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千金之躯,若是料到了此处会有贼人来袭,又怎能在此以身犯险……”
“魏大人,且先不提这事……”幸好,在姚广孝的提醒下,自己还留了一手。现在,朱肃只想好好拷问,究竟是谁指使的这些人来搞偷袭。等他在常茂及侍卫们的簇拥下,见到了那几个被缠在渔网里的人物之后,心中顿时一喜。
竟然,抓到了条大鱼!
他看向渔网里被一群人护在正中、努力低着头的那道略显娇小的身影。
“哟,这不是本王的老相识嘛。怎么样,泡在河水里的滋味好受不?”
“人贩子大姐?又或者,应该叫你:陈汉公主,陈惠?”
第247章 大局落定
“陈……陈汉公主?”魏观和常茂等人直接傻眼了。
“本王和她是老相识,别藏了。”看着陈惠努力的低下头去,一群被绑住手脚的俘虏也努力的想将她掩藏在身后,朱肃毫不留情的嘲讽着这种无用的努力。
“昔日你将本王横丢在马鞍上,化成灰本王都认得你……遮遮掩掩,岂不是丢了陈友谅的威名?”
“……黄口小儿,我父皇文成武德,你安敢直言我父皇名讳!”听朱肃提及陈友谅,陈惠顿时怒目圆睁。怕她伤到朱肃,侍卫们立刻把刀架在了此女颈上。
此女果然是陈惠!此前只是猜测而已,现在却确定了此女当真是陈友谅之后。竟然真捉到了这条大鱼!
朱肃心中喜悦不已。
“父皇……他陈友谅也配称皇?你让他他在九泉下问问,徐寿辉可答应么。”
嘴皮上当然不能输,朱肃再度开腔,让陈惠碰一个软钉子。昔日陈友谅无比残忍的将旧主徐寿辉脑袋打碎,连个全尸也不留,这是他一辈子掩藏不了的污点。
听到这话的陈惠果然一滞,朱肃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招招手让人将这些人全部带了下去。城西毕竟杂乱,难保还有在暗处窥伺的余孽。尽速将这条大鱼锁进地牢才是正理。
“殿……殿下,您早预料到此女会来偷袭?”魏观咋舌道。一个渔网,竟然轻轻巧巧就将陈友谅的后人给捕拿了。
捉拿这种等级的叛逆,这是泼天的大功劳啊!
“因缘际会,无心插柳罢了。”朱肃笑道。“是本王府中幕僚姚和尚提醒于我,故而姑且做了一番布置。”
“本王也没想到,竟然捉到了这条大鱼。”
“虽然如此,但殿下你是怎么料到,这些贼人不会正面来攻,而是派小股人试图偷袭纵火……”
“还有……这楼,为何竟点不着?”一旁的常茂也是万分疑惑。
“不过一些鼠辈,在阴影中潜的惯了,哪里敢面对面的对抗我大明王师?”朱肃道。
“至于这楼,无非是此楼,并非是寻常那般用木头所建罢了。”
“只……只是这样吗?”魏观和常茂对视一眼。只是因为如此,就料定了对方不会倾力来攻?
这是以己身安危为赌注啊……这位殿下,竟然有这般的胆识!魏观和常茂看向这位年轻殿下的眼光,顿时有些不一样了起来。
朱肃有些汗颜。故意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督促诸人速速将捉到的反贼押送府衙。
他当然不会轻易以身犯险,只是自己知晓的信息,比其他人都要多出一些罢了。
历史上既然没有这次匪患,便说明这些余孽势力不强,兵力不壮。既然如此,自然不会强攻占尽地利的这座楼。
又经过姚广孝的提醒,朱肃也多长了一个心眼:那些贼人昔日敢冒险进应天府,说明其中,定然有首脑
自诩聪明,喜好弄险。说不定,真会派人前来偷偷刺杀自己!
他故意将楼建在水路旁,明面上是想依水而建节约兵力,暗地里,却是给那些贼人们留下了一条“最容易”偷袭的道路。
毕竟面对不知道会从哪里袭击过来的敌人,还不如自己先给他们留一条路,这样更能确定他们会从哪儿来不是么?
至于偷袭的方式,小部分精锐夜间偷袭,除了放火,还能有什么法子?
于是朱肃便通过沈家的路子,调了些水泥来。以沈家如今的建设技术,拿水泥建个三层的楼子,那是绰绰有余的。建的快还牢固,虽然要一些时间干燥固化,但综合下来并不比用木头的传统方式慢上多少。
最关键的是:水泥在一定程度上,是防火的!
贼人从河水里潜过来,又不可能带着火药火油。要想烧踏水泥楼,非要将水泥烧软烧酥脆不可。一群人随身携带的火种,怎么可能能做到这一点?
既然贼人力量薄弱,那就必然不会徒劳付出无用的损失,发现放火失败之后,定然会选择在正面交锋之前先行退却……那么,事先在水路上备下几艘有网的船,便足以将这伙子贼人成擒了。
“老魏,回去了!”
见魏观还在研究那栋楼是什么构造,常茂大声招呼道。魏观赶紧追了过来,嘴里却依旧念念有辞,疑惑朱肃是如何用“一整块的大石”“雕出一栋楼来”的。朱肃不可置否,现在还是先汇合狄猛一行,方为要务。
一路上多有心中惶然的百姓难民,在家中偷偷窥探。朱肃见了,命人打出了王旗,大声告知百姓吴王殿下在城中设伏擒拿太湖水寇,如今匪寇已然成擒百姓们可以安心。一路安抚民心到了城中,远远只见一支人马向着朱肃的王旗迎了上来,为首的正是狄猛与曹渊。
狄猛一行一见朱肃,就一脸惭愧的迎上前来,狄猛和曹渊更是不顾身上还穿着铠甲,直接跪伏在朱肃面前:“殿下,末将有负殿下所托,还请殿下治罪!”
接着,将在皮市街应敌的前因后果,仔细向朱肃细说了个分明。
“……你等做的很好,没能将贼众围而歼之,是本王最初的应对有误。非你等之过。”听狄猛说完,朱肃亦是感觉侥幸。
若是狄猛按他原先的定计依旧在预备仓设伏,只怕很难在短时间内击溃身着重甲的贼军。万一真被点燃了预备仓,那就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殿下。”狄猛见朱肃竟然主动将责任揽了过去,不由得又是一个头狠狠磕了下去。本以为自己锦衣卫身份暴露,殿下会心生戒备。甚至借这次机会,将自己踢出吴王卫的行列。
却不想,殿下竟仍旧如此厚待……
一旁跪着的曹渊也是有些愕然。身为皇子,竟然能不揽功倭过,而是主动将责任主动揽到自己的身上……
他偷偷瞄了一眼狄猛,眼神之中不禁露出了些许羡慕的神色来。
“……这么说,这一支匪寇,却是护着那个疑似张士诚之子的首脑,逃得无影无踪了?”朱肃深皱着眉头。若是张士诚的儿子跑了,这倒又是一桩麻烦事。
“不。末将已知会了茹御史,想来,茹御史那时已成功搬来苏州卫所的士兵,替代我等在预备仓设下埋伏。”
“末将有听到预备仓中,曾传来喊杀之声。想来,茹御史以有心算无备,定然能够成功将张士诚之子或杀或擒……”
说曹操,曹操便到。这边正说着茹太素,那边厢,就见另一支人马亦寻着朱肃的王旗找了过来。远远地,便听到茹太素的声音:
“尸位素餐!擅开城门!”
“老夫一定要弹劾……老夫一定要弹劾你们!”
第248章 汇合朱樉 朱棣!
“咦?那老头儿怎么还这么大的火气?”一群人皆一脸疑惑,朱肃亦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想到了什么心理骤然一咯噔:“不会是这茹老头不顶用,真把张士诚的儿子放跑了吧?”
“茹大人,怎么回事?”
“张贼之子呢?莫不是跑了?”朱肃身边,亦想到了此节的魏观已经策马迎了上去。
“张贼之子倒是没跑,只是……”
“唉……真真气煞老夫!”
茹太素恨恨别过头去,一脸气愤模样,在魏观之后,迎过来的朱肃更加的摸不着头脑:“既然没跑,茹御史何故如此气愤?”
“张贼之子呢?”
“张贼之子……在这呢。”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从茹太素身后冒出,紧接着,一个头颅从被一个骑马的黑影随手抛了出来,咕噜噜滚到了朱肃面前。
朱肃被这血腥的头颅吓了一跳,这脑袋,就是张士诚的儿子?
见朱肃受了惊吓,狄猛、常茂顿时大怒,狄猛更是直接抽出了刀来:“何人!敢对吴王殿下如此无礼!”
“老五……你胆儿也忒小了些。”那黑影却并不畏惧身为朱肃亲卫的狄猛,反而出言调笑起朱肃本人来。
他上前几步,从阴影中露出容貌来,脸上带着亲热的笑。
朱肃先是一惊,继而大喜:
“二哥!!”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止二哥。”
后面又有一人从阴影中骑着马走了出来。朱肃见之又是一喜:“四哥!”
“你怎么也来了!”
“嘿嘿。”这两道身影,正是朱家老二秦王朱樉,以及老四燕王朱棣。朱棣绕过伏地请罪的狄猛,策马绕到朱肃面前,笑道:“还不是担心你一个人过这年节寂寞,所以我和二哥,就千里迢迢赶来这苏州府陪你来了。”
“……”朱肃目带怀疑,因为担心自己寂寞便彻夜赶路来陪?怎么可能!
朱棣知道这位弟弟背后的不凡,见冠冕堂皇的理由被识破,不由得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朱肃转头看向二哥朱樉。“二哥,这张士诚儿子的脑袋,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朱樉正想回答,他后边茹太素却是冷哼了一声,朱樉顿时理亏的一缩脖子:“老五,还是让这位茹御史来说吧。”
“即便秦王殿下此时礼待老臣,老臣也定要书长表弹劾秦王、燕王两位殿下!”老御史茹太素火气爆表。吼完了朱樉朱棣还不上瘾,又转头看向身后那一众苏州卫兵士:“还有汝等尸位素餐之徒,以及汝等主将扬鲁那厮!!”
“慢来慢来……”朱肃打断茹太素道:“茹老头儿,到底怎么回事啊?”
茹太素悲愤的瞪了朱肃一眼,知道朱肃这句“老头儿”是在为两位兄长出气。但念及朱肃此番保全大局甚至是居功至伟,茹太素还是选择了假装没有听到。紧接着在众人的注
视下,将预备仓伏击之后的事娓娓道来。
原来,他带着借来的苏州卫士卒,成功伏击张士诚余部的最开始,形势还是一片大好的。
毕竟他们蹲守在门内以有心算无心,自己这边的兵力,又是数倍之于敌方。听到有人对张仁大喊少主,茹太素便动了生擒张士诚之子张仁的打算。
谁知这苏州卫士兵实不堪用,也不知杨鲁天天“备战”究竟备战了个什么。一旦开始短兵相接,面对护着张仁亡命奔逃的死士们,数倍于敌的苏州卫竟然出现了胆怯的迹象,被死士们寻了个破绽,杀出了预备仓外面去。
“呃……”朱肃无语的看了看茹太素身后,那些满面惭然惶恐的士卒,心中也实在无语。不是说明初之时,卫所制度尚未荒废吗?怎么这些卫所兵,已经和数百年之后的卫所兵一样不堪了?
面对临死挣扎的敌人竟然怂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所以呢?”朱肃问道。
“所以,老夫便赶忙督促这些兵士,让他们赶紧追……”茹太素接着道。“老夫豁出一条老命追的紧,贼人便一路往城东逃遁。”
“等到了城东娄门,眼见城门紧闭,贼子已然走投无路,正是该束手就擒之时。”
“却不料,城门竟然轰然洞开……”
“难不成是贼子在城门处,预先布有内应?”魏观疑道。
“……非也,却是秦王、燕王两位殿下……”茹太素的脸色气的发紫。
继续听着,朱肃才终于知道了事情如何。原来正好在此时,朱樉和朱棣不知怎么的,正好来到了苏州府娄门之外。
城门尉预先得了朱肃的命令书,又是在夜里,本来是绝对不会打开城门的。可谁料到朱樉和朱棣赶了夜路,今日又是除夕,正是急着进城的时候。为了让城门尉打开城门,他们甚至搬出了作为“秦王”“燕王”的王爷架子,又是威胁,又是拿出了印信,缀上城墙作为信物。
城门尉见过朱肃命令上的“吴王印信”,一看这两颗“秦王印信”与“燕王印信”,顿时便确认这两个都是真货。这下可把他吓麻了爪,吴王的命令是命令,秦王和燕王的命令也是命令啊!
而且这两位王爷是赶着进城去找吴王殿下的,若是误了他们兄弟相见,吴王殿下说不定也会怪罪!
更何况,一边是两个王爷,一边却只有一个王爷。况且吴王殿下又没有明说今夜为何要谨守城门,说不定,只是为了提醒大家除夕夜打起精神来当班呢?
一番权衡利弊之下,城门尉最终还是选择了打开城门。
城门居然自己开了,本来绝望的张氏余孽顿时士气大振,拼了命的往城门外冲去。
然后,就迎面撞上了带着精锐王卫,正在进城的朱樉和朱棣……
“若是没有二位殿下威逼城门尉,打开了城门……”茹太素捂着心口。
“嘿……嘿嘿,茹老头儿,别这般生气啊。”本来就是私自出京,耍王爷架子还正巧被御史撞上。生怕回京后被老朱扒皮抽筋的朱棣脸上露出讪笑:“再说,张士诚的鸟儿子不是没跑成嘛?”
“还不是被我们兄弟手起刀落,一刀剁了?”
“这就算本王与二哥将功折过,将功折过了……”
“将功折过?”茹太素气的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