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湛之前可没少因为李靖的事挨自己媳妇的脸色，现在好了，问题全成李靖的了，这样的好事李湛怎么可能不乐呵？
……
李靖的心情其实不错，要是没有李湛突然来的这手，他的心情只会更好。
他也就外出一年多，这时候能回家落落脚，就是以李靖的性子也不免有些舒一口气。
更让李靖开心的是，家中一切都安好，并没有太大变化。
嗯，自己的几个儿子还是那么不争气，好在现在他们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就是没多大才能，只要不惹出事端，其实都还好。
有着李曼玉的荫蔽，他们怎么也能活个逍遥自在，李靖对他们已经是放弃了，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唯一让李靖心虚的是离宫前李湛跟他说的事，自己媳妇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这么大年纪，要是回京之后，连家门都进不去，那不是更加丢人了？
好在等到李靖归家之后，看到妻子的神色如常，看起来事情也没有皇帝说的那么严重嘛。
确实，张红拂确实不打算再追究李靖纳妾的事了，怎么说也是老夫老妻了，当初在李湛面前说的话，很多也只是气话。
而且李靖在半岛一年多，也不可能没有夫妻生活，纳上几门小妾，她张红拂离得天南地北的，又怎么能管得住？
何况是纳的新罗婢，怎么都威胁不到她的地位，所以也就放淡了。
这样一块石头猛然落地，李靖的心情更好了几分，短短几天时间就吃的油光满面，神采奕奕，可见张红拂给他的待遇真的不错。
其实让李靖变这么精神的原因除了张红拂的伺候，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就是李靖回京之后来拜访他的人络绎不绝，这样一来李靖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心情一好，精神就更好了。
这也不怪李靖，但凡是个人被一群人天天围在身边吹捧，总是会有膨胀的几天的。
虽然李靖之前在李二在位的时候，也颇受礼遇，可那些礼遇之中还有很多是忌惮，可不像李湛在位的时候。
作为国丈，李靖的地位更高了，更不用担心功高震主，他这么大把年纪了，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
眼看后辈又不争气，只要李湛不动换储的心思，李靖在的时候，李湛就不可能对他进行打压。
不过李靖到底是吃过亏的人，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所以也就是一两天的时间，过了这段之后，李靖就婉言谢绝了各种邀约。
在家好好休息了几天，李靖就再度进宫拜访了，这次倒不是要见李湛，而是想要见见女儿李曼玉。
宫人们得到李靖前来的消息，都不敢怠慢，很快就派人通知在清宁宫的李曼玉，他们则是亲自带着李靖往清宁宫走。
看着四周的宫殿几乎和李二在位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变化，李靖的心里也颇为感慨。
当初李渊刚称帝，虽然天下都还没有平定，他却已经开始大兴土木，修建宫室了，哪像李湛这样，登基之后宫中依旧保持着相对简朴的作风。
除了给李渊和李二两个太上皇修建了泳池等，几乎就没有在宫中动过工程，他所开建的工程哪一个不是关系着国计民生的大事？
从这一点上说，李湛比李渊强了百倍，就是李二在很多地方也难以和李湛相比，不愧是自己的女婿啊。
李靖的心里又有些飘了，浑然忘记当初自己女儿嫁给李湛，那也是被李湛俘虏了，算是半强迫式的了。
远远的，李曼玉已经带着儿子李善在清宁宫迎着了。
但看到李曼玉，李湛的步伐反而有些迟疑了，之前李湛可是跟他说过，李曼玉对自己纳妾的事很是气愤，现在猛然见到女儿，李靖不免有些心虚。
李曼玉看到父亲，脸色满是惊喜，快步迎了上来，看到这一幕，李靖才安稳了许多。
进入主殿之后，李曼玉让李善陪着李靖说些话，李曼玉则是吩咐那些宫人们赶紧上酒菜，甚至亲自端着酒壶给李靖斟酒。
李靖和虎头虎脑的李善说了一会儿话，看着女儿忙前忙后的身影，心里未免有些感慨。
之前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心自己女儿有时候太过风风火火，过于彪悍，可现在一看，女儿还是有温柔的时候的。
只是当初自己想要把女儿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想让她成为李家顶梁柱的想法实在有些无稽了。
李靖又把眼神放到清宁宫的房梁上，看了看宫殿内的陈饰，心中不免有些赞许，不愧是自己的种，没有被荣华富贵迷花了眼，依旧能保持这么简朴的作风，有当初长孙皇后的风范了。
几杯酒下肚，李靖的心思就更淡了，只想和女儿好好聊聊事情。
可惜李靖对现在的李曼玉了解还是少了点，不知道自家的小棉袄早就变成黑心棉了。
面对李曼玉一副好奇宝宝样子的问自己半岛的风土人情，满脸向往的样子，李靖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很快忘记自己还在宫里了。
就在李靖放下防备之后，李曼玉就又给李靖斟满了一杯酒，很是温婉的说道。
“阿耶在半岛不辞辛苦，稳定地方，扫清匪患实在是辛苦了，半岛的水土还不够养人，惹得阿耶满头华发，这真是要说道说道陛下了。”
还没等李靖开心一下，觉得自己女儿贴心，知道心疼自己，李曼玉接下来就吐出的是刀子了。
“只是吧，这朝中对阿耶的风评却不太好呀，听说阿耶在半岛又纳了几门小妾，也不知在阿耶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能这么破坏阿耶的声誉呢？”
“阿耶想来品行端正，这女儿是知道的，可到了半岛短短一年多，阿耶就这般堕落，定然是阿耶身边出了坏人！”
“而且除了给你进献女子，想来邀请阿耶去那些烟花柳巷的人也不在少数吧？”
“那些和尚们更是该死！居然敢问阿耶要钱修寺庙，他们是怎么接触到阿耶的？这分明就是有人在其中牵线搭桥，更让人想不通的是，阿耶居然真的给了。”
“女儿听到这些消息，真真是心如刀绞啊！当初那个雄豪的阿耶，怎么就落进温柔乡，一点也瞧不出来在马邑的凶狠了呢？”
李靖一下子就尬住了，连忙端起酒杯，饮了一杯掩饰自己的尴尬。
平心而论，李靖在半岛干的还是很不错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一年多之后就回到朝廷，打算东征出云国。
这至少能说明，半岛大面上是被李靖扫荡干净了。
虽然可能还有些手尾留着，但这些小问题，就是赵胜普他们都能解决，这也是李湛对李靖的这点小问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可落到李曼玉她们这样的女子眼中，就相当不满了，她可不会在意什么威严，面子的问题，怎么着都是自己的亲爹。
现在不敲打敲打，万一以后真的抛开妻子怎么办？亦或者膨胀了，闹出来些上不了台面的错事，怎么办？
面对这样毫不讲理的女儿，李靖现在也是满腹的委屈，没地诉说啊。
只能瞧着自己出落的越发大气的女儿，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女儿是越来越凶了，一点都没了以往的乖巧听话。想当年在家的时候，还不是自己说东，女儿就不敢说西，哪里会有今天的破事？
当了皇后果然不一样了啊。
李靖瞧了瞧一旁的内侍们，都是眼盯着脚尖，很显然是不能给自己解围的，至于怀中的外孙，还在忽闪着大眼睛，可能好奇自己和女儿说的话的意思呢。
至于李湛这个女婿……一开始的时候压根不过来参加宴会，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过李湛其实也够意思了。
在李靖回来的时候，就给李靖提过醒了，他不愿意掺和到这样的事里面，也是很正常的。
一边想着，李靖就死了有人来解救自己的心，脸上挤出来一个慈父的笑容道。
“女儿，你应该也知道，这各地风俗不同，治理起来自然也会有所调整，马邑那些地方，怎么能和半岛相比？”
“不管怎么说，马邑那都是汉家的土地，浸润汉家风华上千年了。可半岛四郡自汉季以降，已经足足有五六百年没有被中原统治了。”
“之前的高句丽又是一个东北强国，国民自然和中原大不相同，他们可不像马邑的百姓自认还是中原之民。”
“已经有了民族差别，想要更好的把半岛吞下来，就只能以怀柔为主啊！”
“之前扫荡半岛的事已经由徐达等人做了，大唐的军威他们都是见识过的，阿耶能做的就是稳定当地的民心。这不纳妾，缺了姻亲关系，实在不好弄呀。”
“你没看到，就是长孙冲他们这些人也都纳了很多妾室吗？这可不只是阿耶一个人。为了国家社稷，我们这些人的名声，又能算得了什么？”
李曼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的倒是很好听，搞得像是真的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这幅姿态想要摆给谁看？
在半岛红袖添香，过得那么自在的时候没觉得自己委屈，现在被自己一说，就找到这样的理由解释、开脱，哼！
不过李曼玉的气也已经消了一些了，到底是自己老爹，已经在自己面前这么服软了，还能怎么着？
难道像训斥朝中其他大臣一样训斥他吗？先不说李曼玉就连别的大臣们也是亲和以待，没有这方面经验，就是看着李靖的老脸，她也下不去这个心啊。
既然不打算再强行追究这些细枝末节，李曼玉也就安生的给李靖斟酒添菜，做足了乖女儿的姿态。
可李靖刚刚着了她的道，哪还敢掉以轻心，是以这顿饭李靖吃的是心惊胆战的。
好不容易等到吃完饭，李靖马上借口要去见李湛，直接溜走了。
李湛看见李靖来访，心里暗笑不已，他可是知道自己妻子今天准备说些什么的，不过李靖到底是经验丰富，见了李湛后像是浑然忘记之前在李曼玉那的尴尬事。
总算是没让李湛看了笑话，听着李靖说起正事，两人之间的氛围也就迅速正经了起来。
“陛下之前的时候就提过想要让臣出征出云，现在半岛平定，已经足够作为出征的基地了。只是不知陛下想要给臣多少兵马？是打算让臣直接灭国而还，还是像大唐周边的小族，迫其臣服即可？”
李湛豪气的拍了拍桌子说道。
“当然是灭起国，毁其史！若非如此，朕何必动用丈人这样的帅才？至于人马？丈人觉得在半岛的那点人足够吗？”
李靖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半岛上现在还是在军管的，上面还有五万精锐唐军，但他们大多数就没法抽调，特别是有一部分人是必须看着那些修建道路的高句丽俘虏的。
这么一算，单纯高句丽能动用的人就只有一万左右，很显然，这点人是不足以完成灭国的人物的。
所以李靖稍微沉吟了一会儿就摇头说道。
“单单是半岛上的士卒定然是不够的，半岛只能抽调出来一万人左右。肯定是要从外地调兵进来的，既然陛下想要灭国毁史，那就不是三五万人能做到的事了，需要十万余人。”
“另外出云国是在海上，船只也需要配备齐，这些士卒还要是会水的，不能晕船，条条框框还是很多的。”
“特别是船只的事，半岛是供应不了大量战船的，这都是要从中原出，不知陛下准备的如何？”
李湛嘴角微微一翘。
“船只的事，你不用担心，肯定是不会出差错的。至于目标，就是将出云国变成大唐的！朕也敞开了说吧。”
“大唐现在想要在各地广修道路、水渠等等，多的是地方要用人，可要是真的动员百姓修筑工程，未免太过扰民，隋炀帝殷鉴不远，朕不为也！”
“这些出云国的人，刚好可以用来充当大唐的劳役，这也是他们的荣幸了！更何况，朕已经听人说了，出云国上有金银矿产，储量还不小，单单这一点也足以让朕将其灭国了！”
“未来想要开发当地的矿产，这个出云国实在有些碍眼！”
李靖静静的听完李湛的话，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他又不是那些腐儒，还会觉得这不是一个天子该做的事。
不就是抓些奴隶来大唐做工吗，其实从之前李湛的政策就已经能很明显的看出来这个倾向了，只是之前的时候，李湛更多的是用俘虏。
现在却赤裸裸的说出来，要让出云国一国的百姓都成大唐的奴隶，在大唐做劳役，可能有些太过赤裸裸了。
但李湛有这个心思，不也是对大唐百姓的一种仁爱？这总比隋炀帝驱使大量自身的百姓修建宫殿、运河的强吧。
更让李靖心动的是李湛所言的出云国有大量金银矿产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可能让李湛这么形容的，恐怕不会太小，现在大唐可是启用了金银币的，李靖对国家在金银矿产方面的匮乏也是有所了解的。
正因如此，李靖也是坚定了攻伐出云国的心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出云国作为一个小国有这么大一笔财富，偏偏还在大唐身边，让李湛这么一个雄心勃勃的皇帝知道了。
有被灭国的命运实在在正常不过了。
“臣明白了，只是士卒从哪调？南方的士卒实在不堪大用，要是他们虽然熟悉水性，可这战斗力……”
李湛笑了笑说道。
“这倒无妨，朕去岁的时候就已经下诏，令齐鲁一带的府兵加紧训练，特意让他们上船上训练，只要海上风浪不大的时候，是没有问题的。”
“正好征伐出云国是先走半岛，由半岛去出云，这之间都没太大的风浪，至于出云国的水师，之前的时候，已经被剿灭了，水上应该是没有敌人了。”
“所以水师的战斗力还是能有保障的，水手也很充足，那些跑沿海航线的商船上的水手，这次朕要全部征调，定然不会让丈人有后顾之忧。”
“只是丈人此去还是要谨慎一点，万不可步了前隋来护儿的后尘。”
李靖连忙说道。
“臣谨记，定然不会让当年故事重演。只是……攻打出云国，辎重的输送终究比较难，可能臣要使上一些非常手段了，不知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