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栖霞文会
与祥登所担忧的不同,朱肃召集来几个王爷、世子之后,并没有带着一行人四处玩乐、走马溜鹰,反而是在碧峰皇庄的一处山坳内整出了一块空地,又将护士营的女兵们召集了过去帮忙。
随后直接窝了起来,闭门不出了。
没人知道朱肃要做什么,就连朱棣、朱樉几个也是懵懵懂懂。倒是徐允恭、李景隆这几个学过科学的,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老五,火浣布拿出来了。”秦王朱樉风风火火的回来了,身后的卫士们手中还拿着数个箱笼。他让卫士将箱笼轻轻放在地上,抱怨道:“这东西连宫里都没多少,据说还是昔年常遇春国公灭了一个元庭的色目人将军,从他家私库里搜罗出来的好玩意儿,呈送给咱爹的!”
“你是不知道,我把这些东西从内库抢出来的时候,守库的太监跟死了爹妈似的……”
“你确定我不会挨揍?爹真的不会抽我吧?”提及老朱的龙腰带,朱樉有些畏缩。
“放心吧,不会不会。”朱肃随口回答。打开箱子看了看那火浣布的成色,点了点头。自己动用内库的火浣布折腾文人,是绝对不能走正经渠道向老朱讨要的。自己想搞的大新闻惊世骇俗,不能让身为帝王的老朱有半点沾染。否则文官们以为是老朱授意,那事情就要复杂了。
让朱樉去从宫里抢来,这就很好。反正这位二哥平素也荒唐惯了,老朱知道他是抢来送到皇庄这儿的,想来也不会当真怪罪于他。
顺带一提,朱肃之所以叫来朱樉,就是要他在缺少某些珍稀材料的时候,顶雷去宫里“进货”的。朱棣则是因为提领了锦衣卫,正好物尽其用,让锦衣卫们在周边做做保密工作。李景隆、徐允恭、朱守谦则是帮忙的,毕竟现在就他们三个学科学学的较早,做实验的时候统计点数据用得上。
本来该让三哥朱棡帮忙的。他虽晚学,但在自己离开应天的时候,水平已经与徐允恭相差仿佛了。只是不知为何,在自己回应天之前,这位三哥自请出京,现在还没能回来。
“《列子》有云:周穆王大征西戎、西戎献锟鋙之剑,火浣之布。火浣之布、浣之必投于火、布则火色、垢则布色,出火而振之、皓然凝乎雪。”
“据说此布是纺自火鼠之毛。如此宝布,必然价值不菲。五殿下,这世上当真有能冒火的鼠么?”徐允恭问道。
“什么火鼠,不过是故弄玄虚。”朱肃不屑一顾。“这玩意儿是用石棉纺成的。石棉与矿物类似,自然不会着火。只是若是吸入肺中,危害甚大。”
“得亏这玩意儿产量不多,若是有人拿他来做衣衫穿,怕不是要得痨病。”
听说这玩意儿会引起肺痨,朱樉和李景隆等赶紧不动声色的退后了几步。听说这布能用火
来洗,这两货还真生出过弄一些来做一身衣衫穿穿的想法。徐允恭也赶紧将箱子合上,对火浣布的那份好奇也烟消了。
自从学了科学之后,世间各种传说及秘闻就变得越来越无趣。不过他很享受这种渐渐洞彻世间的感觉。
“殿下若是有暇,望过府一叙。家母甚是挂念殿下,先前得闻殿下驻跸蓟镇与纳哈出相争,家母与家姐也是日夜担忧。”徐允恭明显是受了家人的吩咐,语气有些别扭生硬。
“……呃,本王知晓了。”朱肃老脸一红。“徐大将军尚领大军未归,我一个外男,终究不好贸然登门打搅。等大将军归来之时,必定要前往叨扰的。”
徐允恭点点头,不再言语。
有了火浣布,朱肃又让沈家采买来上好的绸布。市面上的丝绸发展至今,已经足够轻便稠密了,倒也不用再劳烦朱樉去抢老朱内库里的皇家供物。让护士营的女子们将大片丝绸缝合在一起,里头衬上火浣布,再调来雕金和铸炮的匠人们弄出大号的火油喷灯,一个跨时代的庞然大物就这样,在这个僻静的山坳里横空出世了。
经过数次试验、最后终于确定了性能可堪使用之后,一行人才钻出了那处山坳。他们刚刚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亲眼见证了一件划时代的大事,故而人人面上皆带着兴奋之色。而此时距离栖霞寺文会的初七之期,已经仅剩区区三日了。
三日之后,栖霞寺。
栖霞寺坐落于栖霞山,为南朝古刹。其依据山势层层上建,格局严整古朴。其香火素来鼎盛,在宋元之时,就是达官贵人、文人墨客、乃至商贾百姓所青睐的游览胜地。
今日的栖霞寺前,更是搭建起了一座巍峨高台,台下设有许多蒲团,一如当年孔夫子杏坛讲学之状。虽然还未到时辰,却已有许多身着儒衫者端坐于蒲团之上,面露兴奋之色。这一次的文会乃是士林盛世,据说会延请许多后进登台,再由大儒们一一评讲,点评当今儒生。大儒们还会亲自讲学,弘扬名教。在经历了元初夷狄入寇的祸乱之后,这般规模的儒门盛事,那可算近百年来的头一遭。
这般盛景,自然让无数儒门学子们趋之若鹜。在这样的大场面里,若是能有幸得到大儒们的点评首肯,那可谓是一步登天,顷刻间就要名满士林的。
就算无缘登台,能亲耳听大儒们弘道,必然也会受益匪浅。
台下众儒生之中,亦有许多是国子监的监生。他们比寻常儒生所知更多一些,此刻不免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窃窃私语。
“据说此次文会,乃是吏部詹尚书、吕郎中,户部夏尚书等人所发起。那可都是当朝的诸位大人,甚至还延请来‘平阳三老’!这般大的手笔,只是为了与我国子监别苗头……你们可听说了吗?”一名监生神秘
兮兮的对邻座的同窗道。
“何须听说?猜都猜出来了!今上强令五皇子执掌国子监,朝堂上杨大人舍身力阻,却被削职去官。五皇子年未弱冠,能懂得什么名教大道?这不得误了我等监生么?诸位大人高贤,正是担忧我等国子监生为其所误,这才办了这场文会,意在正本清源,不使我等日后的国家材梁为小儿带入歧途……只怕往后国子监内的课是无甚好听的了,此番文会我们可要认真听讲,莫要误了诸位大人的一片用心啊。”
众皆点头称是。只有一位老实监生若有所思。他思索一番,突然开口道:“当真如此吗?今上乃是驱逐鞑虏的雄主,闻说五皇子也是隐世名家之后,其才通神。此番赴北,更是以尚未弱冠之龄,立下了战功。”
“真就会那般不堪吗?”
“荒谬。”立马有人出言驳斥。“岂不闻韩稚圭有言:东华门外唱名的,方为好男儿?”
“五殿下即便通些兵事,那也是难登大雅。难道在国子监教我等领兵不成?当今天下以后乃是治世,区区军功,何足道哉?”
“他的弟子方希直口出胡言,正本清源,清的就是他的那些妖言。又如何能让这些腌臜之物侵染国子监神圣之地?”
“我辈读书人,当不畏艰险。今上一时糊涂,出此误断。诸位大人挺身而出,开此文会以明己心志,这才叫忠臣呢!”
他说的义正严辞,冠冕堂皇,不少监生听得摇头晃脑,大声叫起好来。那老实监生思考一番,道:“既然如此,诸位大人又何不直谏?却非要用这般遮遮掩掩之法?岂不是南辕北辙么?”
“这……”那义正严辞、得意洋洋的文生顿时被噎住了。正巧此时诸位文人大儒开始入场,他忙咳嗽一声:“且先噤声!诸位高贤们来了。我等不可失礼。”
台上,一众文人们身穿儒袍,互相谦让着上了座次。其一派君子之风,直叫台下诸生心向往之。
诸儒上下高座,静候开幕。随着左司郎中吕本洋洋洒洒的一篇颂词,这一次的士林盛会,总算是正式开场了。
第421章 左司郎中吕本
文官们自然不敢大张旗鼓,明火执仗的反对老朱的意见。洪武皇帝威势盛隆,杀伐果决,岂是前宋那些窝囊皇帝能比的?
君不见奉天殿上杨训文乎?不惧声威,仗义执言,却落得个丢官去职的下场。
当然,杨训文罗织罪名,打压皇子,这做派手段,怎么也算不上一个“义”字。只是文人们素来讲究一个春秋笔法,同气连枝。杨公挺身而出,些许不妥之处,他们自然就为其隐晦了。
今上不信任文官,对此这些文官们也不是全无察觉,自胡惟庸出事后,陛下就任用毫无跟脚的寒门官员充入内阁,且日渐有大用内阁,替代原先中书省之势。这本来就让剩下的那些以为能够吞噬中书省留下的权力真空的“清流”们深为怨恨。
这一次陛下又借着赏功的机会,想要不动声色让五皇子入主国子监。国子监是什么地方?大明未来官僚的培育之所,天下文教之重地!
陛下所为者何,不就是希望日后朝廷的官员,尽出朱门吗?
文官们如何能忍受?他们知晓此事已经压之不住,所幸便思考出了曲线救国的办法。那就是开办文会,拉拢招揽士林学子,特别是国子监的监生。
不得不说,他们的想法还是高明的。毕竟论学术之精深,士林之名气,没有人能够敌得过他们这一群成名已久的大儒。等到国子监监生尽出门下的那一日,这国子监的祭酒是何人,又有何妨呢?
没有人会舍弃声名在外的宿儒,而去拜一个尚未弱冠的娃娃为师。
只可惜他们的格局还是低了一些,以为老朱想要的只是国子监而已。却不知道老朱的目的是整个士林,并且早就盘算着将他们中的大多数一网打尽……
朱肃也来到了栖霞山。并非仅他一人,方孝孺、徐允恭、李景隆、朱樉、朱棣都来了。几人的衣衫也十分有意思,清一色的白衣儒袍,里头束着袖口,干练之中,倒也有几分潇洒。
每人腰间还悬一口长剑,不是那些自号尚武的富贵子弟做做样子的仪剑,而是真正能用在战阵上杀人的家伙。剑脊宽厚,式样古朴。不必出鞘,都带着几分森冷的煞气。
这一身打扮文不像文,武不像武,在这个时代算是标准的奇装异服,沿途吸引了不少百姓诧异的目光。
栖霞寺,朱肃也是去过的。毕竟是应天名寺,昔日在皇庄静极思动之时,也曾走马游览过一番。今日发现这一路上往栖霞山去的民众,竟是比平日里进香的人都多,随手拉来路人询问,路人畏惧他们腰间宝剑,当然知无不言:“听说栖霞寺门口办的文会,竟然连平阳三老都一并请来了。那可是夫子一般的人物!咱们虽然只是愚笨乡民,可也想去听一听文曲星讲的道理。”
“平阳三老?”朱肃
一头雾水。诸人之中交游最广的李景隆忙上前道:“好教五叔得知,这‘平阳三老’,说的是周如圭、史善德、郑伯璇三位大儒。”
“这三老因同出于大元时的温州路平阳州,世人遂合称之为‘平阳三老’,在文人里是泰山北斗一般的存在。昔年陛下亲自遣人征辟,他们都不愿出山的。这次居然被请到了此处来。”
“什么平阳三老,听上去和‘黑风双煞’‘黄河四鬼’也似。还是本王那‘以德服人’的诨号,听上去更遮奢些。”听说这三老曾经驳过自家老爹的面子,近日沉迷武侠的朱樉当即开口嘲讽,以示对三老的不屑。
朱棣朱肃两兄弟听的一笑。二哥说得对,这什么三老名头虽唬人,在经过两军战阵的他们眼里,也不过就是话本中那些拦路的小鬼杂鱼罢了。倒是李景隆、徐允恭几个,在蓟镇时未曾同行,也没听朱肃讲过射雕,此时一脸茫然,不知黑风双煞、以德服人都是些什么典故。
一行人继续向前,到得栖霞寺外,只见人潮熙熙攘攘,好一派盛事气象。许多大儒家丁们帮着维持住秩序,头戴儒冠的儒生们在场中就蒲团而坐,聆听台上讲学,一个个听的摇头晃脑、如痴如醉。而平头百姓们,就只能远远的在外围席地而坐了,听得也不甚真切。
不过出于对学问的敬畏,以及对诸多家丁的畏惧,百姓们倒也不敢太过靠近,亦不敢高声喧哗。
“等等。”见朱肃一行大摇大摆就要进场,几个不知是谁家的家丁赶紧将他们拦了下来。“里头是大儒讲学的地方,非儒生者不得妄入!”
“我们不像儒生吗?”朱肃看了看自己的打扮。那家丁上下一看,晒笑道:“我说这位公子,您乔装倒也装的像一些。”
“儒生老爷们那可都是天上的文曲星,贵不可言,有哪个会佩着这样粗蠢的剑?且好生在外围听着,多少沾染些文气。日后说不定也能当真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呢?”
朱肃大笑,不愧是文人家丁,说起话来那也是一套一套的。推开那家丁抬脚就走,那家丁大惊之下正想要继续阻拦,却见本该在高台上的吕大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擦着汗对这位少年郎行礼道:“臣左司郎中吕本,见过三位殿下及诸位世子!”
“吕大人。”朱肃微微一笑。“听说汝等兴办文会,此乃有益于国朝文教的好事。如此盛会,本祭酒不请自来,你们不会怪罪吧?”
“不敢,不敢!”吕本满头大汗。“臣斗胆,还请殿下随臣移步,臣自会为殿下及诸位安排上座。”
朱肃点点头,并未过多为难此人。别看这吕大人唯唯诺诺,一派窝囊。在历史上,他的外孙,就是那位“尔诚纯孝”的好太孙朱允炆,他的女儿,正是太子朱标的侧妃,那个让朱肃万分警惕的吕氏,朱肃心中朱雄英之死的第一嫌疑人。
能生出这样的好女儿,吕本又岂能是等闲之辈?
本来在此时此刻,他该已爬上户部尚书的高位的。正是因为老朱因为朱允炆的事恨屋及乌,对此人多番打压,所以才会至今依旧只是个区区左司郎中而已。
朱肃对此人忌惮的很,可不会轻易小觑此人。
第422章 分宜黄子澄
“那不是五皇子殿下吗?新晋的国子监祭酒……”
“这般年轻,如何教导我等?怪道诸位大人高贤有所微辞……”
“他们这是……什么装扮?腰上还挎着剑,莫非是专程来生事的吗?”
底下端坐的儒生们不禁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朱肃也不理睬,和朱棣朱樉带着李景隆他们,大大咧咧的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坐下。见前头宣讲的那个儒生也愣愣的看着自己,朱肃一摆手,“愣着做什么,继续啊。不必在乎本祭酒,且继续说你的高论。”
俨然没有分毫做客的自觉,神态轻松,如在勾栏听曲一般。
前头那儒生似乎也是国子监出身,听朱肃口口声声“本祭酒”,他是一头冷汗,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哼。”一位同样端坐在一旁的老人冷哼了一声,也不去看朱肃,只是自顾自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如此奇装异服、不知礼节之人,竟也能僭居高位吗?”
“世风日下?这位老者莫非是在怀念元末那饿殍遍地之世?再说了,本王抱持求学之心来此,孔夫子尚且有教无类,你等宣讲的又是什么学问,莫非本王不配还不配听不成?”
这一句夹枪带棒,还转而口称本王,就差直说你是个什么身份,也配跟本王我阴阳怪气了。那老者脸色一僵,吕本赶忙打起圆场:“殿下,这位是平阳大儒周如圭老先生。周老,此为我大明吴王,其才学天授,实乃我大明明日之英才啊!”
“山人有眼无珠,口出无状,冲撞殿下了。”周如圭一副刚刚没认出来的模样,假模假式的对朱肃致歉道。“殿下既然对我等有向学之心,我等自然是欣喜的。”
朱肃从腰带里抽出折扇,在手中轻轻拍了几下:“学或不学,还得看你等是否有可学之处了。不必在意本祭酒,按你们的程序继续就是。”
唇枪舌剑,毫不相让。
这一次文会规模空前,原定就要开办个十余日之久的。因此前几日里,这些官员大儒是不会轻易登台讲学的。
最开始是由年轻士子上场,或畅谈己见,或相互辩论。再由年长的官员与平阳三老等大儒一一指点、品评。最后几日,方是大儒们亲自开坛讲学的重头戏。
虽然知道这文会就是针对朱肃这个国子监祭酒来的,若是朱肃不在场,那些年轻士子们或还敢上场辩经,甚至指责一二。但此时朱肃本人已然到场,而且还一副争锋相对的模样,有许多本来尚且跃跃欲试的年轻士子,此时便不敢轻易出头了。
在场上的那士子自不消说,呐呐无言了许久之后,便失魂落魄自己走了下去。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竟是无人敢上高台来。此次文会的主要发起者之一,吏部尚书詹同大声道:“汝等自畅所欲言便是,何必惊惧
?呐呐不敢言语,莫非以为殿下是周厉王吗?”
这话看似公允,却是暗戳戳将朱肃推到了“暴虐”的层面上。古有周厉王防民之口,为千古唾骂。他这般说,便是暗中指出诸生不敢言语,是因为畏惧这位五殿下之淫威,直接将朱肃推到了这些年轻学子的对立面上。
方孝孺面色一变,就要起身驳斥,朱肃一摆折扇,将他按了下来。
哼,老朽腐儒,区区口头便宜,让你何妨。
朱樉诸人都知道朱肃此来并非单纯是要以势压人,故而都只是神情微晒,也不出头。朱肃本人更是不动声色,让詹同颇为意外。他本以为,这位五殿下会怒发冲冠,直接冲上前怒斥呢。
场中又沉寂了些许,终于,有一位儒生勇敢站了起来。他主动来到台前,对端坐着的朱肃等人行礼道:“三位先生,诸位大人,殿下,世子,以及诸位同窗。既然无人上台,在下分宜学子黄子澄,便斗胆献丑,权做抛砖引玉了。”
“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学子。不必外道,你且说无妨。”那个叫郑如圭的大儒捻须赞道。
朱肃听到了他自报家门,不免多看了此人几眼。这厮就是黄子澄?这倒是一个意外收获。
皮囊倒是不错,怪不得能糊弄的了建文帝。建文三傻,自己也算见到了两了。
说完,瞥了身边如临大敌的方孝孺一眼。
“是,学生想讲论一论,我大明如今应当如何富国强民,振国兴邦。若有不对之处,还望诸位斧正。”黄子澄侃侃而谈,倒也毫不怯场。
“蒙元残暴,肆虐神州百年,华夏早已疲敝。学生以为,如今重中之重,当为明纲常、正文教。顺应天理,重塑乾坤,不可好大喜功,徒耗民力……”
黄子澄洋洋洒洒,口出万言,其内容无非是围绕着程朱理学,认为应当重整理学之正朔,提高文人之地位。其着重提到了天理人欲,认为新生的大明应当遵循天理,覆灭人欲,如此方可使天下井然,人人安于现状、各明其位,恢复三代西周之盛。
他旁征博引,引经据典,满口之乎者也,果然是博览群书。听的底下一群儒生如痴如醉,啧啧称奇。不少人目露敬佩,惊讶于如此年轻的学子,竟能这般出口必典,须臾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