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隋炀帝 第538节

  但是玄纵还不知道,他以为史怀义驻防在黎阳仓,史万宝还在范县。

  玄纵得知之后,心情大好,笑道:“河北历来有乱,则山东必乱,若河北乱平,则山东不足道哉,怀义镇抚山东,足矣。”

  这是事实,就拿大隋开国以来的几场大乱来说,别看山东闹的早,闹的也挺大,但实际上非常好平叛,但是河北不行。

  如果拿下河北,山东就是小疾了,毕竟无险可守,一支主力过去,能打穿整个山东,那边唯一带点防御属性的地方,只有泰山和长白山。

  所以杜伏威非常聪明,一开始就打算去江淮混。

  身在洛阳的杨暕,自然是等的心急火燎,我他么要去江都平叛,却在洛阳呆了二十三天?

  独孤纂的赋税都收上来了,他都没走了。

  “开仓,立即给我开仓,”杨暕实在是等不了了,召集众人,下达命令。

  窦抗撇了撇嘴:“您是江南道行军大总管,这里是东都,你管不了我们。”

  “我还是齐王,陛下亲子,总能管的了你吧?”杨暕怒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就是一群奉承巴结的小人,太子放个屁,在你们这都是香的。”

  窦抗呵呵道:“您也别为难我一个老头子,太子是陕东道行台尚书令,我们是奉命镇守东都,开不开仓,得等到太子的命令,没有命令我给你开了,到头来太子追究起来,算谁的?”

  “算我的,你只管开仓就行了,”杨暕道。

  杨义臣道:“空口无凭,齐王立个字据吧。”

  宇文述嘴角一抽。

  这段时间,杨暕已经催了他们无数回了,他也清楚杨铭是在故意拖延,自己很可能等不到杨铭的回文,所以一直在施加压力,窦抗他们也快扛不住了。

  毕竟是皇帝的旨意,太子能拖,他们不敢拖太久。

  但是让杨暕立字据,这简直就是侮辱人,杨暕一杯热茶直接泼在了杨义臣脸上,

  “老匹夫,你的话我记住了,这笔账我会跟你好好算的。”

  杨义臣抹了一把脸,面无表情。

  宇文述打圆场道:“好了诸位,北边战事激烈,太子也无暇管这些事,开仓吧,我们先去了江都再说。”

  独孤纂在三人对视一眼,交换了态度之后,点头道:“行,五十万石,三日之日准备好。”

  “独孤纂!”杨暕起身骂道:“粮仓就在皇城,边上就是洛水,准备三天?你拿我当蠢货是吧?”

  “漕船总得调拨吧?”独孤纂道。

  杨暕顿时抓狂道:“老子在洛阳都快一个月了,你特么连船都没有准备?独孤纂,你这是抗旨,我会奏报陛下的。”

  独孤纂赶忙给宇文述使眼色。

  宇文述安抚杨暕道:“好了好了,三日就三日,能走就行,齐王息怒吧,大家都有各自的难处,赵国公也不容易。”

  杨暕喘着粗气,瞪着下面几位大佬,咬牙切齿道:

  “我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趋炎附势罢了,放在五年前,你们敢这么跟我说话?不过你们不要得意,咱们走着瞧。”

  独孤纂等人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至于武华,从来就不敢吭声,他可得罪不起杨暕。

  而杨暕现在,已经对杨铭动了杀心,他知道,所有人对他态度的转变,都是因为杨铭大权在握。

  而自己是唯一可以对杨铭产生威胁的人,所以被人敌视,好借此讨好杨铭。

  我才是老二,特么的被老三骑在头上拉屎。

  在古代,嫡长子是最尊贵的,但是次子和其他儿子,级别一样。

  杨昭要不是死了,杨铭可以说一点机会都没有,立嫡以长不以贤,里面这个长,指的就是长子,哪怕长子死了,次子也不会是长子。

  杨玄感他们家就是最好的例子,除了玄感一人独大之外,其它兄弟都是一样的,也就是嘴巴上叫你哥,你敢惹我,我照样跟你打架,比如玄纵玄挺。

  但是他们俩绝对不敢跟玄感放肆,玄感如果死了,家族的继承权也是在元庆身上,他们照样落不着什么。

  这个和皇家不一样,太子死了,两个亲王还活着,你就不能在太子的儿子里选继承人,一来是没有成年,再者两个亲王势力太大,与世家豪门里的次子三子可不一样,这是有实权的。

  玄纵等兄弟们,从杨素那里基本没有继承到什么东西,玄挺还好点,能继承杨约的。

  但是杨暕和杨铭,因为亲爹是皇帝,所以获得的权力和金钱以及势力,不是家中次子三子可以比的。

  正因如此,大家族年幼的长子长孙,可以承接继承权,但是皇家不行。

  诱惑太大,亲王本身实力也够用,你敢立皇孙,我就敢杀。

第687章 火烧粮草

  李靖刚过洨水,就撞上了格谦的先头部队,人家是十五万大军,铺的太广,兵分六路南下,其中一路由高开道养子董茂率领,进入赵郡,刚好遇到李靖。

  董茂大喜,觉得对方背靠洨水已无退路,虽然是重骑,但也肯定架不住他三万多大军的猛攻,于是就在赵郡首府平棘县东北方向的平原结阵,打算一口吃掉李靖。

  然后,李靖开始冲阵。

  再然后,董茂败了。

  三万大军四散而逃,粮草辎重散乱一地。

  李靖在得到补充之后,休整了一个时辰,便继续往北。

  他判断,这绝对是一支先锋军,那么格谦的主力应该还没有到,肯定在后面,所以他没有选择往东进入信都,而是继续北上。

  他要捉的就是格谦的中军,一场大战下来,他的六千精骑只损失了三百二十一人,还且能打呢。

  这就是全甲的好处,受伤都难。

  李靖麾下同样是骄兵悍将,太子精锐,但是这些人是完全服从李靖的,毕竟杨铭成为太子之后,李靖便一直都是东宫左卫率。

  这些兵,本来就一直是他在管着。

  至于张定和之败,也是败在大意,他看不起人家窦建德,然后被窦建德给上了一课,自己差点都阵亡,幸好裴行俨赶到,将局势扭转,击退敌军。

  裴行俨也是一个不要命的,吊在窦建德屁股后面,一路追杀去了。

  窦建德这一次在裴行俨身上吃亏最大,别看人家裴行俨只有两千骑,已经将他的各路部队冲击的七零八落,说到底还是战斗力差距太大,还有就是人的心境。

  民,一直都怕官,那么反贼对官兵,也是天生惧怕的,如果一直占据优势还好说,能够树立信心,一旦出现不利局面,就是四分五裂之局。

  何况裴行俨在征讨高句丽的时候,是打出威望的年轻人里就属杨元庆、苏烈还有他,收获最大。

  一场大火出现在距离信都郡长乐县六十五里的地方,顿时惹的三军混乱。

  行军时候的粮草是最不好烧的,因为不是扎堆在一起而是沿着道路,一辆车接一辆车,每一辆粮车,至少都有六个人护卫。

  也就是说,徐世绩烧粮,要不停的跑,不停的放火,才能尽量的多烧一点。

  足足十三里的运粮队伍,徐世绩从这头烧到那头,又掉头再补烧一遍。

  因为有的火,刚开始起来了,很快就被灭了,还有的压根就没有点着,徐世绩得补刀啊,直到大火无法以人力扑灭,才算是大功告成。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所以徐世绩边放火,边指挥部下朝叛军喊话,说什么高士达已经死了,太子率领的朝廷三十万大军就在前面,怕死的赶紧跑路吧。

  诛心啊,这话比什么都管用,丢失粮草在叛军里也是死罪,如今粮草被烧,我不跑还等什么?何况太子到了。

  太子是没打过败仗的。

  运粮的这些杂兵四散而去,徐世绩趁此机会,组织大家撤退。

  火油燃烧的浓烟,窜上天空,方圆几十里的敌军,都看到了,正在急速往这里汇聚。

  “走吧,别他么贪了,”裴行一鞭子抽在裴晟的马股上,大声道:“徐军将在东,往东跑。”

  他们虽然都是在箭头裹上棉布,沾上火油远远的放火,但还是损失惨重,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有些呢,确实是走散了,但阵亡居多。

  徐世绩自己,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活着回去,反正跑就对了。

  一匹匹的战马累死,然后靠两条腿尽量往地势高的地方跑,为数不多的两百人,也给走散了。

  是的,他们不过是两百人走散,但是这场大火,让高士达麾下的两万大军开始跑路了。

  没粮食,还打个屁啊。

  这就是为什么三国演义电视剧里面,总是要想办法烧毁敌方的辎重粮草,这玩意是命根子。

  如今的徐世绩,仍处在叛军腹地,战马伤的伤,死的死,已经不剩下几匹了。

  躲在一座小山头上的三十多人,望着山脚下正在往这里汇聚的乌泱泱一片的叛军,并没有因为即将战死而伤心,大家的心情反而非常激动。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干了一票大的。

  “徐军将,还剩下几匹马,你带几个弟兄跑吧,”裴行道:“咱们这么大功劳,总得有个活着回去领功的,也让太子知道,咱们河东子弟,没给他老人家丢人。”

  徐世绩脸上烟熏火燎,黑漆漆的,露出那一口白牙笑道:

  “咱们说好了共赴生死,我又怎会苟且偷生?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能这样战死,何憾之有?”

  裴晟嘿嘿道:“我以前瞧不起你,觉得你不过是运气好,借着太子增开武举混上来了,如今看来,徐军将一身是胆,令人敬佩,兄弟们以后认你这个主将了。”

  “主将谈不上,不过是临危受命,与弟兄们一起干票大的,”徐世绩笑道:“此番叛军粮草被烧,必然急于决战,然其军心浮动,此战必败无疑。”

  粮草被烧,浓烟滚滚,很多叛军都知道了,这个时候,士兵们会埋怨,你们干什么吃的,竟然把粮草辎重给丢了?

  那么高士达做为主帅,难辞其咎,就需要转移矛盾,转移矛盾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赶紧跟官军打起来。

  你现在不打,麾下的叛军逃跑的会越来越多。

  人家很多人,本来就是从杨广北征路上跑回来的,临阵脱逃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一旦动了这个念头,比谁跑的都快。

  打的时候,越是难以控制的部队,越是得打前锋,这种时候就是保嫡系,舍旁系。

  这跟杨铭的选择是一样的,吐万绪麾下最难控制,所以被派去死磕长乐县。

  “你们快看!”这时候,一名卫士突然起身,指着东方远处大声道。

  只见远方天际线上,烟尘滚滚,隐隐可见旗帜飞扬。

  大家都是老兵,自然看出这是大股骑兵,而叛军,是没有这么大规模骑兵的。

  何况已经快抵达山脚下的叛军正在匆忙结阵,明摆着他们也发现东面来人了。

  来的是杨元庆。

  他手下一万人,六千骑兵,就是杨铭的河东部曲与玄纵麾下的关中精锐。

  元庆本来没有朝这边来,但是他看到了浓烟,这么大面积的浓烟,只有两种可能,大营被烧和粮草被烧。

  但是叛军没有大营,那么肯定就是粮草了,叛军自己不会烧粮草,那么这边肯定有自己人。

  六千精锐还没有走近,山脚下的叛军便四分五裂,落荒而逃。

  大家又不是傻子,骑兵都冲刺了,他们这边乌合之众,哪能扛得住这个?

  古代很多战争,其实不像我们电视剧里面看到的那样,见面就打,不死不休,史书上的寥寥几笔,你也看不明白。

  真实情况就是,有些战事,是很滑稽的,因为我们不能忽略一点,那就是人心。

  一千个人,一千个心思,里面但凡有五十个想跑的,这一千人就都会跑。

  徐世绩他们大喜,赶忙就往山脚下跑。

  “是东眷的裴三叔吗?我是裴行,”裴行下山之后,正好遇到一股自己人,领头的他还认识。

  裴少颍见状大喜:“好家伙,你们在这啊?这么说,前面那把火是你们放的?”

  “正是我们,”山脚下,三十多名灰头土脸的河东子弟相视大笑。

  不大一会,侯君集也赶过来了,知晓情况后,果断道:“南边没有敌军,你们往南走,回清河去,敌军阵脚大乱,我部会继续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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