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峥嵘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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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是进士科,通晓经史子集不说,还需擅做诗文,你也不用想了。”

“剩下的明算科、明法科、明字科倒是简单,但吏部选官,只能为小吏,难登大雅之堂。”

“明经科倒是条好路子,但你如今连断句都断不了,显然不通经义……”

“所以,正要请先生授课。”李善平静的说:“不管先生为何而来,只要诚心授课,即使落第,也不埋怨先生。”

周赵捋了捋短须,“既然你诚心求教,也不妨一试,不过有言在先。”

“先生请说。”

“其一,每月十贯……五贯钱。”

“十贯钱,绝无拖欠。”

“好好,其二,以一年为限,今年你肯定赶不上,明年此时你若落第,需放我离去。”

“可以,我去和八伯说,就是抓你……请你来的那位。”

周赵腮帮子鼓了鼓,咽了口唾沫继续说:“其三,给我配个服侍的侍女丫鬟。”

李善的脸色淡了下来,娘的,老子还没暖床的,你这是在做梦吧?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

李善起身开门,朱玮笑吟吟的看过来,身后是个洗尽铅华呈素姿的女孩。

“小蛮?”

“李郎君。”小蛮屈膝行礼,精致的脸上满是欣喜。

“好标致。”周赵凑近惊呼,“若要我全心授课,她……”

李善也不反驳,只笑了笑,拉着小蛮进门,侧身将周赵撞出门外,“八伯?”

“砰!”

门被关上了,朱玮皱着眉头盯着手足无措的周赵,“骨头又痒了?”

屋内,红袖添香。

屋外,呼痛连连。

第21章 祸事来了

三两只小鸟在窗口外的小树上叽叽喳喳的叫唤,飞来飞去的翅膀扑哧声将正在闭目默记的李善惊醒。

“小蛮,别去赶鸟。”李善笑着说:“拿把小米丢在窗台上,那是喜鹊呢。”

“噢噢,这是好兆头啊。”窗外的小蛮丢开木棍,蹦蹦跳跳的去了厨房。

“定力如此不堪,何以能成大事!”

听到这声训斥,李善眼皮子都没抬,只低头看了眼桌上的《公羊传》,确认刚才这段都能通读解析,才说:“这一段已然明了,请先生继续。”

周赵坐不惯胡凳,席地而坐斜斜的靠在墙壁上,离李善好一段距离……坐的太近,说话得仰着头。

“已然明了?”周赵爬起来,套上鞋子,一副落拓模样,“还不如小蛮明了!”

李善终于抬起头看了眼这位衣着不整的青年,认真的说:“背后言人是非长短,非君子所为,还请先生一修口德。”

这段时日下来,周赵的确经史子集无不精通,李善的任何疑问都能得到尽善尽美的解答,但这厮不修口德,不修边幅,在村里的名声相当不好。

“你倒是会怜香惜玉……”周赵嘀咕了声,走到书桌前开始解说《公羊传》。

这个时代,通经史的女子非常少,要么世家出身,而且还得是顶尖的大族嫡女,才有可能通读经史,要么是平康坊出身……

平康坊的名妓都有专长,或长于烹茶,长于乐器,长于诗歌,长于乐舞,也有长于经史子集的……客户的需要就是她们的专长。

周赵那句话是无心的,但落在别人耳中,这是在嘲讽小蛮出身平康坊。

周赵解读了一段,李善提了几个问题,然后默默沉思,考明经科,填空题是最重要的,但后面还有三道策问,也是需要以经史子集为核心的解答。

窗外,小蛮正仰着头看着树上的喜鹊,时不时抛一小把小米在地上,眼巴巴的盼着喜鹊下来陪她玩,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

“体态风流,娇憨可爱,如此美婢……”

“八伯。”

周赵身子抖了下,回头看看紧闭的房门,怒道:“前日才授课《礼记》,不知尊师重道吗?”

李善面无表情的靠在椅子上,窗口处闪出一个人影,吓得周赵踉跄向后退了几步。

“你只是授课而已,称你一句先生,还想做大郎的老师?”

朱玮冷哼道:“兜里一钱都没有去狂吃狂饮,要不是他人举荐,任由你被店家打死!”

李善转头瞄了眼,难怪第一日鼻青脸肿,原来是吃霸王餐被人揍了啊。

“大郎,若这厮不听话,招呼一声。”

李善平静的说:“五日前领月薪十贯,全都买了酒水,狂饮大醉,误了两日课程。”

“是你说七日两休的……”周赵瞄见朱玮已经开始撸袖子。

“从第一日授课至今二十六日,你共休了九日。”

话刚说完,周赵已经打开门跑了个没影,李善没好气的起身,骂道:“真是个贱骨头,八伯去哪儿寻来的?”

“此人出身贫寒,但却饱有才学,曾为洲助教,只是每日醺酒,被上官痛斥而离职。”朱玮想了想才说:“大郎不必担心,他得罪了人,不敢进长安城的,尽可放心。”

顿了顿,朱玮又补充道:“那小蛮也可放心用。”

李善瞥了眼不远处的小蛮,今年才十三岁,好像发育有点早,走路时杨柳小腰自然扭动……李善忍不住搓了搓手,手感是真好。

忍了大半个月还没真下手,一方面是有点担心小蛮的来历,平康坊的女妓大都是教坊司出身,小蛮这年龄,很可能是犯官之后。

另一方面,十三岁,一想到这个年龄,李善脑海中总浮现什么三年以上……要不,先试试那樱桃口?

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李善一边问:“八伯这会儿过来……看模样不像是好事?”

“哎,祸事来了。”朱玮沉重的点点头,“今日入城听得消息,秦王于洛水大败刘黑闼,汉东王率残部北逃。”

朱玮详细的将打听来的河北战事说了一遍,李善静静的听着,这些距离自己很远,所谓的祸事应该是和这次大胜相关的连锁反应。

果然,片刻后,朱玮轻声道:“长安令王绪率府兵堵洺水上游,放水冲毁汉东王战阵,立下大功。”

“嗯?”李善皱眉,“长安令?”

“是。”朱玮苦笑道:“王绪必然升迁,长安令必然出缺。”

李善眉头一挑,“长安令位不高而权重,能插手京师各处,必为诸方相争之地……是裴氏,还是那人?”

“大郎真是见微知著。”朱玮叹了口气,“李德武欲争长安令以出仕。”

很简单的判断,朱氏、李善母子至今还未落籍,而且李善还想参加明年的科举,不管是落籍,还是推荐科考,都要过长安令的手。

只可能是裴家的人,或者李德武出任长安令,对李善来说才是祸事。

“还没得手?”

“嗯,消息隐秘,外间尚少有人知晓。”

李善也懒得追问朱玮的消息来源,缓缓踱了几步,“裴世矩兼太子詹事,实则中立,并不偏向东宫或秦王府,其女婿出任长安令……倒是恰好平衡东宫、秦王府。”

看了眼不明所以的朱玮,李善解释道:“秦王于河北再立新功,军功之盛,怕是圣人也压不住,日后秦王府和东宫必有摩擦。”

“长安令……东宫绝不会让出来,如若裴家出面……”

深深吸了口气,李善知道大麻烦来了,就算落籍能蒙混过关,但经推荐参加科考,无论如何也要在长安令面前过一眼。

李善一时拿不定主意,看着朱玮离去的背影,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居然撞了个正着。

就不能安安稳稳过小日子,等我苟出头了再来送死?

换一个州县举荐吗?

难度只怕很高,这么简单的方法,如果能成行,八伯不会想不到……想必他身后的那位能力有限,手脚伸不了那么长。

“郎君。”小蛮捧着茶碗进来,伸出纤纤玉手摸着李善紧锁的眉头。

李善随手揽住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发愁的都没心思试试樱桃小口了。

“小蛮,平康坊内纸醉金迷,朱家沟可是粗茶淡饭……”

“妾身早就说了,郎君救妾身出火海,这辈子就跟着郎君。”

李善可不傻,这种话也就蒙蒙傻子,小蛮必然是有着自己不知道的理由。

第22章 真的是误会

时隔将近两个月再入长安,李善很快感觉到了区别,原先略微压抑的气氛消散无踪,处处传唱秦王李世民的丰功伟绩。

如今的大唐还不是那个威服四海的大唐帝国,府兵还没有踏足茫茫草原,让突厥贵族在大明宫持戈守卫,臣民也没有高人一等的心态。

以突厥为后盾的刘黑闼席卷河北,屡屡大破唐军,显然给长安城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一战击溃刘黑闼的秦王李世民得到了广泛的支持,这是自汉末之后天下长期分裂动荡而导致的结果。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大郎,你听!”朱八好奇的指着一处。

粗豪的歌声在坊间隐隐传开,李善低声道:“秦王破阵乐。”

李善在心里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世民登基称帝是一种必然。

比起李建成,军功加身的李世民更能捍卫这个国家的臣民不受侵扰,对于百姓来说,这比什么都强。

特地去东市转了圈,距离东山琼瑶的匾额还好远的地方,李善就看见一条粗狂的大汉操起酒曩仰头就喝,倾泄而下的居然是豆浆!

另一侧的青年书生手里捧着一个油纸包正在啃油条,吃的满嘴是油。

李善打了个寒颤,往边上让了让,听王仁表说过一次叫酥油,也不知道是哪一种植物提炼而成的,但不管什么油,都是用了再用,算得上千锤百炼了。

放在前世,铁铁的去举报,但在如今,呃,只要不吃死人就行。

早听说东山琼瑶在东市卖的挺好,但李善没想到居然这么火爆,排队都要排好一会儿……没办法,唐朝的餐饮业,别说和二十一世纪比,和宋朝都没法比。

伸长脖子看了看油锅,黑油翻腾,李善啧啧两声,“一碗琼瑶浆。”

小二愣了下,“客官,一碗琼瑶浆一钱,配一根油条也是一钱……”

“不要油条,只要琼瑶浆。”

周围人都诧异的看着李善,这傻子嘛。

李善却在心里嘀咕,这时代称呼客人为客官?

实际上客官最早是汉朝对外地官员的尊称,渐渐演化而成。

李善端着琼瑶浆加了点酱汁、小菜调味,找了个位置坐下,左右看了看,相当的满意,基本都是喝琼瑶浆的,而且都是咸党。

朱八一手端着琼瑶浆,一手捏着油条挤过来,惋惜的说:“早知道应该从十七那拿两块饴糖来。”

李善懒得理会这厮,他心里也明白,越是高门大族越是喜甜,中下层民众不是不喜糖而是买不起,因为糖在唐朝还是奢饰品,十七手里的那几块饴糖还是朱氏买给他的。

隐隐记得甘蔗汁制糖就是唐朝开始发展起来的,好像还是从印度引进的,李善琢磨了下,玄奘还没出发呢,要不要让他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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