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眸光，一下子集中到了小艾身上。
刘燕这边的人看了一眼就没兴趣了，谁会在意一个小孩啊。虽然众小也是小孩。
邓钟这边就不一样了，有些尴尬。
刘燕看他们的表情，知道这其中怕是有内情。不过他脸皮厚，又是刘备的儿子，可以打破尴尬，刨根问底。
他抬起头来，用自己一双求知欲满满的眼睛，目视邓钟。
邓钟招架不住，苦笑着捏了捏胡须，说道：“回禀公子。那孩子没有大名，小名叫小虎。他是家中独子，父亲早亡，只有一母。”
如果可以，邓钟不想说“小艾”，但既然说开了，也就无所谓了。邓钟深呼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他从小痴愚，三岁才能开口说话，而且说话结巴。族中由我亲自教授孩子们读书，但他沉默寡言，学业比同龄的孩子，要差一大截。”
邓钟说到这里，脸上露出难堪之色，跟在他身后的邓氏族人，或羞愧，或难堪。
家丑不可外扬啊。
族中出了这么一个“痴愚儿”，谁都脸上无光。
而且邓钟是经过了一定美化的。这个痴愚儿，何止是学业差了一大截，简直是一块石头，蠢笨的可以。
“公子。我想跟他们一起玩。”赵统忽然抬头对刘燕说道，眼睛放光的看着邓氏的孩子们。
“去吧。”刘燕没兴趣理他，随手挥了挥。
赵统、张苞立刻喜滋滋的跑去跟邓氏的孩子玩去了。关平放心不下，也跟过去了。
这两个家伙是皮猴子，力气大，擅长打架，脾气也不小，搞不好要打人。
刘燕的兴趣，完全集中在了“小艾”身上。
他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邓艾了。
邓艾，他原本不叫邓艾。原来的名字，史书没记载。第一次记载的时候，邓艾自己改名，叫邓范。
后来他得知族内，有人叫邓范，才又改名叫邓艾。
一波三折了属于是。
邓艾口吃，留下一个典故，“期期艾艾”。
邓艾的性格，也是不合群。
历史上，他喜欢看高山大川，河伯河流，幻想自己安营扎寨，行军布阵。所有人都取笑他。
只有他本人知道自己是个天才。
不合群，看别人就像看傻子。
渐渐养成孤高的性格。
最后邓艾结局不太好，灭蜀汉在人生最高光的时候。被钟会诬陷谋反，被杀。连在洛阳的儿子，也全部被杀，只留下孙子。
而前线将军中，朝廷中，竟然没有一个人为邓艾说话的。
人是群居动物。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不合群的下场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刘燕转头看了看魏延。魏延的感觉很敏锐，立刻也看向了刘燕。
魏延满肚子问号，但没吭声。
刘燕耸了耸肩，又看向了邓艾。
这方面姜维做的比邓艾强。但姜维就算竭尽全力，也不能团结蜀汉的一切力量，进行北伐，甚至有拖后腿的。
因为那个时期，刘禅才是掌握实权的人。
不像诸葛丞相时期，刘禅是个空架子。
“不过没关系，历史上你们都是因为不合群被杀了。但在我这里，你们是不会死的。”
刘燕又看了看魏延，再看了看邓艾，然后一脸笑容的走了上去。邓氏的人很纳闷，我们不是说了，这是痴愚儿吗？
你怎么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邓钟怕邓艾闹出笑话，立刻跟了上去。其余人自然也是一拥而上。
邓艾注意到了动静，但只是抬头看了一下，然后就又呆呆的看向天空，仿佛天上有七仙女在跳舞。
“小虎。你在看什么？”刘燕一点也不尴尬，盘腿坐在了地上，很亲切的问道。
“小虎。这位是左将军......这位是贵客。”邓钟本想说这是刘备的儿子，但觉得邓艾听不懂，于是改了一下。
“族长大人。贵客。”邓艾看了一眼邓钟，仿佛才发现邓钟一样，站起来慢吞吞的行了一礼，然后又对刘燕弯了弯腰，坐了回去，继续看天。
他说话有口吃，但不太明显。
刘燕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我这是被人无视了吗？
“我大哥在跟你说话呢。”刘封有点生气，上前一步道。他已经完全被刘燕折服了，当然也非常维护刘燕。
小孩子嘛，单纯的很。
“二弟不要这么凶。”刘燕对刘封摆了摆手，然后对邓钟说道：“先生，我觉得跟小虎很有缘分。让我跟他单独说说话可以吗？”
“诺。”
邓钟实在摸不着头脑，我们邓氏这么多聪明的孩子，你怎么就跟痴愚儿有缘分了？
但刘备的儿子是有特权的。他应诺了一声，招呼了魏延、众小一声，离开了这里。
碍事的都走了，刘燕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下邓艾。
他算不上强壮，但也不瘦弱，身上的衣裳有补过的痕迹，但至少有衣服有裤子。
浑身上下，收拾的干干净净。
刘燕点了点头，从这个方面来说。邓氏的家风很好的，尽管邓艾是个“痴愚儿”，但还是受到了妥善的照顾。
“小虎，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玩呢？”刘燕又箕坐了起来，指了指不远处的孩子们道。
张苞、赵统混入其中，玩的很开心的样子。关平站在一旁，双手抱胸，防止这两个刺头打人。
邓艾转头看了看刘燕，还是没说话。他屈起膝盖，双手抱住，仍然看着天空。
“这孩子果然不讨人喜欢。”刘燕翻了翻白眼。
“你觉得他们蠢吗？”刘燕想了一下后，问了一个看起来很白痴的问题。
邓艾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亮，转头看向刘燕，然后点了点头。
“果然啊。天才都很讨厌。”刘燕腹诽不已。与这样的天才相比，他也是个凡人啊。
在邓艾看来，他可能也是“蠢货”中的一员。
不过没关系。他是刘备的儿子。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天才就是打工人。
给皇帝打工的。
“小虎啊。你这个心态不行。你觉得他们很蠢，但其实在我看来，你也很蠢。”
刘燕呵呵一笑，轻轻拍了拍邓艾的肩膀，露出了坏坏的笑容。
得给他一点打击才行。
第35章 以德服人
邓艾歪着头看了看刘燕，然后继续抬起头看向天空。
他不相信。
自从懂事以来，他就没有见到过比自己聪明的人。学习？孝经他看几遍就能倒背如流了，不值一提。
而族人们学习孝经需要一年，甚至更久。看着有些族人因为背不出来，而抓耳挠腮，他觉得很可笑。
只是他不想说话。
因为说太多话，他就会结巴，然后被人取笑。
明明他才是最聪明的，但却被人取笑。
“人。不好相处。还是白云好啊，自由自在。”邓艾持续仰着头，看着天边挂着的几朵白云，脸上露出了痴痴的笑容。
“咦。我怎么飞起来了？”邓艾收回了自己的眸光，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刘燕，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离地面越来越远了。
刘燕单手抓着邓艾的衣领，把这个臭小子像小鸡一样提起来。脸上露出坏笑之色，说道：“在武力面前，你很蠢。”
“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你打的哇哇大叫，涕泪横流。”
邓艾的小脸蛋上，露出惊恐之色。这家伙是魔鬼吗？
邓艾没有被打过，母亲对他很好，从不打他。邓氏的家风很好，族内的小孩会取笑他，但没人会打他，大人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邓艾看到过大人打小孩，小孩子哇哇大叫，应该会很痛。
“无助吗？孤单吗？想叫母亲救命吗？看得出来，你们家的家风很好，如果你叫救命的话，那边的小孩总有几个会讲义气来救你。”
刘燕朝着不远处看了看，张苞、赵统与邓氏的孩子玩的挺开心的，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刘燕当然不会打邓艾，他只是告诉邓艾。
聪明的脑瓜子是天生的。
但不能仗着自己有聪明的脑瓜子，就蔑视其他人。
刘燕放下了邓艾，在邓艾迷惑的眼神中。他盘腿坐下，也伸出手拍了拍地面，示意邓艾坐下。
邓艾很听话的坐下了，比刚才多了乖巧。
拳头大，就是道理。在小孩子的世界，也是通用的。
“这就是以德服人啊。”刘燕心中暗笑。
刘燕的手上沾了一些泥巴，不由拍了拍手，又在身上擦了擦。然后才说道：“我一眼就看出你很聪明。”
“但却是假聪明。”
“假聪明？”邓艾更迷惑了，抬起头来看这个这个怪人，聪明还分真假？
他又屈起了双腿，伸出手来抱住。
“真正聪明的人，知道团结。就像刚才我说的，如果我打你。那边你的族人，会有几个讲义气的冲过来帮你。但如果你们相处的好，他们就会全部冲过来帮你。”
“你们是同族啊，不帮自家人帮谁？”
“但你把关系搞的很差。”
“人力是有极限的。有人聪明，但身体很弱。有人很蠢，但身体很强壮。”
“有人既聪明又强壮，俗称文武双全，但家世不太好。”
“有人家世很好，但又蠢又笨。”
“然后人们一起去做事。比如去挖一条河，如果人们团结的话，挖一条河很容易。但如果是你一个人的话，那什么也干不了。”
刘燕说了这么多，但道理其实很简单。