六符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放弃了这种手段。继尔面色一变,重新将笑容布于脸上说道:“苏老弟,刚才不过就是说笑而已。说说吧,我花钱买烧刀子,总是可以的吧,你能提供多少?”
硬的不行,这便想来软得了。
按说这也是刘六符在低头了,可苏石似乎是根本就不给面子,又摇了摇头说道:“一坛都提供不了。”
“什么?”听着这个回答,刘六符又不高兴了,整个人就蹭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来之前刘六符就已经做过最坏的打算,结果就是大不了多花一些钱从苏石手中直购一些烧刀子。最多就是数量不会很多,而花的这些钱,他也会想办法从大宋朝堂之上要回来。
哪里想到,便是有钱也有买不到的东西呢?
刘六符一脸的不喜,苏石却是丝毫不受影响的说着,“刘使者不用激动,我说的是实话。烧刀子产量有限,又是从外域运过来的,原本数量就没有多少。即便是在汴梁城,很多贵人家中都是没有存货的。也有很多贵人,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小酌一坛。便是我这里也没有几坛。”
“当然,刘使者远来是客,即然来了,一会回去的时候,我是可以给你带一坛,不!两坛的。说实话,我手中也就那几坛,还准备过年的时候喝呢。”
苏石一脸很认真的模样说着,听得刘六符是即信又不信。
信是因为这与他所了解到的情况是一样的。烧刀子限购在整个京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只有每月最初的那一天,城内会有销售,还是一家限购二十坛,还是要有官职的人不可。
像是那些个商人,纵然你再有钱,你再出得起价,对不起,有钱也买不到。
如果不是因为货物极少的话,有钱的买卖谁会不去做呢?
不信的是,烧刀子是苏石拿出来的,他不相信别人缺这个东西,卖主还会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