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便是轻笑着说道:“于谦,你对和珅是如何看的?”
“你也觉得,他只是一个贪得无厌,十恶不赦的贪官吗?”
第300章依旧严峻的粮食形势
“或者说,你对于朕留下和珅,而不是像如同秦桧等人一般,直接将和珅斩首以谢天下,有所异议?”
“你认为,和珅这等人,留下在这朝堂之上,有百害而无一利?”
听得李烨这一句突然的询问之后。
于谦这边,却是直接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对于李烨所说的,他又怎么能不明白呢?
于谦自然不是什么愚笨之人。
也自然能明白,李烨留下和珅的目的所在。
所谓君王之道,便是如此了。
唯有制衡而已。
但是明白归明白。
却并不等于,于谦当真就可以这么坦然的接受了。
于谦终归是刚直的性格。
属于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深深的看了面前的李烨一眼。
半晌之后。
于谦才是缓缓的摇了摇头,苦笑道:“陛下,有些时候,臣当真是觉得,臣不适合身处这官场。”
“倒不如如同以前那般,身居茅庐,做一个教书先生也好。”
一番话后。
李烨却是朗声大笑。
来到于谦的面前,拍了拍于谦的肩膀。
四目相对,李烨的面容,却瞬间是变得无比的郑重了起来。
“于谦啊……”
望着面前的于谦,李烨是一字一句的说着:“这个大夏,如果你都不适合身处这大夏官场,那这大夏,还有何人能为官?”
“你是朕的邹忌,朕的比干。你直言不讳,敢于上谏,从不讳言。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你就是朕的一面镜子,有了你,朕才可以知得失,明是非。若你都不在,朕岂非被奸人蒙蔽而不自知?“
一番话下来。
于谦更加默然。
他紧紧的看着面前的李烨,没有丝毫作假的模样。
一时之间,眼眶有些微红,言语也带上了些许的哽咽:“陛下,臣此前立志作官,本以为以臣的性格,若为官到不了三十岁,就得被身首异处……”
李烨眯着眼睛,轻笑不已:“那么现在呢?”
“现在,臣很庆幸遇到了陛下。”
李烨朗声大笑。
指着面前的于谦:“想不到,你于谦也有说这般恭维之词的时候?”
说完。
李烨微微低头,瞥向了于谦:“朕也同样如此。”
两人相视大笑。
只剩下一旁的和珅,彳亍的站在原地。
见得一旁直抒胸臆的一君一臣们。
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张着嘴羡慕的看着面前的于谦。
想要说些什么。
但终究是没敢问出口。
只能是缩了缩脖子。
卑微的站在了角落。
尽量的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时候。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是在这里,而应该是在车底。
他好想逃……
但是逃,终究是逃不掉的。
这边李烨和于谦,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望向了正在躲闪的和珅。
“于谦啊,你如何看待这从古至今的官场?清官如何?贪官又如何?”
李烨眼睛里憋着笑,很是自然的询问着于谦。
于谦望向和珅,眼神里充斥着淡漠,却是一字一句道:“清官如沧海一粟,贪官如黄河之沙。”
而李烨闻言,却也是缓缓点了点头。
虽然现在。
李烨将整个大夏的朝堂都是直接的整肃一清。
但是。
这个世界上。
终究是贪官要占大多数的。
或者说。
因为有了自己的真视之眼。
李烨或许能保证,自己身边的近人,几乎都是清廉的,正直的。
然而。
大夏何其大?
以后李烨想要一统天下,之后的领土又该如何大?
这么大的面积,所需要的官员,自然也是海量的。
李烨虽然是天子。
但他不可能亲自任命每一个官员。
所以。
不管如何预防,终究会是有贪官的。
这一点,李烨自己是再明白不过的。
人心便是如此。
只有还有自私的一面。
贪官这种事情,便几乎不可能杜绝。
只有以先进的制度和思想,将这样的情况尽量是控制在一个可行可控的范围之内。
再次望向面前的和珅,李烨又是轻笑道:“于谦啊,你看看和珅,固然是十恶不赦?但是你知道,我为何要留他一命?甚至,依旧是让他坐在户部尚书这样的高位之上么?”
一句询问。
于谦还没有什么反应。
反倒是一旁的和珅。
则是更加的欲哭无泪了。
自家这个陛下。
当真是半点的颜面,都不想给他留啊。
这样的话。
他当着于谦私底下说说也就得了。
他和珅还可以当缩头乌龟,直接当什么都不知道的。
因为他知道。
以他以前的所作所为,即便李烨于谦不说。
这天下,也会有更多的人去说。
大概是身上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和珅平时被骂得也多了,都已经习惯了,这别人骂不骂得也不直接就习惯了。
但是像李烨这样的。
当着他和珅的面,指名道姓的当面议论。
是不是有些……
此刻的和珅可谓是欲哭无泪。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看来这今天自己就不该来这御书房。
而这边。
于谦也是瞥了和珅一眼,却没有丝毫的同情之色。
因为这一切。
都不过是和珅自己自作自受罢了。
正要说些什么。
然而这边于谦还没能说得出来。
这边李烨却是直接话音一转:“但是,和珅这人虽然贪,也的确是罪无可赦。但是此人唯一的有点,便是有分寸。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水至清则无鱼,于谦你固然好,但是整个朝廷已经注定了,不可能个个都是于谦,没有了和珅,可能还有李珅,王珅……”
“而且贪官,也未必都是一无是处。”
于谦默然:“就如同今日一般?”
李烨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就如今天这般。国库粮草不够,若不变通,岂不是坐看着冀州灾民饿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