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柳五津与路政正在一旁微笑看着,哪料到诸葛其谁突然对着海逐浪劈头骂了一句,直把众位骂傻了……“怎么?我的姻缘?不会那么惨吧?”海逐浪大惊失色。
“真是孽障!姻缘被人硬生生拉过去也就算了,偏巧那个女人强行霸占了你的心,却对你没有一点意!孽障!孽障!”他怒其不争地骂,海逐浪面如土色:“我,我,我这么倒霉?姻缘刀要
被人强行夺走,连姻缘也要被人强行霸占?”
海逐浪顷刻间垂头丧气,他才问罢,人群中便响起个小女孩的声音:“诸葛前辈能算到我师兄和流年姐姐何时成亲么?”原来是贺兰山那个小八卦所问,黔西之乱想必快要平定,否则船王与
流年二人也不会出现此地。
作为同行的船王与诸葛其谁对视一眼,诸葛带着和蔼的笑容,轻声回答:“这姻缘,不需老夫计算,你师兄自己,便能掌握。”
“流年姐姐大喜啊!”贺兰山猜了出来,开心地笑。“兰山实在是爱管闲事。”流年笑着说,“怎么不问一问自己的姻缘?”
诸葛其谁与船王皆有色变,却不曾被任何人察觉。船王轻咳一声,诸葛其谁叹了口气:“小姑娘将来,会与九分天下之中三个有姻缘上的纠葛……无奈……那三人,不知谁才是姑娘归宿……
”
柳五津老远听到贺兰山的姻缘这么强,飞一般地跑出去冲到贺兰山旁边自己女儿后面,忙不迭地撺掇闻因:“快,快,问问老神仙你和天骄……”柳闻因脸上少有的绯红色:“不必问啦,不
必问天骄。”“咦,闻因什么时候竟害羞起来了?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徐辕哥哥何时娶你去云雾山么?”柳五津笑着问。柳闻因却正色说:“不必问啦,说了不必问了。”竟然反常的冷静,叫
柳五津真是摸不着头脑。
“奇怪了,这么热闹的地方,怎么少了个人呢?”柳五津环顾四周,是啊,有个人最应该和海逐浪左右呼应,不离不弃地一起出现在热闹场景里了,“凤箫吟呢,跑哪里去了?”闻因回过神
来:“哦,云姐姐要回贵阳城里去了,林阡哥哥和盟主一起送她。”父女俩对话完,先一阵沉默,忽然异口同声地叹:“真好啊,真羡慕啊……”
柳五津哈哈笑,唠叨说:“羡慕别人?那刚才还制止爹帮你问姻缘。”
“用不着爹你操心,反正……姻缘的事情,强求不来。”闻因罕见的露出文静一面,似乎是有心事。
有些人,爱得痛苦也甜。
有些人,爱得简单却随意。
还有些人,爱得痛快又激烈。
如玉泽,如云烟,如吟儿,真的全都是他林阡要用命去护的女子。
虽然,和玉泽有太多无法诠释的忧伤过往,虽然,和云烟有太多难以承诺的未来方向,虽然,和吟儿有太多无望计算的糊涂账。
林美材当然不会知道,他在最后一刀流露出的浅笑意义,那是事过境迁之后想通的意义,玉泽和宋贤,再也不是心魔,只不过是一个,即将要打开的心结而已。
“你竟然在靥**的邪术下,都没有介怀宋贤的背叛……”战胜回来,吴越既喜悦又不解地问他。
“新屿,没有谁背叛谁,只有谁不理解谁。”其实,不是宋贤玉泽背叛他,只是因为,他不理解他们俩。
几个月过去,与白帝城心境早已不一样。当战念不再走火入魔,当情爱也不再纷纷扰扰,庆元五年的一月,真是他林阡生命里最好的时光。
“云烟姐姐真的要回贵阳城里去吗?真是不大情愿,我要吃不下饭了。”吟儿叹气,她也不想和云烟作别,不过想想,战事就快结束了,这次也只是小别罢了。
“我也不想放行啊,你云烟姐姐晒的被子都跟别人晒的不一样,就是特别好睡。”胜南笑着说。
云烟听了止不住地笑:“我真想赖着不走,伺候盟主就餐,盟王就寝呢。”
“那么,云烟姐姐可以不走吗?”吟儿问胜南。
“还是回去吧,她本就不该来。”胜南微笑回答。
“我留在这里,胜南也不安心,还是回去的好。”云烟点头,“你们两个,要当心啊,越到最后,越要注意自身安全。”
“等等。”胜南忽然把她拉住,轻轻拨开她头,他真是眼尖:“怎么有根白啊?才十**岁,就生白了?”
吟儿噗嗤一笑:“不察红颜已白鬓。”
“不要拔了它,等胜南也生了第一根白,就是标准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了。”云烟的笑容里,有种吟儿至今还奢求不来的幸福。
吟儿忽然一怔而失神:到也真的想,让胜南看见我长白头。
临别散心,正依依不舍,忽然迎面马蹄声疾,在沈家寨森严守卫之内,只可能出现自己人,但为防万一,胜南吟儿还是不改临敌警戒。
“林少侠,盟主,好消息啊!”数骑于胜南吟儿身旁止步,显然远远就认出了路旁的他俩。
“几位是?”吟儿一怔,好消息?
“盟主,在下是大理铁胆6家的旧部,现今在石城郡驻守。几个月前,咱们也在黔西停留过。”为那个笑容满面,的确有些熟稔,“前几日我们石城郡拦截到了林少侠所托的蓝家老小,他们虽
然一直躲避,但终于被咱们说服了,蓝家小姐已经到了贵阳城郊安全之地,等候与林少侠一见1
三人皆是一惊,云烟轻声在胜南耳边笑着说:“看来,我有借口再留了。”
吟儿噙泪听着这样的喜讯,阡终于如日中天了,他,本就应该得到世间一切最好的,最光荣的,和最精彩的。
蓝玉泽云烟姐姐还有她林念昔都最爱的英雄、她们本都应无怨无悔跟随一世的男人、林阡,何妨直上命之巅。
第329章 魂走火,心入魔上
夜,被阡经行的魔村路,每一寸土,都注定不再稳,轰然坍塌,堕入地狱!
顾不得云,听不见风,山河皆可抛去九霄外倾轧粉碎。他一边顺着闻因留下的记号去,一边清楚地知道,属于“林胜南”的魂魄正在消散殆尽,一份份地被“林阡”丢弃并掩埋进背后废墟里
!唯有杀气,永无休止,生生不息,不停充斥他沸腾的血液,和他火热的躯体!
没有日月,没有阴阳,没有正邪,没有黑白,天是那样的澄明幽蓝,这样的明蓝,很适合用血的暗红去涂抹!
不需要等柳五津部署周全天罗地网,他饮恨刀,已经足够保证慕二插翅难逃!
疯狂的杀气,瞬即充满了慕二临时落脚却显然戒备森严的宽阔殿堂,顷刻间阡双眼能容纳的范围,敌人全被定格一个都逃不掉,谁先逃,谁就第一个迎上他的刀!
魔人们哪个不熟悉他的气势?将近半年来,是这个人破坏了他们正常的生存,害得他们跟他一起不分日夜地鏖战。即使他们是魔,也惧怕他林阡,敬畏他的刀!要跟他比凶恶是吗?他们对黔
西民间有滔天大罪,林阡的那双手,同样沾满了他们魔人的血!罪行一样是罄竹难书!他这一次,来得太快,太突然,来的时候,已经带来漫天卷地的血腥战意,所有魔人,匆忙应战之际,
想要忏悔这次触犯都已然不及!
金南第十的完颜敬之,亦不会不明白,这位不之客,一旦遇见就必须立刻防备,否则,会像上次完颜猛烈一样,再高大威猛虎背熊腰,都逃不了被饮恨刀撞飞的下场,伤得鼻青脸肿败得体无
完肤!
“把你们抓来的,全都放出去!”阡冰冷到极点的语气,疯狂到满溢的杀气,竟然会有人没有在意——那完颜敬之身旁不远有个不怕死的歹徒,本是正在欺凌弱小的,阡话之时仍不愿停止暴
行,竟敢当着阡的面还在撕扯纠缠,于僵立原地的魔人中央再醒目不过!阡所有的澎湃战意灼热目光,陡然全都集中在这必死无疑的歹徒身上!完颜敬之蓦然觉察出形势不妙,随着阡的目光
而去,这愚钝之徒,是尚未与林阡照过面交过手的来自金北的第十名,他显然还不清楚眼前人就是他本该忌惮的林阡,他若知道他会不会悔恨,可惜要悔恨都没有机会了——
来不及提醒,谁都不敢阻拦,金北第十的虚名根本不必介绍,炫目白光横侵而去,将那作恶惯了的金人一刀拽开拖出老远直落林阡身前,可叹那金人仰摔在地之后,刚回过神握紧兵器准备御
敌,肢体却已被巨力震得四分五裂猝然暴死!
血在饮恨刀上爆开四溅,谁想活命谁就不能逆他林阡!
“把你们抓来的,全都放出去1他第二次命令,魔人安静聆听,呆滞伫立,同一种表情,木然。
气流不安地湍动,慕二看得出,今夜的林阡,跟以往很不一样……
当所有麾下都用期待的神色乞求慕二答应林阡,慕二却不得不向身旁金南金北的高手们投以求助的目光,他不甘心,他不想一看见林阡就又向他投降!
阡经过适才猝死者碎裂的尸体,每进一步,所有敌人都退一步。
阡哪里不知道,杀戮不是唯一的征服!可是,若不用杀戮,这帮顽固魔人,不知到哪年哪月才会服从!而这群硬要插手双方战事的金人们,就更不能轻饶,杀无赦!直觉和经验,使他一眼就
可以把乔装的金兵金将从扎堆的魔军里剔出来。夔州之役败走,誓不再潜入宋境?他冷笑,既然你们要找死,就休怪我饮恨刀无情!
金北潜藏于此的还有另外三大高手,看见同伴死无全尸,矛盾着既蠢蠢欲动又畏畏缩缩,欲与阡一比高下,又怕以卵击石,白白送命。
若是一直僵持不出面,他三人也许还能安然熬过这一夜,可惜在短暂眼神交流之后,他三人做了此生最错误也是最后的一个决定,就是一起上……一起上?可知饮恨刀,早就在候着一场血雨
腥风?!
是刀?是剑?是戟?都丝毫不重要。阡手上有刀,便目空一切,狠绝地勾销他们的进攻,癫狂地分散他们的配合,潦草地结束他们的性命,五招以内,所有兵器,换主人鲜血浇淋!
若真可将匈奴血渴饮,胡虏肉饥餐,那这三个一拥而上又接连倒下的金北高手,不过是他饮恨刀三道再普通不过的下酒菜而已!完颜敬之战栗地看着他,都不敢说服自己,他的战力,何以如
此离奇!倒下的那三个,是金北前十以内的高手啊,怎奈一遇见他,竟命贱至此?!
林阡的眼中,明显是一种满足和惬意,金北给他活生生送去四个人屠戮,他已然丧失了传闻中他一贯的沉着冷静甚至说理智,而是冷笑着狂啸着开始对金北增援的士兵挑起衅端寻起战事!完
颜敬之猛然有一种错觉,凌乱的这座殿堂,只有一双沾满了血的刀,在金兵魔军之间痛快肆虐恣意穿行,血色由淡变浓,雨光由浅入深,那冷色中央,忽明忽暗闪现出阵阵火色,林阡,便逐
渐消失在这片血雾里……
这气势,不是磅礴恢弘,不是壮怀激烈,而是恐怖!他杀得兴起,战局内,风遇之皆扯碎,石遇之皆撕破,兵刃遇之皆焚毁!
饮恨刀,仿佛是折断在陡峭山巅上的一道闪电!在孤绝的最高峰上,却折断,虽然折断,可是强劲如破天之电!
没有看错,林阡与平时不一样,仿佛少了些什么,仿佛已经不是饮恨刀的主人,而……而本身就是饮恨刀……不是操纵战局的一个人,而是引起祸乱浩劫的一双疯刀!逾越过巅峰期的“恰到
好处”,气势有如沸水之过沸!太反常,却比平日里还要在战斗的状态,失衡失控之后,那种锋芒,那极端的炽热,那烧透了的战意,根本不是世间能有,难怪没有对手!他的征途,不再是
敌人服输跪倒的路,而成了死路,不归路,真的就是……通往坟墓的路!
转瞬之间,林阡正面侧面,敌人不死即重创,背对他的力量,不躲远就自己遭殃!
完颜敬之陡然明白,林阡的这种状态,铁定是走火入魔!恍然大悟的同时,左右前后已然全空,一不留神,林阡的刀光已经倾泻到他的面前!求生的意念,促使完颜敬之提起刀来全力以赴相
抵相抗,此刻完颜敬之的刀,不再是他金南第十的荣耀,而是他救命的稻草!他眼前这个可怕的……刀坛之王……不,根本就是,阎王……
使出平生最多的气力,也没有阻止得了眼前劲敌拓宽他的战伐,完颜敬之遭遇到平生最致命一击的同时,所幸有别的敌人吸引了饮恨刀转移注意力,才勉强保住一条性命!重重跌落,血已覆
盖了自己满身满脸,林阡杀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他完颜敬之,竟然不堪一击到——毫无还手之力!可是,明明不是他的失误啊,而是林阡……林阡他,杀疯了……
是,杀疯了,每一个回合,都太短暂,可是无限享受!
混战之后,战局里只剩下阡一个人站着,提着他以血覆血的饮恨刀,其余的一切敌人,都横七竖八地躺着,散落在殿堂到处……
他不是没有受伤,尚有敌人断刀留在了他身上,可是任凭他们把刀捅断了,他都没有停下来过,对着他要杀戮的一切照砍不误!直到他的血也伴着他们一起流成河!
阡根本没有意识,阡不知道,魔军那时已经有许多跪地求饶,更有甚者已经不听慕二坚持,把阡索要的所有无辜都释放了出来,阡不认识来劝阻他的柳闻因,阡在这一望无际的阴暗绝望里,
没有找到他深爱的他要找的云烟,他没有她的音讯,只能一边痛苦地吼啸一边继续深入寻觅,见魔就杀!闻因一路跟随却唤不回他,徒被溅了一身的血!
阡一个人,就可以带去铺天盖地战云燹火,就可以把魔门满门抄斩片甲不留!
杀疯了,杀到血已经染透了整个视野,却不感到疲惫。当所有人赶到的时候,那个见机不妙却逃跑不了的慕二,半条命已经断送在阡的手上,狼藉之中,这片战地只留阡一个人独胜,可是闻
讯赶来的抗金联盟,没有谁人胆敢去认他!
那是林阡?莫非倒吸一口凉气:比在幽凌山庄还要恐怖,林阡的眼神,竟如此暴戾!
吟儿满面泪水,吟儿不敢看,吟儿看了心惊,这个让一切敌人已慑服,却也已经丧失了本性的阡……
他们的到来,方使得阡的知觉有所恢复。微微觉醒,阡看见自己正拎着一个已经吓得魂飞魄散面如土灰的魔人要出刀,那魔人在他饮恨刀下只差毫厘,根本就像只被野狼紧紧叼着的兔子,战
战兢兢不敢看他深邃又灼人的眼神,那魔人,看他似乎有犹豫,拼了命地连声哀嚎,嚎叫的是什么,太凄楚,字字惊魂:“饶命啊魔神殿下,饶命啊魔神殿下1
在场群雄,谁都听得一清二楚,一个魔人,在称呼他林阡为“魔神殿下”?!多讽刺的笑话!
阡半梦半醒之间,将这魔人一把推开,眼神空洞到仿佛是从天外而来。
海逐浪随后赶到,还不知适才生的一切,轻声向阡禀报:“林兄弟,那些无辜大多都平安无事可以走了,可是云姑娘她,可能已经被移交给了魔王……看来当务之急,是立即扫平魔村1
阡面色恐怖地,转过头阴沉沉地盯着他,吓了海逐浪一跳,只听他一字一句,明明铿锵有力,为何却那般苦涩断肠:“还要平什么魔?我林阡本身,不就是一个魔?1
真的醒了,阡,忽然终于懂得流眼泪……
他扔不掉他手里的饮恨刀,也扔不掉他手上那么多罪过和人命,一瞬,他记清楚了他适才杀戮的所有过程,他从前作战时总是回忆不起来的段段空白——那是他想克制的征战欲念,可是今夜
的屠戮告诉他,他再也没有能力遏止!难怪魔门的兵卒,连看都不敢看他,他终于也现他手里的饮恨刀是如何给敌人挖掘坟墓的,原来战场上他竟是如此的残忍无情,他不是林阡,他是嗜血
狂魔,他的饮恨刀饮血如酒,餐肉如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