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玄纵就这么驻扎在河对岸,等于是将元城的骁果军后路堵死了。
城里面可是还有一万五千多叛军,这种形势下许玄彻、万瓒心知大势已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投降。
于是李靖不费一兵一卒拿回元城,收服叛军许玄彻、万瓒部。
“此二人为首恶必须杀之,”韩孝基建议道。
李靖微笑摇头。
刘弘基道:“不能杀,他们是主动投降的,如果杀了,后来者便没有人敢投降朝廷了,应委以重任,与我一起攻打驻守在武阳郡的翟摩侯。”
李靖点头道:“先将此二人带进来。”
不大一会,许玄彻、万瓒被带到了李靖面前,这两人都是军中将领,跟着来护儿北征的,结果被萧铣蛊惑,成了叛军。
其实他们不过是在生和死之间,选择了生,就像这一次投降李靖一样。
“二位只要协助本将拿下武阳郡,当以将功赎罪论,我可保举二位继续领军,”李靖神情和善道:“拿下武阳之后,你们便回江南去吧,协助卫公平定南方。”
许、万两人对视一眼,不能置信道:“李总管信得过我们吗?”
李靖笑道:“半年之前,汝二人与我还是袍泽,世事无常,才致今日局面,今日两位迷途知返,归降朝廷,乃大义之举,陛下善待南人,你们是清楚的,本将并不欲为难你们,瓦岗贼乃国之首恶,本将奉命剿之,正是汝等戴罪立功之时,首府贵乡县你们来打,以向朝廷证尔赤诚之心。”
我是让你们做炮灰,但是我说的明明白白的。
李靖的坦诚布公也让许、万二人安心一些,当炮灰嘛,又不是没干过,这次有朝廷精锐从旁支援,肯定会好打一些。
他们俩之所以相信李靖,也是因为对方在军中的名声实在是太好了,他们俩知道李靖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
换成杨玄纵,他们俩就不会轻易相信了。
“我二人愿为总管麾下之先锋,主攻坚城,”二人道。
李靖点了点头,朝刘弘基道:“发文荥阳屈突通,调拨五万石粮食送往范县。”
说罢,李靖看向许、万二人:“这些粮食,就算是为二位南下壮行了。”
许、万二人对视一眼,拱手道:“多谢李总管厚义。”
就这样,李靖率先开拔,于正月下旬,攻取武阳郡南部的观城,而许玄彻、万瓒则是领着一万五的骁果军直扑贵乡。
至于汲郡方向,已经打成一锅粥了。
史怀义在吐万绪登陆之后,以最快速度支援卫县李景,而翟让的主力,则是死磕黎阳仓。
刚开始,吐万绪和苏烈也是扛不住,随着皇甫无逸的抵达,算是逐渐扳回一些劣势。
黎阳仓,一方是必须守,一方是必须拿下,所以必然会成为一场不死不休的绞杀局。
双方阵亡者不计其数,打的昏天暗地。
这个时候的杨铭,已经准备离开洛阳了。
大雪消融,晴多阴少,主力骑兵到了出场的时候了。
杨铭从洛阳戍卫大军中,又调拨出一万五千人,组成一支三万人的大军朝着荥阳进发。
荥阳城,屈突通见到了自己的老熟人。
杨铭很小的时候,与屈突通就已经很熟悉了,因为那时候的屈突通是永安宫的禁卫头子,没少给杨铭铲过屎。
“虎父无犬子,明荃(屈突寿字)这一次做的很好,”杨铭朝着屈突寿笑道:“今后便跟着孤吧,常在你父羽翼之下,雄鹰也难以展翅。”
屈突寿大喜,赶忙朝着杨铭跪拜。
屈突通哈哈一笑:“臣可没有心疼他,为国效力乃家门宗旨,他若战死沙场,臣只会骄傲。”
“哈哈........”杨铭笑道:“你就别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了,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
其他人也是纷纷发笑。
伺候顶级领导的人,是最会说话的,屈突通就是这样的人,杨铭打小就跟他熟的很,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非常了解,嘴巴不靠谱,人很靠谱。
接着,杨铭看向郑诩,笑道:“公死守荥阳,忠心可鉴,如今河南大定,荥阳的善后,你要好生辅佐郇王,等到运河安稳之后,漕运要续起来,粮食靠洛阳,洛阳不可无荥阳。”
“臣谨记在心,”郑诩点头道,他已经知道郑观音进了东宫的事情,虽然眼下还没有名分,但是他清楚,名分是早晚的事情。
坐在下面的杨庆之也是心虚的很,他身为荥阳太守,没有干好,得到太子即将来荥阳的消息后,就没有睡过好觉,生怕杨铭叱骂他。
他这个级别,敢骂他的人可不多,毕竟亲爹是杨弘。
等着被骂,还不如主动认错,于是杨庆之主动请罪道:“臣有错,没有守好荥阳,以致贼寇肆虐,漕运中断,国家损失严重,皆为臣一人之过。”
“兄长言重了,”杨铭抬手笑道:“瓦岗势大,此番平叛动用数万精锐,仍不能速剿,兄坚守荥阳,不致城破,已是尽力了。”
杨铭确实觉得杨庆之没有什么错,对方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自己不行,让权给屈突通。
有自知之明的人,就是能人。
历史上,这个人是相当牛逼的,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八个字,被他用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杨广在江都被杀之后,先降李密,改姓郭,李密兵败之后,又降王世充,改回杨姓,率先支持王世充杀同族的越王杨侗篡位,因此王世充把侄女嫁给了他。
王世充称帝后,他又改姓郭,估摸着是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人事。
结果呢,眼见李渊势大,王世充将败,抛弃妻子母亲,投靠李渊,被封郇国公,又改回了杨姓。
一辈子都在左右逢源,八面驶风,这是一个顶级的投机者。
这样一个人,杨铭是肯定信不过的,也不会当成自己人,你不是喜欢姓郭吗?
“史万宝先率一万大军进驻范县,接替玄纵,玄纵立即渡河支援李靖,”收到最新军情的杨铭果断下令道:“拿下武阳,便成东西夹击之势,瓦岗贼众覆灭在即。”
杨玄挺道:“那臣的骑兵,是不是也可以出发了。”
“你现在就走,”杨铭点头道:“即刻渡河支援黎阳仓。”
玄挺一愣,我就不该多这个嘴,饭还没吃呢,现在就让我走?
瞥了一眼身后的徐世绩,二人同时起身,就这么离开了。
他们俩走后,众人才开始吃饭。
城内的老百姓,已经快活不下去了,但是这里的伙食,还是很硬的。
杨义臣窦抗,这一次都没有跟着来,人家俩心里也清楚,太子不会用他们,主要是不熟悉。
他们跟太子不熟,太子跟他们也不熟,这就不好共事。
虽说杨义臣曾经也是史万岁的部下,但是这个人在当年抢功事件当中第一个选择退出,那个时候,史万岁就不怎么认他了。
所以在古代,认准一个大哥,就要死心塌地,否则便是里外不是人。
第675章 晋城人清森吃剩饭
汲郡,眼下是北征河北的第一战,也是最关键的一战,如果能在这里剿灭瓦岗叛军,对整个河北形势,有拨云见日之效。
所以杨铭是绝对不敢大意的。
汲郡的西面,就是河内郡,这个地方后世属于河南,在大隋,属于山西,也就是河南焦作市一带。
它的北面就是长平郡,也就是后世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晋城。
晋城人清什吃剩饭,肉丸方便面荷包蛋,其中这个方便面,就是产自河内郡焦作市,由此可见这两个地方的联系有多深。
晋城人只认这个牌子,康师傅在晋城卖不过河南豫竹,被吊着打,这个厂也是国内惟一的国营方便面厂。
杨铭自打进驻洛阳之后,便第一时间派人送信山西,从李渊手里调回一个大人物,令其在长平郡河内郡募兵,随时准备往东进入汲郡。
山西也有叛乱,但规模都不大,算是小打小闹吧,这个地方一直都是这样,如果有叛乱,要么最小,要么最大,与其特有的地理条件脱不了关系。
河内太守张定和在赶回河内郡之后,就一直在紧锣密鼓的招募兵马,随时注意着汲郡的动静。
为什么河内郡在后世不属于山西呢?因为这个地方在太行山以南,已经处于平原地带了从长平郡招募的两千人,是要走太行八径的白径才能进入河内郡。
山西这个地方干啥都难,募兵也难,张定和一共也就招募了不到五千人。
但是山西兵的战斗素养,是非常厉害的,毕竟身边的邻居都能打,它不能打,也做不了那三个的邻居,何况自古以来就一直跟北方游牧民族对着干,又是汉胡混杂比较严重的地方,其彪悍程度可见一斑。
在得知叛军攻打卫县之后,张定和便带着这五千人,奔赴主战场。
至此,一张西、南、东三面的包围网,正在缓缓将瓦岗军逐步压缩,留给他们的退路,只有北上一条路。
张须陀的部队,一支驻守在渤海郡的清池县过不去,因为北边就是河间郡,格谦叛军的大本营。
他和来护儿,等于是一南一北,半包围了格谦。
但是包围这个词,用在这里不太合适,因为张须陀拢共一万五千人,来护儿杂七杂八拼凑了四万三千人,而格谦整整十五万。
这十五万可是河北人,一半是逃兵,战斗力相当可观,李德逸那伙人,跟他们不是一个等级的。
“清河郡高鸡泊的那帮人北上了,想来是要与格谦合兵,”部将樊虎皱眉道:“实力太过悬殊了,幸好荣公没动,否则他一溃,咱们除了南撤,没有第二条路了。”
部将唐万仁也道:“可是咱们的口粮马上就快没有了,当地姓高的地主,咱们也杀了不少,有些是独孤公那一支的,冲着他老人家的面子,咱们也不能动能动的,差不多都杀光了,无处找粮了。”
程咬金一咬牙:“干脆咱们杀进河间,是骡子是马,还得战场上见真章。”
“哪有那么容易?”秦叔宝道:“与咱们隔着一条运河的长芦县,就囤积有两万贼寇,由麾下大将谢棱坐镇,再往西的景城县,有刘黑闼坐镇,都是两员猛将,咱们打不过去啊。”
这一世的刘黑闼,原本是跟着当年的叛贼郝孝德混的,也就是王薄那一批山东贼寇,郝孝德完蛋之后,他逃回河北隐居,如今又依附在了高开道麾下。
张须陀沉声道:“再熬一熬,太子已经在洛阳,只要拿下瓦岗之后,就可以沿着运河北上,届时与我会合之后,方才与贼寇有一战之力,如今我们的首要之务,是找粮食。”
熊宝道:“总管已经派人往清河借粮去了,但以崔家的习惯,这个粮食未必能借的来啊。”
“高士达离开清河往北,漕运便暂时安稳了,以前他们送不过来,这种时候,总还是可以的吧?”罗士信道:“这个时候他们不给粮,不怕太子怪罪吗?”
张须陀道:“慎言,话不能乱说,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各人有各人的算盘,我们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即可。”
这时候,麾下有人来报,六十多条漕船在清池县以南五十里的地方登陆,请张须陀立即派人接收粮食。
张须陀顿时大喜。
罗士信撇了撇嘴:“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之所以距离这么远卸货,是因为不敢再继续北上了,否则就会被与张须陀隔河对峙的谢棱发现。
这批粮食一到,张须陀就可以再挺一段时间,他现在属实不能打,手里的牌有限啊。
老崔家这一次这么仗义,一个原因是高鸡泊的反贼北上了,河道没有人打劫了,再者就是汲郡已经开打了,说明太子就快北上了。
在杨铭和瓦岗之间,没有人看好瓦岗。
至于来护儿,如今在涿郡也站稳了脚跟,人家不愧是统帅级别的大将,心知自己麾下这些人,只能打一次。
也就是说,他没有打第二次的机会,一战定胜负。
北面的突厥蠢蠢欲动,南边的格谦屯兵十五万,他现在可比卫玄难多了,也就是他,能够不动如山,换成其他人,格谦早把他干了。
自打征高句丽开始,他就没有用过精锐,心里的苦实在不足对外人道哉。
“博陵崔虽然都逃进了山西,但是他们留在博陵郡的人,一直在想办法给我们暗通消息,”大将费青奴道:“格贼的布防,颇合兵家之道,南北各有两道防御屏障,正好将我部与张须陀阻隔开来,清河郡的反贼也北上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邓暠笑道:“其实我们是有退路的,大不了从辽西走廊退回辽东,以此坚守,贼不得入。”
来护儿笑着摆了摆手:“我若一走,河北北面防线彻底打开,突厥人势必南下,若与叛军结盟,身在洛阳的太子,也扛不住啊。”
韦保峦道:“突厥一直有一支大军,在长城以外虎视眈眈,若我将来南击格谦,他们引兵来攻,我该如何防备?”
来护儿淡定道:“我们这一支涿郡的孤军,不动,比动的作用更大,眼下格谦也认为,我会与张须陀合兵攻打他,其实老夫并没有这个念头,我部眼下的主要作用,是阻断突厥人南下,免得他们干预我国内乱,那才是大事,至于格谦之贼,还是得交给太子。”
“外重内轻啊,”长子来楷道:“突厥与我是死仇,一旦有机会,必然南下犯我山河,格谦之流虽为反贼,但总是比突厥祸害起百姓要轻很多,孰轻孰重,各位心里要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