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写就密信,秦叔宝会注重句式。
可今天一天给予他的震撼,实在是太过悚人,唐皇也不是那等注重形式的普通君主。
秦叔宝不知,自己有没有资格给予参考和评价,只将一应见闻,通通书写其上。
“……是以,大夏新帝于大夏,在臣看来,比之吾皇于大唐之威望,不弱分毫,具实如何,烦请陛下自行判断。
其间种种,或有纰漏,只待秦琼回朝,可为陛下细说分毫。”
一书过后,秦叔宝吹干墨迹。
取来信封装入,盖上火漆,秦叔宝好似卸下一重担,眼前不禁浮现午时皇城正门所见。
那一个个充满朝气和信仰的夏民,那一声声齐声震耳的恭贺。
只让秦叔宝有种回到大唐,再见唐皇的恍惚感。
他又重重叹了口气,带上信封,信步走出书房。
书房门外,早已有一名侍从等候。
秦叔宝把信封递给对方。
“这是这几日的,你快马加鞭,呈报吾皇。”
“国公放心!”
侍从对着秦叔宝一礼,转身跑出门外。
秦叔宝正准备回房歇息,突然想起今日夏皇所说,大宴全城七日,又停下脚步。
他不知道夏朝京城有多少人口。
可想来内外相加,百万是有的。
请百万人吃饭这种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做的太好,钱财物资消耗难以计数。
可若是像给灾民施粥,肯定会被百姓怨怼,不如不做。
思索两秒,秦叔宝迈步往外走去。
他想看看,这夏皇请客,到底请的是个什么水平。
随着李烨一声令下。
皇城内外都动了起来。
皇城外的广场上,一个个木棚支起,皇城正门打开,有禁军站定,手中传递着一口口大铁锅。
穿着白净衣裳的御厨,快步走出皇城。
陛下大宴皇城,怎能少了御膳房。
整个御膳房上千大厨帮工,除了几名老御厨留在宫内伺候,防止皇帝和后宫没地方吃饭,余下御厨都被请出宫帮忙烧制佳肴。
一辆辆牛车被人驱赶而来,禁军们又充当起搬运工人,将城外调来的食材搬到御厨们跟前。
有衙门水车拉来河水,光是洗菜之人,就有成百上千。
又有人拉来桌椅板凳,在广场上摆开,一个广场连带通往广场的几条街道,至少摆下数千桌椅。
而这,只是大宴其中一角!
除了皇城正门外,城内各大酒家,也全都接到皇上下达的旨意,自发搬出桌椅板凳,在门口的街上摆出两列,一眼望不到尽头。
可以说,除了百姓家中的桌椅板凳和皇宫里的御用之物,整个皇城的任何一个店铺,都找不到一条板凳。
临近下午时分,全城已经摆下数万桌椅,每一轮可供二三十万人一起吃饭。
阵势恢宏,除军中常见外,举世都称罕见。
秦叔宝漫步在街上。
只看见许多百姓已经拖着全家抢下座位等上菜,那些没抢到的也不急,磕着瓜子在旁边看乐呵。
一路来到皇城之外,这里更是早早被占满。
他看向远处准备的厨师,心中一惊。
万没想到夏皇竟然将御膳房都拉出来了。
“秦大人!”
秦叔宝听见一声招呼,朝着那边看去,正看见大汉使臣张良在看着自己。
他平日里经常在酒楼见到这位,可双方一直没什么交流,不知道对方现在叫自己做什么。
“张大人。”
秦叔宝笑呵呵上前,静等下文。
张良冲旁边随从使了个眼色。
那随从年纪不算大,二十左右,正喜滋滋坐在位置上,看样子很期待这顿饭。
见张良望来,他脸上闪过一抹委屈,可还是听话的让开了位置。
“秦大人,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见秦叔宝坐下,张良笑着问道。
“我在家中逗留了会儿。”
说这话时,秦叔宝面色有些不自然。
二人同为使臣,使命也相差无几,张良早早就来到皇城外占座,他却迫不及待将见闻写完才出门。
这么一对比,倒是显得他心急了些。
“哈哈哈,你也得是遇见了我,否则第二轮都不一定能挤得进来。”
张良说完,手指着街道方向。
得知御膳房亲自下厨摆宴,许多百姓已经挤在街道两边,对坐在位置上的百姓虎视眈眈。
这时候谁敢内急,只怕刚起身就别想回原位了。
“多谢张大人了。”
秦叔宝笑呵呵一拱手。
二人无话。
片刻,只听见热油嗤嗤声作响,喷香气味蔓延开来。
御厨们在万众期待下,终于开始动手了。
同一时间,皇城以南。
王丰正带着几名朋友漫步在街道上。
一伙人直将半边道路占满,端是嚣张跋扈,只差将纨绔出行刻在脸上。
王丰如此嚣张,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父亲乃是现在的京兆府尹,三品大员,哪怕在京中,也是排的上号的。
新皇上位登基前,京中以秦桧钱谦益为首的贪腐官员,私德败坏,家族之中上行下效,顽劣年轻人很多,那时候的王丰还不敢嚣张,生怕一不小心惹到哪个大人物家中独子。
可新皇登基后,这些个贪腐官员没多久就被一勺烩,各个家族的纨绔也被横扫一空。
现在朝中大员,大都清正廉洁,禀职奉公,家中很少出现纨绔,王丰做为老一代纨绔,顿时被凸现出来,成为京中有名的小霸王。
突然之间,他的眼睛盯上道旁一桌人,眼睛眯起。
“真巧啊!”王丰心中冷笑。
第631章雷霆之怒
刘宏是一名衣铺东家,手下共有三家成衣铺。
他原本只有一家店铺,在户部挂号后拿到了资助,这才成功在皇城内又开了两家分号。
虽说每月利润要分给户部一半,可比起原本被人挤兑,将死不活的模样,却是好了不知多少。
因此,他对户部和朝廷,都是相当感激的。
陛下大宴天下,请全城人吃饭,刘宏早早就招呼上家里人,带上家中妻儿和父母占了个桌子,这顿饭别说不用掏钱,就算要掏钱,刘宏也心甘情愿。
“正儿,德儿,别玩儿了,等会儿就吃饭了。”
刘宏妻子温声对桌边调皮的孩子喊道。
“孩子本就活泼好动,你别管他们。”
老人怜爱看着孙子,其中一个老人伸手在孩子脑袋上摸了一把,笑呵呵开口。
刘宏笑看着这一幕,也想开口搭上一句。
可不等他说话,后颈突然被人拽住。
哎哟一声,刘宏被人拉出板凳,在地上滚了两圈。
“刘掌柜,好久不见啊!”
王丰站在刘宏头顶,弯腰看着他笑道。
刘宏定睛一看,见是王丰,冷汗顿时从额头冒出。
这位府尹公子,他是认识的,甚至是印象深刻。
一个多月前,对方找他讨要自己祖传的染料配方,刘宏不给,结果差点给挤兑到家破人亡,要不是及时得到户部资助,一家人只怕早就饿死了。
“王公子,别……别来无恙啊。”刘宏额头上冒着冷汗,强颜欢笑。
“哟呵,今天硬气了啊。”
王丰嬉笑一声,直起身子,抬脚重重踩在刘宏胸口。
“啊……”
刘宏惨叫半声,又赶忙吞回肚子里。
如果旁边没有其它人,叫也就叫了,对王丰这位府尹之子开口求饶都是常事,可两个孩子和老父老母都在身旁,刘宏不想太过懦弱。
眼见刘宏突然硬气起来,王丰心中疑惑,脚下加重许多,又是数脚踩下。
成衣铺子挣得钱,对王丰来说只是零花,他也不是一定要刘宏的染料配方,只是嚣张跋扈许多年,刘宏是难得的不给他面子的人。
后来户部投资了王丰,刘宏只得暂时作罢,心中却憋着一口恶气,一直想打这刘宏出气。
可刘宏已经学聪明了,知道他不敢砸店后,雇了几个掌柜的帮忙,自己也整天小心翼翼。
王丰这口气,就一直憋到了现在。
刘宏被王丰不断踩在胸口,不光没有还手之力,也不敢还手,一双手不断护着,牙关紧咬,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他只想着这位跟以前一样,打自己一顿也就好了。
刘宏妻子知道自家丈夫以前挨过打,更知道王丰背景。
她遮住两个孩子好奇的目光,自己双眼却早已充满泪水,心中满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