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大秦帝国之中,秦法昭昭,连坐制度更是臭名昭著,以项伯犯下的罪孽,连坐必不可免。
在博浪沙刺杀,张良一族只剩下了一个张良,更是牵扯到了韩王一脉,被始皇帝在邯郸城外杀了个干净。
他心里清楚,若是大秦朝廷非要清算,项氏一族除了逃亡之外,根本别无选择,但是在这个时候,项梁不甘心。
……
“家主,陈平怎么说?”
项梁放下茶盅,看了一眼老神自在的范增,语气幽幽,道:“一切如你所料,陈平态度很好,说是会禀报始皇。”
“那就行!”
范增放下手中的茶盅,沉吟,道:“现在我们要做的便是等始皇帝的决定,不过家主需要加快我们与陈县以及六国遗族切割了。”
“范增,如今朝廷没有丝毫的动静,提前与陈县切割,有必要么?”
闻言,范增看了一眼项梁,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很有必要,既然项伯已经留在了潘阳,就不应该朝秦暮楚。”
“陈县的楚南公等人以及六国遗族没有前途,现阶段六国遗族尚未归附,诸子百家也抵触大秦帝国。”
“再加上始皇帝一心想要推行土地改革,这个契机正好,一旦错过朝廷又如何会接受家主的条件!”
……
范增的眼光独到,他心里清楚,项氏一族唯一的出路,便是归附大秦帝国,在土地改革之中作为出头鸟,博取晋身之资。
要不然,大秦帝国如此之多的将门,又如何会轮到项氏一族。
而这也是六国遗族唯一的出路,只可惜看到这一点的人太少,很多人,还活在过去,想要恢复旧日的荣光。
从大秦帝国最近的国策之中,范增就清楚,始皇帝一步一步的在瓦解六国遗族可能集结的势力。
这也是他之所以劝项梁放下固执,放下对于楚国曾经的荣光,从而拥抱大秦帝国的原因所在。
不管是土地改革还是任官回避制度,都是在了撕裂宗族势力,这样一来,不仅六国国人百姓不支持,宗族势力一旦瓦解干净,就算是野心勃勃又如何。
“更何况黑衣卫就在庐江郡,以大秦黑冰台的能量,得到家主一举一动轻而易举,朝秦暮楚的结果,只怕是两头不是人。”
范增语气幽幽,北望咸阳:“而且以少公子的能力,不管是在漠北,还是在南越之中,都可以建功立业。”
“如今大秦帝国开启了国考,如今已经是始皇帝三十年,在三十二年必然还会进行一次,项他完全可以一试。”
“如此一来,项氏一族想要崛起,恢复先祖荣光也只是时间问题。”
……
相比于其余的六国遗族,范增对于项氏的未来相当看好,在他看来,一如项氏一族这样的军旅世家,在大秦帝国之中反而比楚国之中更容易崛起。
毕竟大秦帝国以武立国,对于武将的重视,远远超过曾经的楚国。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项梁在心里思考许久,也是缓缓点头:“你说的不错,为了家族,我别无选择!”
为了楚国,他们项氏已经牺牲的足够多了,在当初的战争中,项燕,项渠等人全部战死,为楚国殉葬。
项燕的鲜血还在楚地之上,埋葬下去的尸骨,足以证明项氏一族对于楚国的忠诚,现如今,他选择家族。
……
“家主,楚南公来访,此刻就在府外!”片刻之后,龙且走了进来,朝着项梁,道。
“龙且,准备小宴,将楚南公请进来!”项梁双眸之中掠过一抹坚定,在这一刻他决定与陈县彻底划地绝交。
“家主,老夫避一避!”
这个时候,范增也是轻笑一声,不等项梁回答,便起身离开了书房。
对于楚南公的来意,不需要猜,范增就清楚一二。而且楚南公等人曾不止一次邀请他加入,被他拒绝。
这一刻相见,难免有些尴尬,更何况,范增也没有想过与这些人有交集,在这个时候不由得想要躲避。
“好!”
望着范增离开的方向,项梁苦笑一声,点了点头。他心里清楚,范增多次拒绝楚南公,之前还对于楚南公和颜悦色,是因为始皇帝身体不好,天下局势不明朗。
现如今,始皇帝身体发生了变化,再加上大秦朝廷的一道又一道国策出台,天下局势明显好转,范增自然不待见楚南公了
其实项梁也不待见!
毕竟他与大秦更能够好聚好散,但是这一次,因为楚南公一方的张良,以至于他不得不舍弃项伯。
这一份仇,他不仅记在了张良的头上,同样的也记在了楚南公与黄石公的身上,总有一天,他一定会为项伯报仇。
心中念头不断涌出,这一刻,项梁心头杀机生出,随着楚南公越来越近,杀机越发严重。
……
第218章 我项氏不惧任何人.
“南公,请!”
楚南公早已经上了大秦帝国的黑名单,他的身份太过敏感,注定了要隐藏在黑暗中,不能被太阳爆嗮。
若不是楚南公一直躲藏在陈县这样的混乱地带,只怕是不出片刻就会被秦吏捉拿归案,成为了一具尸体。
项梁心里清楚,这一次楚南公入会稽,必然是麻烦,只是在这个时候,他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切割,不仅需要快,还需要稳妥。
只是六国遗族与项氏一族关系密切,而陈县之中鱼龙混杂,想要彻底的切割并非一件易事。
而楚南公等人,也不会让他轻易切割,项氏一族是六国遗族之中为数不多的实力派。
所以,对于此刻的项梁而言,需要的便是稳妥,毕竟项氏一族都在楚地,偏偏楚地之中,项氏名声很大。
朝廷态度如何,他一无所知。
这一刻的项梁心头,依旧是抱有侥幸心理,虽然听了范增的话,却依旧在迟疑,他是项氏一族的族长,需要为整个项氏负责。
有些东西注定割舍不下!
这也意味着他作出决定,远远比范增要难,心有牵挂,往往便是如此。
“项家主请!”
楚南公眉头微皱,然后又在瞬间松开,他能够感觉到项梁对于他的疏远,这种感觉很明显,虽然不是刻意,却真实存在。
就像是彼此之间隔着一层膜,看似两人站的位置很近,却又仿佛隔着千里之遥,在这一瞬间,楚南公就清楚项梁变心了。
只不过他始终是以耍嘴皮子见长,对于项梁的变化并不以为然,他相信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下,扭转乾坤也并非难事。
“龙且,守在外面,不要让任何人打扰老夫与南公!”走进书房的瞬间,项梁脚步一顿,朝着龙且,道。
“诺。”
……
“南公坐!”
项梁一伸手,朝着楚南公示意落座,他从容坐下,提起茶壶给楚南公满了一盅,轻轻的推过去。
“请!”
随后,项梁方才对自己满了一盅,端起来喝了一口,茶香四溢。
“项家主,你我之间也算是熟人了,有些事情老夫就直言了!”楚南公放下茶盅,皱着眉头,道。
“南公但说无妨!”项梁微微一笑:“南公是楚地之上有名的智者,能够聆听南公的教诲,是项梁的荣幸。”
“项家主客气了!”
面对项梁的恭维,楚南公摇了摇头,这样的恭维他见过的太多了,以至于在这一刻,他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而且他能够感觉到项梁这一番恭维后面的疏远与不宵,心下微微一凝:“大秦朝廷动作频繁,关中土地改革已经到了尾声,项家主不打算做些什么么?”
“五十万大秦锐士就在楚地,而会稽郡之中驻扎着二十万精锐!”
项梁看了一眼楚南公,苦笑:“项氏一族只是军旅世家,而不是铜墙铁壁,屠刀就在头顶之上,老夫能够做什么?”
“与其说让老夫做什么,南公人脉深远,与六国遗族都有交往,何不给朝廷一点颜色看看!”
说到这里,项梁双眸凌厉,死死的盯着楚南公,道:“还有一事,张良此刻便在陈县之中吧?”
“张良蛊惑项伯袭杀黑衣卫一事,南公是不是应该给项梁一个交代?”
楚南公神色肃然,双眸之中有锋芒浮现,他没有想到项梁居然会提及这件事,不由得心中一沉。
这件事,不管怎么说张良都做的过分。于情于理,都是陈县的不是,而他又是陈县的代表人物。
“张良不是老夫的弟子,这件事并非老夫授意!”
“噌!”
徒然之间,长剑出鞘,在一道光芒闪过之后,等到楚南公反应过来,长剑已经落在了脖颈之上。
“项梁你要干什么……”
长剑就在眼前,剑锋之上的寒冷,以及淡淡的杀机让楚南公再也保持不住从容,他算计来,算计去,终究是失算了。
项梁不仅是项氏的家主,同样的他也是一个武夫,作为一个武夫,一怒而拔剑,早已经成为了常态。
“南公,若是老夫杀了你,是不是也可以说是长剑所杀,并非老夫授意?”
这一刻,项梁双眸之中杀机凌厉,楚南公给他的交代,让他感觉到愤怒,他第一次见人,将一件事推得一干二净。
“项梁,你杀了我,就不怕秦法制裁么?”楚南公思来想去,没有察觉到了可以威胁项梁的办法,只能以秦法威胁之。
“对于大秦帝国,你是贼,而我项梁是民,当你喊出: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箴言后,秦法再如何昭昭,都与你无关。”
“杀了你,大秦帝国不仅不会制裁老夫,反而会加官进爵不是么?”
对于已经有了决定,连项伯都牺牲了的项梁来说,这个天底下,他不惧楚南公,亦或者只要不违背秦法,他不惧任何人。
项梁这一刻的疯狂,是最后的宣泄,人在潜意识下,不论是冷静,还是疯狂都会表露出心迹。
而楚南公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老狐狸,他经历的事情,远远超过了项梁的一生,那一双眼睛,轻易就看穿了项梁的伪装。
“项梁,你背叛了楚国,背叛了武安君——!”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子,击中了项梁的心脏,虽然他自认为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但是这不代表他已经放下。
项燕之死,是他的伤疤!
“老夫没有背叛楚国,也没有背叛父亲,只是顺天而为!”
项梁目光如炬,手中的长剑落下,看着楚南公,道:“你走吧,今日念在以往的交情上,我不杀你!”
“但是下一次别落在我的手中,你陈县算计我项氏一族,就应该清楚,这件事不会善罢甘休!”
……
“你!”
“项梁你最好考虑清楚!”
……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楚南公如何有名声,如何威望高,都不能改变楚南公本身是一个老人的事实。
而此刻的项梁年富力强,更是处于项氏的府邸之中,项氏虽然已经衰落,但是私兵不少。
在这一刻,楚南公只能放下狠话,然后黯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